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笑著說的，繁華卻沒有笑，反而是目頗有些憂傷地看著我：“這就是你一定要他們走的理由吧？”

事已至此，我自然也不再瞞，點了點頭，說：“他們是你的孩子，你肯定明白，錢雖然很重要，卻不一定能使人心幸福。你已經給他們賺了足夠多的錢，他們不需要為了錢財把靈魂賣給魔鬼。”

繁華看著我，沒說話。

“抱歉，”我說，“很高興你今天在你家人面前維護我，我沒想到你會那麼說。”

我是指，他告訴他家人，孩子是他的主意這件事。

正如繁念所說，他們扣著我的孩子是為他好，而且很有效。

繁華輕輕搖了搖頭，說：“你是對的。”

自從從繁家的豪宅離開后，到現在，繁華始終是這樣一副溫溫的態度，好似心如止水一般。

也許是因為他神如此，亦或許是因為房間里的模特太多了，麻麻讓人難。

我只覺得這屋的空氣實在是仄，便轉一邊往外走，一邊問：“是我姐姐告訴你的麼？”

“不是。”繁華不不慢地跟在我旁，輕聲地說。

我扭頭看向他：“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繁華笑了：“我馬上就認識你十年了。”

十年。

對啊，這麼一說，的確如此。

十年。

一眨眼，我已經跟這個男人糾纏了十年。

“抱歉，”我說，“我求過你的，因為沒辦法說服你，我只好自己想辦法。”

繁華微微頷首，說：“我知道。”

“你知道？”我有點火了，“這種覺怎麼樣？”

繁華出疑的神來：“什麼怎麼樣？”

“明明了解我，知道我痛苦得要命，絕不會善罷甘休，還是不肯幫我把孩子要回來，讓我煎熬！”我說，“你知道我策劃這一切有多難麼？我甚至……”

“菲菲，”繁華突然出了聲，“你想在這里辦婚禮麼？”

我的話被打斷，下意識地便是一愣：“什麼？”

“我是說，”他出微笑，輕聲重復，“在這里辦婚禮，你愿意麼？”

我這才回過神，心中有些哭笑不得，他顯然是在轉移話題，而且這新的話題真可笑：“你要聽真話麼？”

繁華臉上沒有半點意外的神，只是搖了搖頭。

“別這麼張。”我說，“我愿意。”

繁華依舊沒說話，仍然只是溫地著我微笑。

“我不止愿意跟你在這里補辦婚禮，我還想要你雕玉像給我，給我畫最大的半像掛在最顯眼的地方。”我說，“給我做最的婚紗，買最大的鉆石，請來所有你認識的人，辦最豪奢的世紀婚禮。”

繁華仍舊在笑，一邊微微點頭。

我問：“這個答案怎麼樣？”

“很好。”繁華輕聲地說了一句，隨即挽起了我的手，拉到邊吻了吻，又輕輕攥住，說：“那就這麼說定了。等我準備好了這一切，你就回來辦婚禮。”

我說：“希有機會。”

夢里吧。

繁華出了微笑，抬起另一只手，在我臉頰上了，著我的目憐極了，就像在著一件而易碎的瓷。

許久，他說：“菲菲……我你。”

我說：“我有點了，咱們去吃點飯吧。”

……

這里平時畢竟沒有主人，所以并沒有專業廚師。

不過畢竟有保全住在這里，加上城堡里本就自帶農場，所以菜品還是齊全的。

我告訴繁華說我要做飯給他吃，他欣然同意。

畢竟快十年了，不止他了解我。

我心里對他，也是有直覺的。

很快，我煎好了牛排，也準備了配菜，又倒了兩杯紅酒。

然后便從包里掏出了那個小瓶子。

雖然已經給老鼠喂了一點點，但看上去還是滿的。

藥畢竟，灑在菜上容易浪費，于是便倒進了酒里。

兩杯都倒了。

這就是我一直以來的準備。

我要跟他一起死。

如果只有繁華死了，這事就得有人負責，我逃不掉。

而且他一死，他們家人勢必要與我揪扯財產的事，如此他們肯定會有所準備，我是敵不過的。

所以與其這樣，不如我們一起死，我提前把這些辦妥，打他們個猝不及防，財產就能落到穆安安和孩子們的手里。

我搖勻酒杯，著它朱紅的。

真紅啊，就像鮮紅的。

我將飯菜端出去時，繁華正乖乖坐在餐桌旁，手里拿著手機。

不過我一接近，他就已經熄滅了屏幕，將它收了起來。

我推著餐車過去，一邊給他布菜，一邊問：“你在看什麼呢？”

