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發現

臘月三十是除夕，本該喜氣又熱鬧。

但這個村子從淩晨起，就籠罩了一層沉又詭異的氣氛。

“陳隊。”市局法醫吳躍摘了口罩，“說三十年了，而且可以確認的是，這是副兒骨。”

“也就是說，死前還不到三歲？”

“對。目前需要先確認死者份和死因，從包裹骨的服上的土壤來看，土質幹燥，再加上常年溫度不高，骨才能保存到這個程度。不過 DNA 降解還是比較嚴重，要提取完整的基因片段，還得回市局耗個幾天。”

“行。”陳迪看了眼不知道從什麽地方走過來的祁言，“幹嘛去了？”

許大適時話：“小祁教授親自跟著警犬走了一圈，啥也沒搜著。不過也正常，人小吳一來就說了是舊案，哪能靠警犬搜著嫌疑人。”

“不是搜嫌疑人。”祁言看了眼無語到懶得說話的陳迪，對許大說：“是搜扔包裹的人。”

“啊？哦對對。”許大一拍腦袋，“那陳隊，你是懷疑扔包裹的就是村裏人？就剛才鬧事那堆人裏其中一個？好家夥，又是扔老鼠又是扔石頭，院裏打砸了個遍不說，最後還扔一那個，這是多大仇多大怨。”

“鬧事後沒人離開陳家村，扔那副骨的人一定還在這個村裏。雖然檢測結果還沒出來，但從土壤采樣來看，骨也是從這裏挖出來的。”祁言看著陳迪，“後山的墳冢一帶沒有被挖開過的痕跡，所以那副骨埋的地方就有問題了。”

“小祁教授，你的意思是，小孩是非正常死亡？就是……沒有走生病死亡後的正常程序，比如開死亡證明和火化證明，然後再消戶籍這種？”

“嗯。”

“先全村采樣，然後進行 DNA 比對。”陳迪說完，看見許大那一臉的言又止，嘖了聲：“有話就說。”

“陳隊，這工程可不小，回頭再因為這事鬧起來。你沒看見剛村裏人看咱那眼神啊。”許大說著還拐了拐吳躍。

“雖然費時費事，但很有必要。”吳躍說，“骨和肋骨皆有變形和斷裂，單純的掩埋行為很難造這種況，害者生前，或者是被掩埋之前遭過暴力。全村采樣的話，對找出當年嫌疑人和今晚扔包裹的人都很有幫助。”

“我明白了！這不就是畜生嗎？！”許大二話沒說擺擺手，“我這就去通知采樣去。”

“靜小點兒，別滿世界嚷嚷。”陳迪在後邊跟了一句，正巧此時手機響起來，他接通後剛聽了一句就變了臉，“確定？”

“怎麽？”祁言問。

陳迪掛了電話，語氣不可置信：“發現老太太了。”

陳家人知道找到了徐容玉的時候，陳家父子還在氣頭上，對于失而複得的老伴兒和母親，臉并沒有緩和多。反應最大的是姜安華，一時說不出話，站在原地怔了片刻才問：“警，我、我媽還好嗎……”

甚至不敢問是不是還活著這話。

“是在公路邊被發現的，也及時被送到了醫院，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不過況還要看醫生怎麽說。你們收拾下東西，會有警察開車送你們過去。”

“好好。”姜安華了眼淚，“爸，陳旭，咱們現在就走，去接媽回家。”

“陳隆生和陳旭二位，暫時不能離開。”跟在陳迪邊的一位警員說。

“為什麽？”陳旭立刻站起來，“警，剛才鬧事我們也是害者！”

“跟剛才的事沒關系，是警方需要你們配合進行 DNA 采樣，相關結果出來之前，不能離開這個村子。”

“但我們可以走？”姜安語看著陳迪。

陳迪只點頭，沒有過多。

*

市第三人民醫院。

病床上，面蠟黃又枯瘦的老人閉著眼睛，安靜躺著。病房門打開，姜安華牽著陳禾走了進來。看到徐容玉的剎那，姜安華就紅了眼眶，哽咽著喊了聲“媽”。

陳禾則走到床邊，看了看徐容玉的臉，又小心地了正在輸的手，試探道：“？”

