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太太這一鬧，自然也談不下去，侯鴻好說歹說，總算把哄走了。

這母子倆一出去，繁華立刻和穆騰對視，隨后——

“耶——”

倆人居然高高興興地擊了一掌。

繁華高興地把穆騰抱到上，笑著說：“真是老爸的乖兒子！”

穆騰也得意地說：“這位候太太也太容易生氣了。”

我簡直氣不打一來，說：“你們倆什麼意思？候太太不該生氣嗎？！你們這樣是在辱人家的兒！”

我要是候太太，我肯定我也會當場炸掉。

穆騰和繁華這才不笑了，雙雙扭頭看向我。

我瞪著他倆，覺得他倆好壞。

我甚至稍微可以理解繁華，他討厭侯鴻，想讓他吃癟。

可我實在不能理解穆騰，我都懷疑這小子不是我兒子了！

他才六歲啊！怎麼變得如此老冷！

安靜——

“媽媽……”終于，穆騰怯怯地出聲了，“是勝男姐要我這麼做的。”

我問：“什麼意思？”

穆騰說：“你讓勝男姐自己跟你說吧。”

我一扭頭，見侯勝男正站在我后的茶水間門口。

侯勝男來到穆騰邊坐下，迅速地看了我一眼，往繁華那邊側了側臉，問他：“為什麼也在？”

繁華說：“跟我一起來的。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趕給解釋一下，不然我今天不好過。”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既然也什麼都不知道，那在那歡呼個什麼勁？！

白癡！

侯勝男說：“我不想對解釋，不需要知道我的事。”

穆騰說：“是我媽媽。”

“我沒有原諒。”侯勝男執拗地說。

我這才想起來，侯鴻原本是想在海鮮城說和我跟侯勝男，結果還沒開始就被繁華攪合了。

我張口正想說我可以道歉，穆騰就說：“但是是我媽媽呀，勝男姐。我們家全都聽的，你不要怕，我媽媽是好人。”

侯勝男堅持道：“你媽媽說謊。而且你的話不會，媽媽不全都是好人，你應該充分了解再發表觀點。”

穆騰說：“可是我媽媽的確……”

“我道歉。”我說。

阿斯伯格癥患者就是這樣認死理。

我相信我一天不道歉，侯勝男就一天會梗著，是無法被說服的。

我說：“我沒有患病，我騙了你，那是因為……”

“你還說謊！”

侯勝男忽然抖起來。

我不敢說話了，閉上了。

“你有軀癥狀！你知道嗎！你的手總是在抖！”侯勝男死死盯著面前的水杯，聲說，“你為什麼一直說謊？為什麼？我們不是朋友嗎？為什麼要對我說謊？”

我有軀癥狀？

我下意識地低頭看向自己的手，不，它沒有在抖呀，正常的。

再說手抖是抑郁癥癥狀嗎？雖然醫生這麼診斷我，但我其實沒有去了解過，我對它不興趣。

繁華忙按住侯勝男的肩膀，說：“這麼說是怕你擔心，說謊是不對，但沒有惡意。”

侯勝男不說話，只是一直抖。

穆騰嚇得不敢說話。

我忙問：“要不要請哥哥回來？”

為了避免繁華覺得難，我特地沒有提侯鴻的名字。

“不用。”穆騰說，“不想見到他們。”

“對，勝男，你來這里是為了理你跟玥玥的事，冷靜一點好嗎？”繁華說，“不然，你就真的需要監護人了。”

折騰了十多分鐘，侯勝男才漸漸冷靜下來。

但所謂的冷靜，也只是不再發抖，仍然抱著自己的手臂。

我看向繁華，他會意地問：“你為什麼不要騰騰給你媽媽錢呢？其實我們是打算付一些的。”

穆騰說：“我沒說不給，我同意給二十萬。”

侯勝男說：“我沒有玥哥的小孩，他不需要給我錢。”

繁華沒說話，看向了我。

我說：“你媽媽剛剛話你也聽到了，他們覺得，這件事我們應該第一時間通知他們。”

“不需要通知他們。”侯勝男說，“我不是神病，也不是殘疾人。我喜歡和玥哥在一起。”

果然……

繁華說：“主要是玥玥已經昏迷了，這幾年你一直等著他。就算是普通人，也得找我們討要青春損失費的。”

侯勝男往他那邊微微側了側臉：“為什麼？”

繁華說：“畢竟耽誤你選擇別人。”

“我不喜歡別人。”侯勝男說，“我只喜歡他。”

“但他醒不過來了。”繁華說，“他不能給你幸福。”

