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了穆安安,我從重癥監護室里出來,侯鴻正在門口打電話,見我出來,便說了幾句掛掉了。
我直覺這通電話與我有關,便問:“是什麼事?”
“繁仁給夏夏打了通電話。”侯鴻皺著眉頭問,“他不是在住院麼?”
我說:“他已經跑了。”
遂又將那天的事講了一遍。
侯鴻立刻問:“那他傷著你沒有?這麼大的事怎麼不跟我說?”
我搖了搖頭,沒說話。
我當然沒有把我出現在那里的原因告訴侯鴻。
所以他并不知道我去是為了要挾繁念,只當我是完全的害者。
侯鴻沉默了一會兒,說:“夏夏在我手里這麼久,始終對自己為什麼做這件事不肯吐口。”
我說:“這麼扛得住?”
“扛得住?”侯鴻一愣,隨后了然道,“我只是把起來,也沒把怎麼樣……還長胖了一些呢。”
“……”
“抱歉,”侯鴻說,“你知道,我只是個律師,做這種事我不專業。”
他的確不專業,而且,我兒子馬上就能變專業的了。
我說:“把夏夏放了吧。”
侯鴻沒說話。
我進一步說:“我不想把給繁念,咱們這樣著,也有很大的法律風險,對你不好。”
“菲菲。”侯鴻猶豫著:“雖然是,但失去自由也相當痛苦,可始終拒絕流這件事。可見,不管是源于仇恨還是其他什麼,都并沒有放棄對繁仁的追殺。”
“我知道。”我說,“這也是我決定放了的理由。繁念對跟沾親的我尚且能如此惡毒,對其他人可想而知,也或許,夏夏的目的是正義的。”
見侯鴻不說話,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我,心知他不愿意,便繼續說:“何況,繁仁此前那樣對夏夏,如今落魄了卻毫不悔改,仍舊去聯絡人家企圖讓人家幫他,這結局是他自己給自己寫的。”
侯鴻這才出了聲:“我知道了,這就去辦。”
“謝謝你。”
我說完,我倆便陷了沉默。
直到我開口打破僵局:“你過年怎麼沒在家?”
不至于年三十這大爺還得加班吧?侯家又不是汗工廠。
侯鴻說:“是準備回去的。”
說完,他又笑著看向我:“我得走了,趕不上年夜飯的話,我可是要發脾氣的。”
我說:“我還以為你打算邀請我。”
“下次吧。”他笑了笑,轉走了。
我著他的背影,若說心里不難過,那絕對是假的。
但我知道,他對我是失的。
因為他這人對外明市儈,心卻有著很純凈的一塊。
他跟我都明白放出夏夏意味著繁仁多半要沒命,但他不能接他的櫥窗神做這種事。
當然,如果我還是那個經過櫥窗的孩,的確不會做這種事。
只能說很憾吧。如果當初侯鴻住我,那我就不會遇見繁華,侯家人看起來簡單多了,用他的話說,只是虛榮的豪門太太罷了,不會抬抬手指就讓我全家灰飛煙滅。
那麼我的心也不會在一次次地鋒中被磨練得越來越堅,越來越狠辣。
侯鴻走后,半小時不到,蘇家就來了人。
是蘇憐茵的小兒子,比起高冷干的大兒子,的小兒子是個面善的,總是面帶微笑,三只也很喜歡他。
他說:“外婆要我來接兩個小家伙,這樣可以趕得上年夜飯。”
算算時間,的確如此。
顯然這是蘇靈雨的安排,我也知道,此行肯定沒有危險。
現在上飛機,的確可以在D國的晚餐時間到。
我今天肯定得呆在醫院,年夜飯是沒可能了,便說:“那就有勞了。”
“應該的。”他笑呵呵地說了一句,隨后又拿出一摞紅彤彤的紅包來,“家里給你們發的紅包,我也祝舅媽過年好。”
紅包大部分都是給孩子們的的,來自他們家的各種親戚。
其中有三個特別大的,兩個是繁爸爸和蘇靈雨發給我的,還有一個是蘇靈雨給穆安安的。
顯然,最后這個是耳之后的甜棗。
穆騰和穆雨分完紅包便走了,我則留在穆云的病房里照顧他,他還需要觀察一夜。
我把紅包給穆云,然而他看上去并不開心,而是說:“爸爸家為什麼也要給我?”
我說:“這是什麼話?你們三個都有呀。”
“一樣多嗎?”穆云問。
我說:“一樣的。”
穆云又沒說話。
我觀察著他的表,問:“小云彩是覺得難過嗎?因為你傷了,不能去爺爺家。”
穆云立刻搖頭:“我喜歡跟媽媽……還有大姨在一起。”
翌日一早,我再去看穆安安時,已經醒了,神看上去好了不,還對我說:“我的剎車失靈了,怪我,年前應該仔細檢查的……”
我說:“等你好了,我就給你換輛新車。”
穆安安盯著我。
我問:“怎麼了?”
