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安安不在了，穆云現在是梁聽南的了。

雖然他對我做了那種事，但顯然，穆安安是他的，而且，如果不想把穆云留給我，那麼有充足的時間可以聯絡我。

穆云雖然是我帶到這麼大的，但終究是穆安安的孩子。

人死為大，我要是把他從父親手里搶來，穆安安在天之靈肯定不會好……

想到這兒，我說：“算了，小云彩還有爸爸在。”

繁華說：“不用考慮他們，只要你想，我就安排把他帶回來。”

頓了頓，他又道，“我會把他當做我的，騰騰和小雨點有的，他都有。”

我陷糾結，許久，說：“算了，我看還是算了……李嫂怎麼樣了？這都半年了，你們調查出結果了嗎？”

之前說李嫂的湯頭有問題，而后便出了那麼多事。

我顧不上問，也全然忘記了。

繁華又是一陣沉默。

我有點著急，問：“怎麼了？”

“去世了。”繁華說，“突發急病。”

“……”

怎麼覺像在騙我。

“其實的湯里也沒什麼太嚴重的東西。”繁華說，“只是有幾位中藥。你也知道，我們家雖然也用重要，但隨扈了解的還是不夠多，所以……”

“李嫂為什麼給我下毒？”他啰啰嗦嗦的，我都聽不下去。

繁華再度陷了沉默，這次更久，才說：“沒說。”

“……”

“真的突發疾病沒了。”繁華說，“沒來得及問太多。”

我說：“你又騙我。”

“我現在，早晨就能到。”他說，“我去看你，別胡思想，好嗎？”

我回了旅店，打開住系統。

里面登記的容很有限，只有穆安安的份證。

我來到那個穆安安曾住過的房間，那里面恰好沒住人。

都這麼久了，自然是怎麼都找不到任何蛛馬跡，任何。

趁天還沒黑，又來到醫院。

這城市太小，小到120通常只會把人送去兩間醫院。

我以最快的速度把兩間都去了，因為也建立了一些關系，得以調查到了出車信息。

去完了醫院，又去了火葬場。

火葬場的工作人員跟梅姐關系不錯，我們還在一起吃過飯。

說明來意后，對方告訴我：“骨灰老公和孩子取走了。唉，想不到就是你姐姐啊。”