“隨便上上網。”繁華說著，見我放下酒杯，又微微蹙眉，“你又想喝酒。”

“一點點嘛，”我說，“我知道你心不好，想讓你喝一杯，然后就去睡一會兒。”

繁華笑著著我。

“我也心不好，心里很想孩子。”我說，“但又不想想，所以也希可以睡一會兒。”

說完，我到他對面擺好了自己的飯菜，在他的對面坐下來，笑著說：“吃吧，牛排我也不太會，希別太難吃。”

繁華笑著點頭，一邊拿起了刀叉：“能吃到你這樣為我心準備的飯菜，就算是死也榮幸了。”

我也拿起刀叉，卻沒有，而是看著繁華優雅地切著牛排。

他切得很安靜，很干凈，一如他殺我爸爸的手法那樣無跡可尋。

想起這個，我不有些失神，直到忽然聽到了繁華的聲音：“怎麼了，菲菲？”

我回過神，看向繁華。

“怎麼不吃？”繁華笑著問，“要我幫你切麼？”

“不用。”我放下刀叉，端起紅酒杯，說，“先喝一杯吧。”

見繁華不說話，我又解釋：“我沒告訴你，這紅酒是羅曼尼∙康帝的，我記得你爸爸說，這酒莊的酒相當不錯呢……”

我說著，把紅酒杯湊到了鼻子邊，說：“就是這香味兒，一直彌漫在我的鼻子里，我都聞不到牛排的味兒了。”

繁華頓時失笑，端起了酒杯，說：“小酒鬼。”

說著，便將酒杯探過來。

伴隨著一聲輕響，我倆了杯。

我眼看著繁華輕輕晃著酒杯，然后把它遞到了邊，眼看著紅的酒傾斜……

眼看著酒流進了他的口中……

看著他結滾……

看著他拿離酒杯，笑著說：“確實好喝”

我放了心，端起酒杯正要喝，忽然聽到繁華的聲：“菲菲……”

我不作一滯，看向繁華。

“有件事……”他著我，說，“我決定告訴你。”

我看著他的眼睛，心頭涌起難以言喻的緒。

難道……

果然，繁華沉默許久，說：“你爸爸的事……是我安排的。”

我一下子便呆了，腦子里“轟”的一聲。

是的，不到此刻，我都沒發現，雖然理智已經萬般確定，甚至我都看著他喝了毒酒，心底卻還是對繁華存著一僥幸。

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僥幸什麼。

“六年前，以為你去世時，我求了他很多次，用盡了方法，甚至給他下跪，但他始終一口咬定說你已經沒了。”他說，“那時我真的崩潰了，你也知道……那五年我過得就像個活死人。”

“……”

“后來終于我又見到了你，他卻說你因為病的關系失憶了。”繁華晃著酒杯，輕聲地說，“但那時我還是很開心，不記得我反而更好，我有把握讓你重新上我，這次絕不會再讓你傷心苦……”

他說著，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

我也略微回神，說：“那你為什麼殺我爸爸？”

“我跟他商量，給他錢，表明我的誠意，可他不肯。”繁華說到這兒，竟然出了無奈的笑容，“他甚至說，他寧可把你嫁給權……我真的沒法接，你嫁給另一個男人。”

反正他都喝毒酒了，我也沒必要藏了：“你真是個變態。”

繁華沒說話，只是溫地著我。

見他不說話了，我更張，忍不住攥了高腳杯：“只是因為這個嗎？因為我爸爸說了那樣的話，你看不到他收了你的錢，而且也對權并不好嗎？！”

我爸爸明顯是在給他機會的！

難道他這麼大的人了，都不明白聽別人說話不如看別人做事這個淺顯的道理嗎？！

“我本來也覺得有希，所以他收完了錢，我便跟他說，希能帶孩子回家見我的父母。”繁華說，“我當時清楚地告訴他，不論你最終有沒有選擇我，我賺的一切都是你們的。但我希我家人能看到我的孩子們，希男孩子可以改姓……”

我愕然問：“憑什麼我的孩子要改姓？”

就算是按照傳統，他當年也是贅！

孩子一天都沒照料過就提出這種要求？！

“這是正當的，沒理由我付出這麼多財產，連自己的姓氏都不能傳承下去。”繁華說，“你爸爸是收了我的財產的。”

我說：“那不是在補償我麼？”

“也有孩子的分。”繁華說，“謝你為我生養了孩子，希他們能真正為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