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一切卻好像早已來不及。
放眼所之,麻麻的一片喪服。
那馬蹄聲終是緩緩停下。另一個他穿著滿狼藉的甲冑,沉重的翻下馬。
戰靴踩踏在厚重積雪上,發出清脆聲響,腳步卻停在影壁前,再不踏一步。
傅繁被丫頭們簇擁著,站的離他遠遠的,看到他也不敢上前來。
韋夫人則是抹著眼淚,看起來很為這個兒媳的去世而悲傷。
的那個婢,忽地推開左右阻攔的人,跑來他前,雙眸難掩怨恨的看著他:“娘子死了!”
“娘子被你們聯起手來死了!三爺你如今可是滿意了?”
娘子死了?
娘子死了?
他心下一驚,明明只是一個荒誕怪異的夢境,可他聽聞死去的消息渾難以自持抖起來。
哪怕知曉這只是一個夢,可仍舊無法接,他想要上前一步,也走不得。
明明活得好好的……
那自己的主人卻好似十分冷漠,冷漠的沒有一緒。
男人的眉眼深邃鋒利,雙眸沉尤如寒潭。天上的白雪落在他鬢髮間,竟像是白了頭。
那是他。
那是多年以後的自己……
男人聽聞阮氏死去的消息,聽聞他夫人去了的消息,並沒有歇斯底里,痛哭流涕。
梁冀幾乎渾發冷,他親眼看著那個未來的自己一步步走近棺槨,慢慢垂眼。
不要再過去,不想看到你,早就不想看到你了。
可梁冀不了分毫,只能眼睜睜看著另一個自己抬手將棺材打開。
剎那間風雪大作。
梁冀終於又看到盈時了。
乖乖躺在棺材裡,面容清瘦的模樣。
明明才只有二十四歲,明明,前一刻自己抱著時,懷裡還是那個鮮活又的。
怎麼會……
怎麼會變這樣……
哪怕繼續厭惡著自己也好,繼續背叛自己也好。繼續同兄長在一起也好……總也好過了一冰涼的。
霎那間,梁冀只覺天旋地轉,渾打著冷,想哭哭不出來。想吐吐不出來。
他覺得頭疼裂,渾又冷又熱,冷汗涔涔,口疼的厲害。
他看到男人猩紅的眼。
……
“舜功?”
似乎有人在他耳畔喚他。
他猛地從夢中驚醒,滿眼的淚,渾冷汗,竟直直坐了起來。
口撕裂的疼痛,他眉心蹙。
若旁人像他那般被捅了一刀,還被浸了毒的暗弩中,失了許多,只怕早就一命嗚呼。
再不濟也十天半個月下不來床。
可他許是傷的慣了,多了,竟只是昏昏沉沉睡了一覺,就清醒過來。
他一睜開眼,扭頭就看見梁昀守在他床前,眼下青黑,面容蒼白的並不比自己好幾分。
見到他平安醒來,梁昀眉心鬆開:“舜功,你終於醒了。”
多年了,多年梁冀沒會過被兄長如此在乎的覺。還是小時候,他病了兄長會這樣過來陪著他。
梁冀想下床,卻被梁昀狠狠抓住。
他拿著那雙徹夜未眠,充滿的眼眸看著他,語氣很是嚴肅:“醒來就好,你昏睡了一日一夜。”
“醒來趕把湯藥喝了,這幾日別下床。”
梁冀環顧四周,仍是沒看到盈時的影。他眸中閃過許多失,垂下頭來。
“呢……”他幾乎小心翼翼地問。
梁昀搭著眼簾,默了默道:“也病了,我替照看你。”
“沒來看過我?”他平靜的眼眸里,似乎有些灰敗。
梁昀看著他,語調平直卻是閉口不提:“你好好休養,不要想太多,更不要為兄擔心。”
梁冀似乎聽明白了,他坐回了床上,慘白的臉無一。
許久過去,他仍是沉浸在那個夢裡。那個令他渾發冷,令他悲哀的夢裡。
夢裡憔悴乾瘦的臉……梁冀漸漸覺得又息不上來。
“你若是不礙事了,便與我仔細說說,你是怎麼想過要去振武的?”
梁冀被梁昀的話回神,眼神不由得閃了閃。
梁昀幽深的眸看著他:“你這次回來,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梁冀拳頭:“沒有。”
梁昀眉心微鎖:“魏博有人找過你,是不是?”
梁冀子一下子坐直,怒道:“沒有!我絕不會做背叛梁家的事!”
梁昀看著他口又崩裂的漬,終還是喚人來給他換藥。
“你是我親手帶大的弟弟,我自是相信你的秉。”梁昀冷靜道。
“舜功,若有萬一,我絕不會手下留,我會親自肅清門楣,你可知曉?”
……
聽聞梁冀醒來的消息,盈時恍恍惚惚的心境,前世留的霾還是慢慢松去。
往日知恩圖報,可對著梁冀,這份總是複雜又古怪。
可他,切切實實救了自己。
如今所有人都知曉梁冀救下自己,為自己的傷,盈時知曉他醒來,親自過去探一番。
命春蘭備上了禮品,親自送了過去。
塌邊照顧病者的梁昀聽聞過來,子微微一震。
屋外花數掩映,影錯,映著倩麗的姿。
盈時面如常停在屋外走個過場,雙眸靜靜凝著床上的梁冀,發覺他日漸,日漸與前世相同的面頰廓。
對他留的厭惡與恐懼,終究還是移開眼去,淡淡道:“我過來謝三弟一番,若非三弟,我只怕是沒命了。”
眼中看不到緒起伏的眼神,使梁冀神落寞。
他看著幾乎如夢中那般,朝著他含恨的眼睛,險些控制不住的想,那樣的夢是不是也做過?
不然,為何會這樣狠心。
盈時只是走個過場,在屋外停頓片刻將禮送到後便道:“看三弟這樣康健我也能放心了。我便先回去了。”
梁昀送回去。
窗沒關,屋梁冀便也能看到廊下場景。
他見二人疊在一起的影子,天下,他們郎妾意,燕鶯儔。
不是夢境裡,躺在棺槨里枯瘦蒼白的模樣……
生的很是,面頰紅,勝雪。雙眸像是雨後漉漉的青山。
哪怕昨日了驚嚇,修養一日過後,仍舊渾著鮮活的氣神。
梁冀聽著他們的對話,慢慢重新躺回枕上。
他垂下頭,搖搖頭,仿佛想將那些可悲的夢給晃丟了去。可怎能也忘不掉那些片段。
以往他只怕要恨的薄寡義。
可如今,那斷斷續續的夢,夢中最後他如今想來依舊痛苦不堪的場景,像是一道道鋼針扎他心裡。
一重又一重,斷斷續續卻能連起來,夢到的一次比一次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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