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薇見狀，激道，“皇上，我過去問問那姑娘。”

“等等，”裴今宴住，“朕自己過去。”

“？”眾人疑。

霍薇見皇上語氣堅定，便沒再堅持。而其他兵士了解皇上的脾氣，也不敢勸。

裴今宴一揚馬鞭，向農田而去。

習秋跑到霍薇旁，小聲問道，“裴二夫人，皇上這是要做什麼？難道懷疑那位姑娘是夫人？”

雖然有一段距離，但也能看出，那子不是夫人！

霍薇手里攥著韁繩，緩緩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自從侄子于鎮戍關消失，便大變，無法用從前對侄子的了解，來判斷其所為。

尤其是后期，別說他不了解，連今酌都說過，越來越看不穿堂兄，只覺得堂兄上有一層迷霧，讓他看不清。這種覺……就好像當年的蘇明妝。

霍薇舉目去，發現田間那子要轉逃走，但到底人沒有馬快，很快便被追上。

。

山巒起伏如畫。

清風襲來，將山腳下農田植被，吹得沙沙作響。

一人一馬擋住子去路，男人翻下馬，掃了一眼子鎖的雙眉，淡淡道，“不是戴了面，還用逃跑？”

“……”蘇明妝。

裴今宴眼底閃過一些苦，順勢低頭，用眼簾遮蓋，“你種的？種得不錯。”

蘇明妝也垂下眼——雖然決心離開，不敢面對他，但有時，或夜深人靜、或田間一人，趁著理智松懈，一些不該有的幻想便不控制涌出來……

兩人再見面，會是怎樣的場景？

他會埋怨，害死裴老夫人嗎？

應該不會，他安，說服回去。

但不行！

兩人不能再在一起了，他的命運本來很好，正是因為的介，改變了他命運行程，給他帶去厄運，讓他流離失所，被迫造反。

坑了他一次，難道還要坑第二次？

還有，明明戴了面，為什麼他一眼就能認出來？

裴今宴嘆了口氣，抬眼看，“我也在白云山莊得了張面，所以我能看出你戴面。”聲音一頓，“你也第一眼，就認出我了吧？”

“……”蘇明妝。

裴今宴了拳，控制自己擁懷的強烈沖，盡量讓這麼多年磨礪得嘶啞的嗓音，溫一些，“你在想什麼？”

蘇明妝依舊低頭不語。

等了一會，沒等到答復，裴今宴便只能自顧自地繼續說，“太子，被我殺了。昏君被我在瑞宮，砍了雙。武王那邊還在打，我給了今酌。

收復失地、捉拿叛王，只是時間問題。我的意思是……我為母親報仇了。還有，我拿到皇位，已經登基為帝，從今往后，我有能力保護你，你能不能跟我回去？”

蘇明妝搖頭，“抱歉，我已嫁人。”

裴今宴知曉在騙他，但心里依舊酸溜溜，“戴著面嫁人？這麼多年，同床共枕，那人沒發現？我記得這面沒這麼完吧？”

“……”蘇明妝。

“既然你說嫁人，帶我去你家看看，我見見你新夫君。”

“……”

蘇明妝當然不能帶他去了，家里只有沈元夫婦和孩子，哪來的夫君？而且他在村子里隨便一打聽，就能知道這幾年本沒過親，也沒有走得近的男子。

裴今宴嘆了口氣，“還有什麼理由，都說出來吧，或者……我們直接開門見山。”

又是一陣清風吹來。

蘇明妝掙扎了好一會，最后扔掉手里的鋤頭，抬眼看他——他現在壯得可怕，臉上也滿是猙獰傷疤。即便如此，第一眼也認出了他。

不認為他變丑，相反，他臉上每一條傷疤都好像一條鋼鞭，一下一下在上。提醒：他明明是容貌俊、鮮怒馬的戰神將軍，卻因為攜帶的厄運，變為面容猙獰的叛賊。

“我不會和你在一起。”

“原因呢？”他問。

蘇明妝搖了下頭，“我不喜歡你了。”

裴今宴沉思片刻，沉聲道，“我想聽真實原因。”

“……”

蘇明妝知道，他不信。換是他，也不信。

最終，伴隨著一聲嘆息，低下頭，眼淚一滴一滴落下，滴落在綠的菜芽上，“你那麼聰明，難道看不出，如果你命里沒我，會多順暢幸福？如果不是我，母親也不會死。”

“會。”裴今宴認真道。

蘇明妝一怔，隨后點頭，“是啊，是人都會死，沒人能永生。但……”

還沒等說完，裴今宴便打斷道，“如果不是因為你，母親很早便死了，死因是：國公府買不起好藥，病被耽擱。”