床上的人沒有回應。

跟在們後進來的有姜安語和刑警隊員何平，外加一個祁言。陳迪本來只讓何平送姜安華三人過來，不知為何，祁言主坐到了副駕駛。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徐容玉本人，頭發稀而淩，上雖然已經換上了幹淨的病護服，但放在桌邊服很髒，一眼就能看見多地舊獨方被刮破。放在地上的那雙鞋也不能幸免，不用問也知道，應該很難穿穩走路。

祁言看了半晌，習慣地推了下銀邊眼鏡。

此時醫生開門走了進來。

“是病人家屬對吧？”

“是是。”姜安華忙轉過來，“醫生，我媽這是怎麽了？是昏迷了嗎？”

“不算昏迷，是過度疲憊後睡得比較沉，會醒的。”

聽醫生這麽說，姜安華總算放了心。

但接下來的話，卻又讓心倏地揪了起來。

“病人被發現時倒在公路邊，被警送過來的時候神智也非常模糊，雖然上沒有明顯外傷，但我們給做了檢查，初步診斷為肝化引起的急肝腦病，這種況的基本特征就是意識障礙、行為失常以及昏迷。再加上沒有按時吃藥，頭部又遭過外力重擊，導致了病加重。”

“那還有的治嗎？”姜安華哽咽到說不出話，只得深吸口氣，迫使自己平靜下來：“上次、上次在中心醫院，醫生說最好是能肝髒移植，那我們現在馬上做手，我媽能好嗎醫生？”

“這個需要再進一步檢查，并且要等病人恢複意識，各項指標狀態穩定之後才能決定。”

正聽著醫生說病，何平的手機響起了提示音，他拿出來看了眼，立刻偏頭低聲了祁言。

兩人退了出來。

“怎麽樣？”祁言問。

“據記錄，那位警同事說是一位送貨的司機最先發現老人倒在路邊，本來要打 120 的，正巧他執勤經過，就直接把老人送到了最近的醫院。不過這地方……是鹹鄉高速附近的一個路口，這離金水鎮和陳家村就比較遠了。老太太怎麽會莫名其妙跑那兒去了？”

“意識障礙、行為失常。”祁言過病房門上的玻璃，看向裏面病床上的人，“可能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會在那裏。”

“哦是這樣。那小祁教授，這邊老太太也找到了，接下來咱是回村裏去跟隊長查兒骨那案子嗎？”

“嗯。”祁言應了聲，接著補充道：“在這之前咱們先回一趟市局。”

找到了老太太，姜安語明顯到姐姐的緒穩定多了，但看見原本好好的老人，回來時變這樣，心裏也不是滋味。去外面買了些吃的回來，陳禾已經在陪護小床上睡著了。姜安華給蓋上外套，轉過來看見了提著東西的妹妹。

“姐，吃點東西吧。”姜安語輕聲說。

姜安華看了眼兒，又看了看床上的徐容玉，這才點了點頭，跟著姜安語到一旁坐下。

“安語，你沒事吧？”拉著姜安語的手，挽起的袖子仔細檢查。

姜安語眼眶一紅，“姐我沒事，倒是你，膽子那麽大，那群人跟瘋子沒什麽兩樣。”

姜安華也是後怕，嘆了口氣，打開熱粥喝了一口。

“姐。”姜安語拆開一盒煎餃放到面前，“阿姨這病已經到了這麽嚴重的程度嗎？那你們打算怎麽辦？”

“你姐夫不想治。一來手費用要幾十萬，二來……他自己不想開刀拿肝救媽。當時在醫院我和他吵了一架，那天還是媽過生日，在我看來治不治的我和你姐夫說了都不算，還得媽自己拿主意。如果想做手，那就算賣車賣房也得做。要是實在害怕下不了手臺，想保守治療，那我們做小輩的也不好再多勸。但後來媽就丟了，這事也就一直沒商量。”

姜安語聽了這些搖搖頭，“姐，以前我說不好，但現在……我覺得陳旭和他爸不會同意拿這麽多錢給阿姨治病。”

其實這話姜安語不說，姜安華心裏也明白。可笑之餘，竟然一點都覺得不意外。

點點頭，正要開口說什麽，忽然看見病床上的被子了下。

姜安華連勺子都來不及放下就立刻起了，語氣掩不住欣喜：“媽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