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來如山倒。

老太太已經并不太清醒了。小湯圓在旁邊的時候，睫會稍稍掀一下，但也僅限于此。

如此虛弱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可憐。連老爺子看在眼里，都心有不舒服。

他看了俞惜一眼，和俞惜低語：“惜惜，你跟我出來一下。”

俞惜頷首，擔心的看了眼一直坐在床邊的驍鋒擎，才跟著老爺子出去。

醫院的長廊里，這會兒，很安靜。

俞惜也沒有率先開口說話。老爺子的視線，看著里面，好一會兒，才幽幽的嘆口氣，道：“我知道，你小丫頭心里到現在，對我，對老太太多還有些怨氣的。”

俞惜也不說話。

怨氣，是有的。這個假不了。

只是，事到如今，那些怨氣還重要麼？

“老太太現在已經一只腳都踏進墳墓了，我這個老頭子，也沒幾天能活。”老爺子慨，“我和老太太都是犯了不錯，我也知道要你完全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不過，如今老太太已經這樣了，還希你能看在鋒擎上把過去那些事都釋然。一來是能讓最后安心的走。二來，不管怎麼樣，也是鋒擎的母親，你背著這樣的包袱和鋒擎這麼過下去，肯定也不舒坦。”

老爺子的話，俞惜是認同的。

“這兩年很多事，我都想明白了。即使心有怨氣，我也不可能把老太太怎麼樣，若是真怎麼樣了，到頭來，傷的還是鋒擎。況且……我也不是像蘇蒙蒙那樣偏執的人。”俞惜輕吁口氣，“您放心吧，很多事我已經不會去想了。我現在很幸福，有丈夫，有孩子，那些過往的暗，我沒有必要再翻出來折磨自己。”

何況……

以前一切都沒有發生時，真相沒有被掀開時，老太太對都像親孫兒一樣。

只是……

仇恨和嫉妒，蒙住了人的眼。而，不愿意也不會讓自己最終變那樣的人。

老爺子欣的頷首。

目深邃的看著俞惜，“以前的小丫頭，現如今到底還是長大了。”

了。

俞惜莞爾一笑。這幾年接連發生了這麼多事，也由不得不。

……

所有人都守在老太太床邊。

直到夜深，才都漸漸離去。

驍鋒擎一手抱著小湯圓，一手牽著俞惜。小湯圓已經趴在他肩上睡著了，俞惜手道：“還是讓我抱吧，他現在特別重，我怕著你的。”

而且，他看起來很疲倦。俞惜心里許多不忍心。

“我沒那麼脆弱。”驍鋒擎垂首看了眼孩子，才又問，“累不累？”

“還好。”俞惜將頭靠在他手臂上，“現在和你在一起，做什麼都不累。以前你不在的時候，那才是累。”

那種累，是心累。

度過的每一天，都像是在海上飄搖，無依無靠的覺，讓覺得時時刻刻快要支撐不下去。

現在……

哪怕真有疲勞，只要有他在，就會覺得什麼都好。

心底里那種塵埃落定的覺，是什麼都代替不了的。

翌日，一大早。

驍鋒擎便率先醒了，他吻俞惜的時候，睜開眼，要跟他一起起床。

“再睡會兒。”驍鋒擎幫掖了掖被子。

“我想和你一起去醫院。”雙手從被子里探出來，抱著他的脖子。

清晨起來，聲音還的，像是撒。

驍鋒擎只覺得一顆心都融化了。心里那些憂心和沉郁，都在自己麗的妻面前被沖淡。

俯首，憐的再吻的，“昨晚那麼晚才回來，都沒好好睡。今天上午你和小湯圓都好好睡一覺，下午我再回來接你去醫院。”

“你一個人也沒關系？”

“我不是一個人。”有，有孩子，掛在心里，那種滿足，比什麼都好。

“那好吧，那我再睡一會兒。”

俞惜松開他，蜷進被子里去。被子里，還殘留著他的熱度和氣息，讓可以睡得很踏實崾。

驍鋒擎幫掖好被子，才穿上服，洗漱，往醫院里去。

……

最終……

老太太也沒有熬過十天。

走的那天，天已經沉郁抑到了極點。所有人都靜靜的坐在病房里，俞惜一直陪在驍鋒擎邊，連一刻都不敢走。

火化的那天，驍鋒擎也一直目送老太太走，由驍南城捧出骨灰盒，他才出來。

俞惜抱著小湯圓站在外面，見他出來，把小湯圓給一旁的驍明川，自己朝他走了過去。

四目相對，彼此眼里的愫和安，一個眼神已經傳達得清清楚楚。

他雙臂張開，將抱了個滿懷。

滿心的悲傷，在俞惜面前不曾藏。

可是，還好……

因為有懷里的小東西在，他的人生，再糟糕都不會糟到哪里去。

哪怕渾是傷，哪怕腳不便，但是，有了，他便沒有了抱怨的資格。

……

時間，一天天過著。

老太太離開的悲傷，也漸漸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散。

俞惜已經回到驍氏正常工作。

驍鋒擎偶爾會來驍氏。今天，一如既往的在驍明川的辦公室里坐了一會兒。

驍明川忙得團團轉，連喝口水的功夫都，眼見某人雙疊，悠然自得的坐在沙發上翻各種雜志，就覺得羨慕嫉妒恨。

“那個，三叔……”

