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夫人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都是命啊，不過，咱們千萬百計都尋不得的珠兒，如今竟然自己來了咱們面前，這可不就是天賜的緣分嗎？”

朱老爺子點了點頭，“正是，派去朔州的人也來信了。”

他眼神閃了閃，忽然問：“阿珠真的與代云......長得很相似嗎？”

朱老夫人揚眉笑道：“霞姿月韻，比代云未出閣前，有過之而無不及啊，阿珠也算是承襲了娘和那個混賬爹的優點。”

語氣里滿是慈，仿佛看見外孫，就像是看到了早逝的兒。

朱老爺子忽然松了一口氣，“你可知，咱們這些年為何都找不到阿珠？”

“為何？”朱老夫人問道。

對于這件事，也很好奇，這些年朱家派了好些家奴去找余晚竹，卻總是無功而返。

朱老爺子捋了捋胡須，“阿珠十歲之前，被余啟謙那個豎子藏得嚴實，咱們尋不到，但十歲以后，余啟謙不再藏著了，咱們派去的人卻又認不出。”

朱老夫人滿臉驚訝，“咱們遣去的都是服侍慣了代云的人，們母如此相似，怎會認不出來？”

朱老爺子嘆息道：“前去查探的人說，阿珠...自小被繼母惡養，養得胖臃腫，子也鄙，只消余啟謙不說，哪怕阿珠就在眼前，咱們的人又如何認得出？...你今日見，可有什麼不妥？”

“斷斷不是，”朱老夫人斬釘截鐵道，“咱們阿珠進退有度，溫婉從容，何來鄙一說......”

說著說著，朱老夫人忽然開始抹淚。

“可憐的珠兒，自小就這樣的苦，卻還不肯與我這個外祖母說......那對夫婦，他們不知安的是什麼心，想把我的阿珠養壞，天可憐見，沒有讓他們如愿......”

見老妻傷懷，朱老爺子滿是安，“正所謂蒼天有眼，這是好事啊，夫人莫哭了。”

朱老夫人好一會兒才止住淚，看向自家老伴，“老頭子，咱們日后要加倍對阿珠好才是。”

“這是自然。”朱老爺子點頭。

曾經虧欠給兒的，便都在外孫兒這里彌補上吧。

......

朱府主屋是長子朱代庚夫婦住著的，此刻夜已深，屋中卻還是亮著燈火。

朱大夫人正在給丈夫按太，手勢嫻，想來是經常這樣幫夫君放松解乏。

沒一會兒，朱代庚便按住妻子的手，聲道：“好了，夫人，別累著了你。”

朱大夫人在他邊坐下，搖頭道：“我不累，不過，這件事兒，你怎麼看？”

朱代庚嘆了一口氣，沉默許久，才說：“這是好事兒，阿云命苦，年紀輕輕便棄我們而去，這是爹娘心中最深的痛，如今能將阿云兒尋回來，爹和娘必然高興。”

他忽而笑了笑，看向妻子，“夫人，你之前不是還說，阿珠跟咱們阿妙甚篤，勝似姐妹嗎，如今了真正的表姐妹，咱們阿妙也有人可以作伴了，這段時日，我見笑容都比往日多了些。”

提及兒，朱大夫人颯爽的眉目間也泛起笑容，“是啊，從未見像眼下這般開懷過，阿妙子純澈，最易輕信別人，以前的都是些什麼七八糟的朋友，若非怕孤單，我定是不允與這些人來往的。”

“不過現下好了，自認識了余姑娘，阿妙笑容多了，子也更活潑了些，可見阿珠也是真心待的，是個好孩子，我倒是喜歡的。”

朱代庚攬住妻子，“夫人說好，那便自然是好的！”

片刻，他溫聲道：“妹妹的事，爹娘都覺得是自己虧欠了，此番尋回阿珠，定然是想百般彌補，說不上會把阿珠接回朱家，阿珠比咱們阿妙還大兩歲，若是日后從朱府出嫁，府中封存的那些代云的嫁妝，應當也是會給的......”

話沒說完，便遭到妻子的一記白眼。

“夫君，我可是那般小氣之人？”

“且不說庫房那些東西原本就是給代云準備的，就算是爹娘自己的己，他們想給阿珠也是應當，我亦不會說什麼，阿珠自小苦，生母早逝，生父又不庇佑，小小年紀便就要在繼母手上討生活，如今好不容易才來了朱家，難道還不能被親人疼一回？”

“況且我是做舅母的，阿珠跟咱們阿妙姐妹深，我豈會貪圖原本就屬于的東西，夫君，你可是將我看扁了？”

朱代庚連忙賠笑，“是是是，夫人最是深明大義，阿珠這孩子自小沒有生母疼，我相信夫人定是會將看作自家閨疼的......”

朱大夫人沒好氣地瞪他，“好哇，給我戴高帽子是不是？”

雖已是中年，子都生了好幾了，夫妻倆卻還是深似海，又說笑打鬧了一陣，才熄燈睡下。

......

余晚竹睡到大清早，忽然聽到自己屋外有些細微的響，立馬便警覺起來。

睜眼一看窗外，外面似乎連天都沒亮，隨即想起，自己是睡在狀元府的，難不狀元府里也會進蟊賊？

正要悄悄下床查看，忽然聽見梁全小聲說話的聲音，“大人，馬車備好了。”

接著是宋逾白得極低的聲音，“這就來。”

接著是幾聲漸漸遠去的腳步聲，想必是走遠了。

余晚竹這才記起，翰林院卯時應卯，他每日應當都是這麼早去當差的。

看了看外面黑沉沉的天，余晚竹不由替他心疼了一瞬，心疼過后，打了個呵欠，又翻繼續睡下，直至天大亮，被院里許氏督促宋香好好練功的聲音吵醒，余晚竹這才起來。

出門后路經窗邊，余晚竹忽然瞥見窗沿上似乎放著什麼東西。

走近一看，卻是一片被石子住的紅楓，笑了笑，取下楓葉來看，只見上面還有一行詩，是宋逾白清雋灑然的字跡，“爐沈水煙，翠沼殘花片”

余晚竹不由自主在心中念出下一句，‘一行行寫相思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