“找誰?陸安荀可是朝中三品重臣,還能有誰可左右他之意?”
“不必左右,只需在扣押的數目上稍微通融就是。木強則折,極必反,想必他陸安荀懂這個道理。在燕山府地界,做得太絕就不怕橫死異鄉?”
話落,衆人心中一震。
說的是!所謂強龍不地頭蛇,當的到地方怎麽也得給當地豪紳三分薄面。不然真急了,死的是誰還不一定。
蘇綰在客棧等了兩日,總算等到陸安荀回來。
“怎麽忙到現在?”蘇綰坐在桌邊看他用膳。
陸安荀許是一宿沒睡,這會兒神疲頓,下還冒出了許多胡渣。
蘇綰幫他夾菜:“你慢點吃,吃完去好生洗漱,我備了熱水。”
陸安荀點頭。暗想,蘇綰跟來燕山府也好,至每次忙碌回來,他都能舒舒服服睡個好覺。
蘇綰問:“事忙得如何了?”
“我命人將整個燕山府的道都設了關卡,凡路過的運糧商隊皆扣押。僅這兩天已經扣了上百個商隊,你猜有多糧。”
“多?”
“二十萬石。”陸安荀興道:“沒想到燕山府這些鄉紳這麽富。”
蘇綰好笑,看來陸安荀這是把燕山府的鄉紳當羊宰了。
“用這個法子籌夠五十萬石應該沒問題。”他說。
“那剩餘的五十萬石呢?”
“剩餘的......”陸安荀斂了笑意:“蘇綰,其實我還有最後一個法子,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
“什麽法子?”
“先把今年的秋稅給收了。”
聞言,蘇綰停下來:“可秋天還沒到,田地裏的稻子也沒,百姓們怎麽稅?”
怎麽稅?自然只能拿現有的存糧。可這麽做,百姓必定要挨。
陸安荀心沉重,這個法子,不到最後他不想用。
“其實這也是沒有法子的法子,”他說:“這一戰只能勝不能敗,攔住了遼國鐵騎,就是護住萬千百姓的命。”
蘇綰也沉默下來。
當然清楚這場仗的重要,可從百姓手上奪糧,就意味著要背負一生的罵名。
戰爭勝了,許多人為加進爵揚名萬裏,可承天下罵名的卻只有陸安荀一人。
不忍。
過了會,問:“陸安荀,非得這麽幹嗎?”
陸安荀在客棧歇了一日,第二天又去忙了。直到六月中旬,開始下小雨,陸安荀才回來。
這一回來,便立即讓蘇綰收拾東西。
蘇綰問:“去哪?”
“去燕山府。”
蘇綰不知他為何這麽著急冒雨趕去燕山府,卻也沒多問。趕忙讓人收拾好,與陸安荀連夜坐馬車踏上去燕山府的路。
可就在他們離開池州時,五十裏外的道上,也冒雨行來了個運糧商隊。
“大小姐,前頭就是池州,天要黑了,我們進城去避雨怎麽樣?”趕路的江叔問。
蘇嫻坐在馬車裏頭,掀簾看了看外頭天。雨勢倒不算大,只是運的是糧食,若冒雨行路,容易路上發黴。
想了想,吩咐:“通知商隊,先在池州歇腳,等天晴了再上路。”
“哎!我這就去!”
蘇家商隊約莫有三十人,除去從金州雇來的鏢師十二人,剩餘十八人是蘇嫻帶來的。這些人跟天南地北地查看賬,眼看就要運糧回東京城,也得以歇息,竟不想遇到了雨天。
一行人繼續在道上緩慢而行,可沒走多久,前頭卻突然來了兩個兵。
“停下!”兵問:“你們運的什麽?”
“爺,”江叔忙上前涉:“我們從金州來,運米糧往東京去。”
聞言,那兵立即對遠喊:“他們運的是米糧。”
很快,陸續趕來一夥兵,大喊:“扣押起來,全部帶回城。”
江叔不知道怎麽回事:“爺?我們沒犯事啊,運的是自家鋪子的米糧,而且我們有金州府給的路引。”
他忙跑回去取路引,然而這些兵卻不看一眼,命人強行將馬車拉走。
蘇嫻聽了,立即下馬車。
撐著傘小跑過去:“發生何事了?我是商隊的東家,有事可與我說。”
“東家?”
蘇嫻點頭:“正是,姓蘇。”
“姓什麽都不管用,陸大人有令,凡是來往池州的運糧商隊都得扣押盤查。”
“盤查什麽?”
“自然是盤查這些糧是否清白幹淨。”
蘇嫻再開口,那兵立馬道:“蘇東家不必跟我費口舌,有什麽事去府衙裏跟管事的說,我們只是奉命行事。”
說完,他揮手:“來人,把們的米糧全帶回去。”
“等等——”蘇嫻追過去:“敢問爺,你口中的陸大人可是從東京城來的欽差陸安荀?”
兵詫異:“你認得陸大人?”
“實不相瞞,陸大人是我妹婿,可否帶我去見他?”
那兵沉片刻,搖頭:“晚了,陸大人今日傍晚已經離開池州。”
“去何了?”
“陸大人的行蹤我哪裏清楚?別啰嗦了,再不走,一會雨勢變大了。”
這兵見一個子行商不易,態度還算友好,他勸道:“蘇東家與其在這跟我說,倒不如先進城,米糧我們扣押在倉中。若是這批米糧沒問題,自然會一粒不地還給你。”
蘇嫻趁機問:“敢問負責查米糧的是哪位大人?”
“哦,這位也是京城來的,祁大人。”
“可知什麽名字?”
這時,另一個兵過來:“何必跟說這麽多,快走吧!”
那兵不再回蘇嫻的話,立即走了。
蘇嫻不得不跟著這些人一起城。
了城後,天已經徹底變黑。掌櫃道:“大小姐,這會兒去衙門已晚,要不找個客棧先歇息,明日再去?”
蘇嫻搖頭:“這事過于突然,我不放心,得去問清楚到底查什麽。”
隨即吩咐道:“江叔先帶人去尋客棧,晚些我問清楚了來尋你們。”
“還是我去問吧。”江叔道:“大小姐也累一天了,您去歇息。”
“江叔聽我的,”蘇嫻說:“跟府的人涉,我尚有經驗。”
江叔這麽一聽,也只得點頭。
很快,蘇嫻帶著婢和小廝趕馬車去府衙。約莫過了兩刻鐘,到了地方。
天下著雨,到一片漉,府衙門口掛著幾盞燈籠。盡管天已晚,仍能看見許多人進進出出。
蘇嫻下馬車,著忙碌的府衙大門,深呼吸口氣,擡腳進去。
然而進門後,發現側廳裏還有許多跟一樣被扣押米糧的人,皆是來打探消息的。
有人問:“祁大人到底何時到?我等著回去差呢。”
“別問,祁大人忙,我們也不知何時到。”
聽了這話,那人嘆氣,只得又安靜坐回去。
蘇嫻看了看側廳四周,也尋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來等。
一天疲頓,這會兒晚膳還沒用,蘇嫻又又困,索靠著牆壁闔眼打盹。
就在神志迷糊之際,聽見有人喊:“來了!祁大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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