蘇明妝搖頭，“不是，母親是被我氣死的。”

“那只是你的想象，現實是，母親因為你而延續壽命，最后被昏君殺死，母親的死與你無關。你若心中有母親，就應該知道的愿，也應該知道，再給一個選擇機會，依舊會救你。”

“但……”

“但什麼？但是你過不去疚的這道坎？既然如此，因為我不在京中，沒能護住母親，我是不是也應過不去那道坎？還有嬸母，未及時回來營救，也不應過去那道坎。今酌也有責任……”

“不是，你別這麼胡攪蠻纏，”蘇明妝無奈地抬眼，看向他，“你是不是傻？如果沒有我，你會好好的！”

“我哪里好好的，你講。”

蘇明妝咬著，最后心一橫，道，“如果沒有我，裴今酌武科舉失利，但會進朝廷，為左相。你變戰無不勝的將軍，擢升右相，還能娶一名門當戶對、志同道合的賢妻……”

沒等說完，裴今宴便繼續道，“然后，我沒風幾年，就被錦王害死。”

“？”

蘇明妝一愣。

裴今宴看著子疑的表，笑了一下，“你當然不知，因為我被他害死時，你已經死了很多年。”

蘇明妝瞬間驚得睜大雙眼，面大變、頭皮發麻，“你……說什麼？”

裴今宴輕笑，“我說的是，你死后發生的事。你只知道你死前的事……當然，那十年發生之事，你未必全懂。”

“你……你……你……”蘇明妝下意識后退。

裴今宴扔掉韁繩，長臂一，拉住的手，“抱歉，我不打算放開，怕你跑。”

蘇明妝顧不上自己的手是否被拉，驚恐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裴今宴小心翼翼著那只朝思暮想的手，指尖拂過手心的薄繭，“我姓埋名混規模最大的叛軍，怒焰軍。因為痛苦和想你，便只能用練武打發時間、麻痹自己。有一個夜里，有人問我為何不喝酒？只要喝酒，就會夢見佳人，從那開始，我便每日飲酒。”

“……”

“剛開始，我喝得爛醉如泥，卻夢不見你。后來突然有一日，夢見你與其他男子親，再后來，又有一些七八糟的夢……最后，便做了一個真實到可怕的夢。

夢中，你強嫁于我，在國公府作惡多端，還跑去辱罵母親，故意把氣病。我怒不可遏，又不想出手打人，便想到一個歪點子：卸你關節，既不破原則又能教訓你。”

蘇明妝驚愕得雙眼越睜越大。

裴今宴嘆了口氣，下心中難苦楚，“母親死后，你與錦王胡搞，我想和離，卻遭皇上反對，京府衙戶籍不予辦理我們和離程序。

后來有一日，皇上改變主意，給我兩個選擇，一個是與你繼續婚約；另一個是，日后娶一名他指定的子，來彌補因為我提出和離，而得罪蘇家之罪。

我見你與錦王投意合便同意，之后離開京城去前線，著魔一般打仗。直到有一日皇上賜婚，皇上讓我娶顧翎羽，以拉攏顧元帥堅定在皇上這邊。”

蘇明妝震驚——夢中，裴今宴和顧翎羽竟然也是賜婚？也是聯姻？但外界盛傳兩人在前線認識，惺惺相惜！

不過又想到，夢外也曾傳言兩人戰場相識惺惺相惜，這才意識到，傳言不可信。

裴今宴，“我不喜歡顧翎羽，但答應了皇上之事，又不能反悔，便只能娶，外表維持相敬如賓，實際上也是各過各的。

皇上失去對閣的控制，便啟用前朝職位，讓今酌做左相、我做右相，制衡閣。就這樣若干年后，你死了。”

“……”蘇明妝一想到夢中，自己所作所為，甚至那難以啟齒地死因被裴今宴知道，就恨不得挖坑把自己活埋進去，或者放一把火把自己燒死，再不見他。

子拼命掙扎，裴今宴依舊著的手，不肯放開，“你死后，京中有一場可怕瘟疫，別說百姓死傷大半，便是皇宮也未避免，太子死了。

昏君改立三皇子為太子，但三皇子被人毒死。改立七皇子為太子，七太子也被人毒死。昏君認為是武王所為，便立錦王為太子，想以錦王為餌，對付武王。

誰知立完不久，昏君又死了……如今想來，下毒之人應該不是武王，而是錦王吧？”

蘇明妝忘了掙扎，驚愕在原地，怎麼也沒想到……死后，竟發生那麼多事！？

裴今宴抿了抿，掙扎片刻，又說出一個信息，“你落魄的那些年，有人給你送財，你想知道，是誰送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