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已經和國院方商量了況，我正好也有空。”

“如果明川能承飛機，那就最好不過了。”

“醫生說問題不大，而且，我們也會有醫生隨行過去。”鄭蕓回俞惜的話，到這，微頓了頓。

看了俞惜一眼，想說什麼，可又言又止。

俞惜看出來了，“蕓姨，您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沒關系。”

“惜惜，你覺得蕓姨平時對你怎麼樣？”

“我雖然從很小就沒有媽媽，但是……您在我生命里存在的意義就和媽媽一樣。”

聽俞惜這樣回答，鄭蕓臉上出欣的笑。

牢牢握住俞惜的手，“蕓姨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應蕓姨。”

用的是‘求’字。

很重很重的字眼。

重到……

俞惜本連拒絕的力量都沒有……

薄翕了下，好一會兒，才道：“您說……”

“我知道我這要求很過分，可是……蕓姨也實在別無他法。”鄭蕓說著，眼淚一下子就跌出了眼眶，“明川好不容易才答應了我們去國，可是……他卻不愿意離開你。”

俞惜一下子就明白了蕓姨的請求。

傻明川……

他明知道，自己已經對不起他，為何還如此這般執著呢？

“明川堅持要你一起去。惜惜，他說了，只要你不去，他絕不離開A市半步。”

“我和你都勸過了，我們說盡了好話，都拿他沒辦法。平時他還算乖，可是，真正倔起來的時候，我偏偏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鄭蕓的眼淚，一顆一顆砸在俞惜的手背上。

是帶著期盼，甚至乞求的語氣在請求俞惜。

以至于，手上的力道，不輕。

俞惜只覺得自己的手，都被握得發了麻。

“惜惜，蕓姨就明川這麼個兒子——我知道這樣會影響你的學業，可是……但凡有一點退路，蕓姨也不想這麼自私的耽誤你的學業！”

鄭蕓嗓音都沙啞了。

對這個兒子，是真的碎了心，恨不能將這一切的苦楚和傷痛都由一個人來承著。

俞惜口像堵著一層厚厚的棉花，沒有吭聲。垂下的眼瞼藏住了眼里的緒，讓人看不穿此刻在想什麼。

“俞惜，這件事，我們也不你。如果……如果你真能狠心不顧你二叔和蕓姨往常對你的恩，不顧明川的生死，這麼多年，也算我老太太看錯了人。”

說話的是老太太。

說是不人，可是，每一個字眼間卻分明都是迫。

俞惜睫輕了幾下，才緩緩開口，問：“蕓姨，我們這一去，大概要去多久？”

鄭蕓長嘆口氣，搖頭，“連醫生都不確定。從觀察期，到恢復期，如果樂觀也許幾個月就可以回國。如果不樂觀……也許好幾年都回不來……”

好幾年……

俞惜在膝蓋上的手，繃。睫，垂下。

所以……

這一去，也許，要和三叔分開好幾年那麼久麼？

幾年之后……他們之間會變什麼樣子？他們之間的，怕早不復存在了吧？

或許……

幾年后回來，他已娶妻生子，開始了另一段人生。

他們……便真的算是肩而過了吧？

想到這個可能，痛得連呼吸都繃住了。很久，很久都沒有開口說話。

“惜惜，蕓姨拜托你了！”

鄭蕓再次，鄭重的、凄婉的懇求。

“念在明川那麼你的份上，陪陪他，好不好？”

俞惜無力拒絕……

人命關天，而且，此刻命懸一線的不是別人，是明川……

更做不到狠心……

深吸口氣，點頭：“……當然好。”

好久，好久，終于找到自己的聲音。

虛弱得，仿佛費盡了全所有的力氣。

很努力想要出一笑來，想讓自己看起來輕松一點，自然一點，可是，一開口，聲音卻已經啞了。

第一次知道，一個‘好’字，竟是如此的沉重，如此的為難，如此痛苦。

痛苦到，五臟六腑，都攪了一團。

“我就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好孩子。”俞惜的回答，讓鄭蕓欣喜若狂，激得抱了。

俞惜由著抱著。

視線訥訥的落在某一點上，沒有焦點。

好一會兒，閉了閉眼，才繼續開口：“蕓姨，我去國的事……可以先瞞著三叔麼？”

‘三叔’二字，從蒼白的瓣溢出的那一瞬，聲線抖得厲害。

眼淚，一下子就從眼眶里跌落出來。

“為什麼要瞞著你三叔？”

鄭蕓不解。

不等俞惜說什麼，老太太便道：“瞞著老三吧。俞惜陪明川去國的這事，知道的人越越好，省得再生出什麼枝節來。”

