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進這一覺睡了九個小時，外面天都黑了，羅佳進來換藥也沒開大燈，病房只有床頭燈帶發出劣質白，照得彼此的臉都毫無。

他說完，羅佳也沒開口，兩人就這麼眼對眼，一個站著，一個躺著。

直到程進抬起右手，想去拉羅佳的手。

羅佳往后一避，輕松躲開。

程進就地賣慘：“羅護士長，我手疼，你幫我看看。”

羅佳盡量不去看那只纏滿紗布的右手，也控制自己不去想，為什麼站在程進左邊，他卻不抬左手，是抬不起來嗎？

只盯著他的臉，新婚喪偶的冷漠口吻：“你什麼時候走？”

程進聲音輕輕地：“嗯？去哪？”

羅佳：“中文不好沒聽過廟小供不下大佛嗎？以你的技在全世界任何一個國家的任何一個頂尖醫院都能混得很好，去花越多錢就能越多優質服務的地方，你見到的每個人都會明碼標價的尊重你，醫院也會優先保證你的安全。”

“心培育出的花就該放在展廳里，你非要來天的地方展示，現在是個人隨手就能薅一把，出了事整個醫院都要因為你整頓，你不覺得給別人添了很大的麻煩嗎？”

羅佳知道自己在顛倒黑白，加之罪，傷上撒鹽，禽不如…

以為程進會變變，據理力爭，傷心失，最后罵白眼狼…

可程進聽完，臉毫沒變，只溫聲道：“讓你擔心了，我沒事，休息一陣就好了。”

羅佳應激，蹙眉：“誰擔心你了，你聽不懂話嗎？我說你給我添麻煩了。”

程進：“我給你添什麼麻煩了？”

羅佳口不擇言：“我本來四點就能下班，現在八點還在這看著你。”

程進：“那你快回去休息吧，不用管我，有事我找其他人。”

羅佳瞳孔一散，幾秒后才道：“我是想跟你說這個嗎？”

程進目真摯：“不是嗎？”

看到羅佳攥拳，程進補了句：“你不要手，有話好好說，我是病人。”

羅佳怎麼會看不出程進揣著明白裝糊涂，氣憤并不是他故意氣，而是他那兩只包著紗布的手。

酸從嗓子頂到鼻子，羅佳怕自己眼紅，故意滿臉不爽：“程進，不說你家里有多寶貝你，就是整個骨科都恨不能把你的手供起來，要是讓人知道你來這是找我，現在不是我怕不怕丟人的問題，我怕你有個三長兩短，我得被人拉出去給你陪葬，我擔不起這個責任，也不想擔這種責任，你懂不懂？”

程進：“懂。”

他很平和：“這次是意外，誰都不想的，如果非得找人擔責，除了手的人外，那就只能是我自己。我是年人，沒人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來這，出自愿，事過無悔，你告訴我的。”

出自愿，事過無悔。

這是羅佳對自己的要求，就像跟顧伯寧在一起，沒人拿刀，踩了坑就趕爬上來，爬上來也別質問自己為什麼眼睛瞎。

孫悟空還有看不清楚的東西呢，何況了。

跟程進在一起時，羅佳也跟他說過這八個字，那時兩人剛在一起不久，還是會忐忑，他到底是餡餅還是陷阱。

后來有一天兩人看電影時喝了酒，在窄小沙發上坐時，羅佳抱著程進脖頸，恍恍惚惚說了句：【你不能騙我】

程進：【嗯】

羅佳：【你騙我也不怕】

程進：【這麼喜歡我？】

羅佳：【你撒謊我就撤】

程進：【撤了還回來嗎？】

羅佳：【出自愿，事過無悔，這八個字送給你。還有，好馬不吃回頭草，這句你肯定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