穆安安沒說話,只是看著我。
我明白這眼神的意思,車出了問題,又不傻,知道是有人了手腳。
果然,半晌,穆安安說:“其實我也想了……”
我問:“想什麼?”
“他們家老太太也不見得就是惡意,”說,“你公司也沒了,還帶著三個孩子,難道以后要靠他姐姐們接濟嗎?繁華要是活著,還跟他的姐姐們有分,你卻完全沒有,何況姐姐們也會老,們的孩子跟你的孩子就更沒分了……”
難為能說這麼長一段話,我說:“你歇歇吧,別說了,我知道你什麼意思。”
顯然,穆安安是在安我的。
畢竟,這事之前還站在我這邊。
穆安安不說話了,著我,艱難地呼吸著。
我說:“我已經把孩子們送過去了,他們要在正月十五辦接任儀式。不過這個決定不是能說是為了你,而是我意識到,如果這次我還不聽話,孩子們就會變孤兒了。”
從病房出來前,穆安安又我:“菲菲……”
我停下腳步,轉過。
“在我住在這里期間,你可以挖苦我。”穆安安虛弱地說,“我保證不生氣。”
怎麼突然說這個。
我問:“為什麼?”
“這樣就公平了。”的臉還腫著,看起來很僵,自然也做不出太多表,只能看到那堅定的目,“這是我欠你的。”
“你歇著吧。”我笑了一下,拉開門出了病房。
回到穆云的病房,一進門,我就嚇了一跳。
梁聽南!
他正坐在穆云病床邊的椅子上,握著穆云的手,專注地著他!
我連忙過去擋在他和穆云之間,問:“你來做什麼?”
梁聽南看向我,目有些張,見我一直盯著他握著穆云的手,便松開了手。
張口正要說話,穆云的聲音便怯怯地傳來:“媽媽……”
我這才注意到穆云已經醒了,此時正張地著我。
見我看他,便問:“大姨好些了嗎?”
“好多了,別擔心。”我說完,看向梁聽南,“我們出去說。”
一出來,梁聽南便解釋:“我聽你打電話口氣不對,就聯絡了劉嬸,告訴我的。”
我問:“我什麼時候給你打電話了?”
梁聽南微微蹙眉:“你忘了?”
我說完這句也想起來了,昨天我給蘇靈雨打電話之前,先給他打了一通。
其實那真的是我急糊涂了,因為我其實是有蘇靈雨電話的,給我打來過一次。
我放松下來,說:“謝謝你趕來。”
梁聽南說:“你剛剛是去看了麼?怎麼樣?”
我說:“還好,聊了一會兒,思維清晰的。”
“嗯,”梁聽南說,“別擔心了。”
我看向他。
我的目肯定很兇,所以梁聽南似乎被嚇了一跳,子微微退了一步。
“你一點都不擔心是麼?”我盯著他問。
梁聽南抿了抿,試圖辯解:“菲菲,我只是……”
“你只是來盯著孩子的,是嗎?”我說,“我告訴你,就算我姐姐沒了,你也別想趁機帶走穆云。從你不承認自己是誰的那天起,你就注定沒有這個孩子!”
“我跟醫生流過了。”梁聽南訥訥地說,“今天下午就可以離開重癥監護室,而且說數據不錯,有意外的幾概率很小……我已經把工作安排給了別人,只要你不反對,我就留下照顧。”
我的憤怒一下被澆滅了,老半天才找回聲音:“不一定愿意。”
“不會拒絕的。”梁聽南篤定地說。
我說:“你不會以為還在你吧?你真是被慣壞了。”
梁聽南搖了搖頭,良久,說:“我不知道是不是還著我,但我其實……我不能失去。”
我說:“你追我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說的。”
“我不能失去。”他重復了一遍,“我也是今天才明白。”
我回去安頓好穆云,隨后和梁聽南一起來到樓下的咖啡廳。
他說:“泄的事,我爸爸知道不是你,而是你爸爸。”
我說:“我記得他是在當天直接……”
梁伯伯并沒有時間跟梁知流。
“我爸爸早就發現泄了,只是一直著。”梁聽南握著咖啡杯,低聲說,“他跟我聊過。”
“那件事之后,我們本來打算出國,然而飛機失事。”梁聽南說,“我僥幸撿回了一條命,同時也知道嫁給了那個人。”
我說:“那件事是我爸爸和老曹一起策劃的,我姐姐也是害者。還以為公司真的遇到危機,老曹投資是為了救公司,才嫁給他的。”
“我知道,對我解釋過了。”梁聽南說,“但我恨,非常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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