“嗯？”他淡淡的應一聲，連眉頭都沒掀。

“你回來也這麼久了，每天都沒有工作，會不會覺得太閑，閑得發慌？”

趕說閑說閑啊！然后來給他幫幫手，他就可以高枕無憂，回去睡幾天安穩覺了！

“不閑。”

“……”驍明川角了下，“怎麼就不閑了，你現在每天都是看看報紙吧？”

“要哄老婆，要帶孩子，怎麼閑？”

“……”驍明川再次無語。哄老婆能算得上事兒麼？而且，就俞惜那種子，脾氣來得快，去得快的，本就用不著哄。

再說孩子，家里那麼多傭人，流抱只怕都不到他。

“要真不閑……您還能在我這一坐就坐大半天？”

“你還沒結婚，沒孩子，和你說了你也不懂。”驍鋒擎顯然一副不愿意和他多聊的樣子。

驍明川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壞壞一笑，別有深意的道：“好吧，您也確實閑不到哪里去。畢竟哄老婆是件大事兒，再說，小嬸嬸還比三叔您小一呢，要是不哄著，讓別的年輕人給挖了墻角去，那可慘了。您也知道了，現在的年輕人吶一個個又溫又有調，可會哄小孩孩了。哪像三叔……”

說到這，驍鋒擎的目忽的飄了過來，驍明川嚨一，話就卡住了。

“我……其實我也沒別的意思啊。說這些是為三叔著想。您是不知道，上次啊……”他又侃侃而談。

說到這，刻意頓了頓，瞄了眼坐在沙發上的某人。

果不其然，剛剛還對他理不理的某人，這會兒已經擺直了板，雙目定定的看著他。

看得他心里直發。

但是，話都已經到這兒了，不說下去也不行。

“您沒回來的時候，追小嬸嬸的人實在太多了。上次啊，有個對面寫字樓的男人直接捧了一束花在樓下求，又溫又帥氣還浪漫。嘖嘖嘖，俞惜可了，我看吶，要不是已經和三叔您結婚有孩子，只怕是早就心了，畢竟年輕孩子都喜歡又浪漫又溫的人嘛。誒，三叔，您臉好難看，沒事兒吧？”

驍明川看著某人越來越難看的臉，心里暗爽得要命。死死憋著笑。

不過，天地良心，他說的每一句可都是實話。

對面那小年輕瞄了俞惜好久了，不過，最后被他驍明川三言兩句給打發了。

……

這邊，俞惜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興致的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俞惜，你怎麼生了孩子后，氣反倒一天比一天好了。吃什麼了，也給我們說說啊。你看我，生了孩子后都要黃臉婆了。”

到了下班的點，總算可以好好說會兒話，幾個年輕媽媽湊在一起聊天。

俞惜笑，“就是正常飲食，沒有特別吃什麼。”

“還說沒有特別吃什麼。每天都泡在罐里，氣能不好麼？”有人打趣。

“也是哦！都說久別勝新婚，這話可是真沒錯。和驍總分開這麼久，現在終于回來了，死你了！”

“要不，別人怎麼會說養人呢？”

“那也得看是什麼樣的了。要是讓我跟驍總談，那我也能年輕個幾歲呢！不過，我家里要是擱了驍總那麼一男子養著我，我還出來上什麼班呢，天天呆在家里，躺床上等他回來臨幸我好了。”

“……”俞惜哭笑不得。

嗯。不過……自己要真的每天躺在床上等他，他應該……

真的會蠻喜歡的吧？

正好笑的想著，俞惜的手機就在此刻響起。屏幕上的號碼，讓彎一笑，和同事道：“我要先走了，明天見了！”

“驍總又來接了吧？”

“……嗯。”俞惜點頭。邊將包提好，邊接電話，“嗯，我已經下班了……好，我馬上就下樓。好的，等我……”

“真羨慕啊，兩個人都結婚兩年了，還時不時出去約會一把。看不出驍總都30多的人還和小年輕似的。”

俞惜一走，后邊的同事們還在嘖嘖羨慕。

“找對了人，每天都能約會。行了，咱們也別羨慕了，回去帶孩子實在！”

“走咯走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