從火葬場出來，雖然天已經黑了，但想了一會兒，還是收拾了東西，來到了山里。

醫院的工作人員告訴我，的死因主要是染以及HIV。

他們并沒有去太偏僻的地方。

我在景區里找，想找到一些蛛馬跡。

可是這當然不可能。

我注定一無所獲。

最后我找了棵樹靠著坐下。

此時天已經完全黑了，盡管仍舊很暖，盡管這里是景區，還是黑黢黢的，令人害怕。

但我并不害怕。

報上每天都有駭人聽人的殺人案。

但是事實上被殺死的永遠都是數。

絕大多數的人像我一樣，哪怕是半夜里靠在這種漆黑一片的地方，也不會被殺死。

可是，當朝夕相的姐妹想要你的命時，幾乎是完全可以得手的。

穆安安啊穆安安。

我真的從來沒想過，三十年的姐妹，你竟然真的試過要殺死我。

我也不知自己在這里坐了多久。

腦子里昏昏沉沉的，充滿了可笑的念頭。

穆安安死了，我方才明白想殺我。

繁華還想瞞著我，但我跟他十多年的夫妻，已經建立了一種不可言說的默契。

我能從他的語氣里覺到他在瞞什麼，只要仔細一想，就明白了。

穆安安死了，我方才明白試過要殺我。

如果活著，我一定要好好地打。

如果活著，我一定要好好地問。

如果活著，我就要去把小云彩搶回來。

如果活著，我要跟恩斷義絕，讓永遠失去這個妹妹。

如果活著……

我能做很多很多事。

可是死了。

我只覺得這悶氣無可發。

死了，在離開我之前，也曾祝我幸福。

在確診之后，也曾試圖對我好。

到了這一刻，我的心里還約覺得那時是改變主意了。

我也終于明白，干嘛得了病要帶著穆云走，是怕我知道吧？

如今死了，我知道了也沒用了。

我突然又想到了梁聽南。

梁聽南知道是穆安安把我搞那樣的嗎？他肯定知道。

以前不知道，后來也肯定知道。

所以他想復合，不止是為了孩子吧？因為連我都覺得，下毒一定是為了給梁伯伯報仇。

穆安安為何不想跟他復合呢？

也許那時正對我抱歉。

可后來呢……

病了，方才發現還是梁聽南最重要。

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

我總是覺得，和梁聽南跑出去一定會很好玩。

于是我纏著他們帶著我。

他們帶著我，我以為我們在一起玩。

可我不知道，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倆躲在旁邊地接吻。

他們呀，始終都著對方。

只有我……什麼都不明白。

我下山時，半山腰這里燈火通明。

是繁華。

他帶著一大群人，打著手電正在找我，有幾個甚至牽著狗。

我沒想到他到的這麼快，原以為還需要些時間。

見到我，他立刻沖過來抱住我，死死的，渾抖。

我愣了好一會兒，也摟住他。

我也有我的人吶。

姐姐。

既然你這麼介意，那麼你看到了嗎？

……我比你幸福。

下山后，我才發現我的手機早就沒電了，而現在已經是凌晨三點。

大家找了我一晚。

向大家道過歉后，眾人離去，趙寶寶去幫忙招待，我和繁華就近回了旅店。

我打開房間門，此時燈亮了，才看清繁華的臉。

他滿臉疲憊之，但更多的是關切，胳膊上還帶著印子。

我問他怎麼回事，他告訴我：“不小心劃傷了。”

我幫他剪開服，理了傷口，一邊告訴他：“隔壁是我姐姐住過的房間。”

繁華果然半點也不意外，只是他也不吭聲，只是著我。

我問：“你還想瞞著我嗎？”

繁華抿了抿，說：“不是想瞞著你，是覺得事或許還會反轉。也許有問題的是李嫂。”

我說：“那你還殺？”

繁華說：“我沒殺。”

我說：“我是不可能相信什麼突發急病的。”

繁華默了默，握住我的手，說：“我爸爸安排的……我出來后就已經……”

“……”

“他的意思是這件事不必再提了，因為你姐姐后來很老實。”繁華說，“也許也后悔過。”

“……”

“菲菲？”他把我的手拉到邊，輕輕吻著，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

“就是這種覺吧？”我說，“知道你二姐的事時。”

“……”

繁華沒說話。

“但凡活著，哪怕是殘廢，我都可以恨，號稱永不原諒。”我說，“可就這麼走了。”

繁華說：“所以忘記它吧，最終還是選擇好好地做你姐姐了。”

“……”

“其實還有一件事沒告訴你，”繁華說，“去找過我媽媽。”

我看向他。

不用說，肯定不是好事，不然穆安安肯定會跟我說，繁華也不至于現在才吭哧著說出來。

“我媽媽沒有見，就在門口大吵大鬧。”繁華說，“是為了你的事。”

“……然后呢？”

“被拖出去了。”繁華說，“這事帶來了負面影響，我媽媽覺得，你們家的作風……不是喜歡的那種。”

我聽得懂，這話太重了，繁華不敢學，其實是覺得我家的家教不行。

坦白說，我也覺得這事兒聽上去好不真實。

那可是穆安安。

雖然強勢，雖然自私，雖然市儈，但還真不至于像個瘋婆娘似的這樣滋擾一個患絕癥的老人。

何況還是為了我。

“還是選擇做你姐姐的。”繁華又輕聲地重復了一遍，“雖然不是個好姐姐。”

我眼眶發，許久，才說：“你們不想告訴我是對的。”

那樣我就會一直覺得，我和穆安安之間沒有隔夜仇。

我的姐姐只是走了。

繁華抱住我，待我冷靜下來后，聲問：“還想要小云彩麼？”

我不知道。

那是我帶大的孩子，可隨著他的長大，一定會越來越像他的媽媽。

不，是越來越像他的父母。

那對我不知該如何評說的父母。

在旅館住了一夜，這一晚，我以為我會夢到穆安安。

但……

什麼都沒有。

穆安安和我爸爸，誰都沒有來。

翌日中午，我和繁華一起宴請了昨天幫忙找我的人，又一次道了歉，發了紅包，隨后，我便跟他一起上了飛機。

飛機起飛時，過機窗，仍能看到那座山。

它在不斷地變小，最后消失。

我又回到了我的城市，此前繁華計劃把總部挪走，但這麼大的公司，自然不可能幾個月就搞定。

所以現在這里繼續做F.H的總部。

繁華希就在我的家鄉定居，我也覺得不錯。

離他三姐不遠，離我爸爸很近。

我們以前的房子雖然很小，但我很喜歡，繁華也沒有異議，他唯一的訴求就是院子大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