老太太是了解自己的兒子的。

以他的子，哪里會允許俞惜跟著明川這麼去國？

到時候，保不準要鬧出什麼其他難以收拾的事來！

俞惜卻是怕若是他知道了，自己會本沒有勇氣去國。

……

俞惜不知道自己怎麼從病房里走出來的。

沒有乘電梯，就是一階一階樓梯往下走。

每一步，都沉重……

每一步，都更痛……

每一步，都越發想他……

可是，從現在開始，就要學會克制了麼？否則，在國幾年，拿什麼去藉心里發了狂的思念？

就這麼失魂落魄的往前走。

不小心，和正往樓上走的人撞上。

對方‘啊’的輕呼一聲，本能的拉住扶手，才不讓自己倒下去。

另一手，一直拼命的覆住小腹。

俞惜猛地回過神來，一見眼前這況，心一，立刻手去抱對方。

兩個人，抱一團。

一番驚險之后，對方才險險穩住。

手里的檢查報告落了一地。

“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兒吧？”

俞惜退后一步連忙道歉。

“應該沒事。”對方不在意的搖搖頭，俯首去撿地上散落的東西。

“還是我來吧，你站著就好。”俞惜蹲下去。

一眼，就見到對方落在地上的是關于baby的蘇氏篩查報告。

所以……

是個孕婦麼？

“你懷孕了？對不起啊，我剛剛還那麼冒失。差點就壞了大事！”俞惜懊惱得要死。

“是我的錯。我剛剛在想事，走了神，才沒有注意到你。”對方剛接過那些報告，這才看清楚俞惜的臉，微微驚訝，“原來是你。”

俞惜抬頭打量。

覺得悉。

可是，一時間又想不到自己到底在哪見過。

“我是睛晚。你三叔的朋友。之前你們有在我餐廳吃過飯，還記得麼？”

睛晚和自我介紹。

俞惜想起來，恍然大悟。

“我記起來了，好巧。”俞惜笑笑，看了眼纖瘦的子，“你還是好瘦，一點都看不出來懷孕了。”

睛晚笑容苦，自嘲道：“不單單只是瘦，應該還很憔悴吧？”

“……”不知道是因為自己此刻緒低落，心里太難過，還是因為這個人真的那麼讓人心疼，此時此刻，俞惜竟覺得那笑容那麼……讓難。

太哀傷……

雖然沒有會過有孩子的心，現在才18歲，更無從會，可是，一個即將要當媽媽的人，一定不會是這樣的。

“你一個人來做檢查麼？”

“嗯。”睛晚頷首。

邊，一對年輕夫妻走過。丈夫攙扶著妻子，妻子兜著已經隆起的小腹，兩個人，看起來都那麼幸福。

幸福得，讓眼饞。

俞惜注意到，的視線，一直追隨著那兩個人，滿滿的全是羨慕……

以及，更多的哀傷……

“你要是不嫌我煩的話，我陪你一起去做剩下的檢查吧。”俞惜自告勇。

也許是……

和自己一樣……

都是需要藉的人。

睛晚驚訝，可是，心里卻是溫暖的，“排隊是一件很枯燥的事。”

“沒關系。剛剛我撞了你，就算我賠罪吧。只要你不嫌煩。”

這種時候，能有人陪，哪怕只是個說起來還只能算是陌生的人陪，睛晚都激得熱淚盈眶。

這種覺，就像久行在沙漠中，忽遇綠洲。

從來都覺得自己是個堅強的人。這麼多年，的心，漸漸被磨礪了鉆石。

無懈可擊。

可是……

最近，懷孕的，孕吐無人理會的，上醫院孤苦伶仃的，才發覺，其實……自己也不過是個最普通的人。

也需要疼。

需要關心。

需要藉。

從頭到尾，所有的堅強，不過都是求而不得的偽裝……

……

結果，俞惜就坐在長廊上陪著睛晚。

“以前只覺得你是個小孩子，說實話，真的很難想像鋒擎那樣的男人會喜歡上你這樣的小孩。”睛晚直言，又道：“我不是說你哪里不好，是說……你知道，你們年齡差距不小，思維上應該也會有差距。”

俞惜覺得驚奇，“你怎麼會知道，鋒擎和我……”

睛晚笑笑，“過來人嘛，眼很毒的。再說，認識鋒擎很多年了，對他多有些了解。這麼多年，他邊什麼時候出現過一個人呢？尤其，看你的那種眼神，我真是第一次見。不只是有，更有……他想要把你據為己有的占有。男人眼里，一旦迸出這個信號，那就是說明他很你。”

睛晚轉頭看一眼，“我應該沒有說錯吧？”

“……”

很久，俞惜沉默……

口鈍鈍的痛。

心臟的位置就像在被一只大手不斷的著，不斷的碾。

像是隨時都會碎裂了一樣。

疼得連呼吸都變得不順暢起來。

好久，終于抬頭，笑著開口：“應該是沒錯的。其實……”

微微停頓。

睫，輕扇了下。閃爍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輕聲道：“我也很他……”

到……

心甘愿被他占有。

到……

哪怕背叛所有人，也不后悔。

只是……

當背負上生命的沉重時，擺在首位的，還有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