“我已經很幸福了。”侯勝男說，“現在，我和他都不用再害怕我會出賣他了，沒有人在乎了。”

繁華頓時不說話了。

我更是不敢貿然開口，讓聽到我的聲音再刺激。

只有穆騰，剛剛他雖然嚇了一跳，這會兒臉反而輕松了不：“總之，他們來要錢本來就不對，勝男姐不想給他們。”

繁華看了我一眼，估計只是象征地批評穆騰：“但你不能態度這麼惡劣。”

“我不喜歡。”穆騰說。

繁華說：“不喜歡也不能這麼惡劣，你太直白了。”

穆騰說：“我已經很文明了。”

我忍不住了：“騰騰，就算你不喜歡，也是勝男姐的媽媽，是勝男姐的，你……咱們不能讓這麼傷心。”

“主要是咱倆。”繁華對穆騰說，“咱們倆一起跟媽媽道歉，好嗎？別惹你媽媽生氣了。”

穆騰白了他一眼，重復了一遍：“我不道歉，我討厭。而且我爺爺說了，繁家現在由我說了算，怎麼理這件事，以我的決定為準，當然……”

他看向繁華，“我還需要被你教導。”

“騰騰！”我忍不住提高音調，“你的意思是我管不了你了嗎？！”

需要被他老爸教導，不需要我了是嗎？！

他要是大了也就算了，才六歲誒！別的孩子這會兒還在媽媽懷里賴著呢！

繁華忙朝我賠笑臉：“但是我聽你的。”

又對穆騰說：“朝你媽媽道歉，是我老板。”

穆騰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正要開口，侯勝男突然出聲了：“不我。”

的語氣仍然就像AI似的，無波無瀾：“想殺死我。”

我和繁華：“……”

穆騰看向侯勝男。從這關切的眼神就能看得出，這小子是知道的。

“勝男……”震驚中，繁華先出了聲，“這話從何說起？”

“在我小的時候，不止一次地想殺死我。”侯勝男說，“常常哭，說我嫁不掉，永遠抬不起頭。說我是一個瘋子，就在前年，還給我的飯菜里下了毒，那天的飯菜里有怪味，毒死了我的貓……”

我完全蒙了。

想不到候太太看上去這麼溫，這麼侯勝男，背地里居然做這種事。

坦白說，生一個這樣的孩子確實痛苦，但侯家畢竟是豪門，完全有足夠的人手照顧，不至于如此啊……

不過，候太太只有侯勝男一個孩子，這本來就奇怪，畢竟侯鴻不是親兒子。

想想侯勝男的病是從媽媽這邊過來的，雖然阿斯伯格癥的傳尚未被證實，但已經有眾多研究表明是有關聯的。

唉……只能說候太太可能是被這件事到神出問題了。

繁華說：“這些事你跟玥玥講過嗎？”

侯勝男點了點頭，說：“玥哥見過。”

繁華忙問：“是正式登門嗎？”

侯勝男說：“只見了。他說他不能跟我結婚，但會照顧我，要不要擔心……”

盡管是在說這樣的話，依舊完全沒有表，就像一個拙劣的讀書匠在讀一段自己也不明白含義的論文。

繁華說：“玥玥也太不會說話了……”

“為什麼？”侯勝男問。

“他至應該說他你，想娶你。”繁華說，“至讓你媽媽安心。”

“那是撒謊，他不會騙我。”侯勝男說，“他不能跟我結婚，你們家不同意，我也理解，我和普通人不一樣。”

我說：“那之后你媽媽是不是就反對你們在一起了？”

侯勝男點了點頭：“說他只想讓我當他的婦，還說我連個男人都搞不定，是白癡……”又出了那種執拗的眼神，“我不是白癡，我只是不一樣，我不能做他的妻子，這是客觀事實，我努力也無法改變的事實……”

談話隨著侯勝男再度神崩潰，不斷重復最后那幾句話而結束。

隨后，穆騰陪侯勝男上樓休息，我和繁華到花園里去看繁爸爸和穆雨。

在路上，繁華說：“想不到候太太會對勝男做這種事。”

我說：“我記得候太太娘家并不好，可能侯家也不希再生了，多半是很辛苦吧。”

“那也不能這樣對自己的兒啊……”繁華嘆了一句，最終也沒有多說，只搖搖頭，道，“如果玥玥沒出事就好了。”

我說：“繁玥就算沒出事也不能娶，候太太顯然是不愿意自己兒當晴婦的。”

繁華嘆了一口氣，說：“你再聯絡候太太，單獨跟談談吧。”

我問：“談什麼？”

“玥玥名下有些財產，他也有囑。”繁華說，“問問同不同意給勝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