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躍飛從包廂出來。

走廊上，已經找不到許慧凝的人影。

他跑去電梯門口，不停地按著‘往下’的按鈕。

仿佛只要這樣，電梯門就會立刻在他面前打開。

電梯門‘叮’地一聲開了。

莫躍飛看到了莫冷殤。

莫冷殤正在打電話，一抬頭，也看見了站在外面的莫躍飛。

兩個男人，四目相。

短暫的對后，兩人淡淡地移開眼，肩而過。

一個出來，一個進去，電梯門緩緩地合上。

莫冷殤找了一圈，沒找到人，托關系讓人調了附近的監控錄像。

電話那頭的人，告訴他，許慧凝剛才跟著另一個年輕孩進了三樓一個vip包廂。

剛走到包廂的門口，門從里面被拉開。

莫冷殤看見沈曼心眼角帶淚地出來，汪俊宸隨其后。

見到他，沈曼心急急地攥著他的袖，聲音哽咽：“冷殤……你快去找凝凝，剛才跑出去了……”

不用沈曼心或汪俊宸再多加解釋，莫冷殤便能猜到剛才在包廂里面發生了什麼事。

想到方才莫躍飛急匆匆地離開，他什麼也沒說，轉，邁著長大步走去電梯門口。

隔著一段距離，看到電梯還在底樓一不，沒再過去，而是直接推開了旁邊安全通道的門。

*

許慧凝走出福樓，漫無目的地，不知走了多久，停下來已經不知道在何。

扯了扯角，想要笑，但發現比哭好看不到哪兒去。

把外套落在了包廂里，錢包也在外套上。

此刻上，了一遍，只找到一張五塊錢紙幣，連打車回去的錢都不夠。

莫冷殤找到的時候，他們正坐在某個銀行門口的臺階上，吃著一個手抓餅。

他走過去，在的跟前停住。

許慧凝突然眼皮子底下，多了一雙皮鞋。

抬頭，看到了氣息有些急促的莫冷殤。

莫冷殤垂眼，也在看。

此刻的許慧凝眉眼彎彎，邊也帶著笑。

除了原本白皙的更白了一些，沒有其它一的異樣。

莫冷殤撥了一通電話，那輛黑攬勝很快就被福樓的代理司機開過來，司機了車鑰匙就走了。

“上車。”莫冷殤打開后座車門。

許慧凝上了車。

攬勝從銀行門口駛離。

沒人注意到，對面馬路，路燈沒打到的地方，莫躍飛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

當他氣吁吁地找到，準備穿過馬路過去。

莫冷殤卻出現在了他的視線里，幾乎剎那間，他再也挪不開雙。

莫躍飛著那輛越行越遠的攬勝，心口，仿若灌了一道極冷的夜風。

……

回去的路上，許慧凝什麼也沒提，莫冷殤什麼也沒問。

到了別墅，停了車，莫冷殤上樓，許慧凝回了主臥。

想拿了服去洗澡，想要當做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但莊巧巧的那些話，怎麼也沒辦法從腦海里揮走。

推開臺的移門，冰涼的空氣吹散上的煩躁，卻也讓的心頭空了一大塊，蒼茫又無助。

直到后上一溫熱的男軀，許慧凝眼中的淚水，才掉下來。

慌忙手抹去，不想讓他看出異樣來。

深吸了口氣，轉過著他：“你不吧？”

莫冷殤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剛才離開得太急，甚至沒有去問清楚，是誰把事說出去，是怎麼說的。

此刻，低頭看著懷里紅著眼的人。

他眉頭鎖，沉著聲問：“是誰說的？”

許慧凝垂著眼，不想說。

但被他這麼一問，越加地心酸，搖頭強忍著：“沒什麼事，就是有點難。”

莫冷殤突然把擁懷里，用自己的雙臂抱著：“我說過，有我在，沒人可以欺負你。”

許慧凝不是個不就落淚的人，但這一刻，卻止不住的眼淚。

一滴滴，滾燙地，他的襯衫領口。

把頭埋在他的懷里，說：“我不想再留在這里……”

在知道了這些不堪的真相后，一刻也不想再待在這個地方，只想離開，走得遠遠的。

“好，我們明天就走。”莫冷殤在的耳邊，鄭重地許下承諾。

……

莫冷殤的手機有電話進來時，許慧凝剛睡著。

他替蓋好被子，才從床邊起，走出去。

是沈曼心的電話。

莫冷殤找到人之后，給他們都打了電話。

沈曼心從福樓出來，直奔這里，守在外面，卻不敢去敲門。

看到莫冷殤打開別墅的門出來。

連忙下車，焦急地問：“凝凝怎麼樣了？”

“剛睡著。”

沈曼心這才稍稍放下心，但還是忍不住落淚，捂著，泣不聲：“我真的沒想到會變現在這樣……”

兩道車燈打過來，一輛出租車在不遠停下。

沈曼心看到下車的汪俊宸，了眼淚，跟莫冷殤道了別。

上車，發車子揚長而去。

汪俊宸眼底盡是，哪怕莫冷殤跟他打了電話，依舊不放心，攔了車趕過來。

哪怕在別墅外看一眼也是好的。

他的手機再次響起，是首都的號碼。

汪俊宸看著來電顯示，他只當又是張瀾打過來跟他爭執的電話，沒有接，直接按掉了。

剛掐斷鈴聲，沒一會兒，對方又鍥而不舍地打過來。

莫冷殤瞅了眼手機，見汪俊宸又要按掉，便道：“可能有事，還是接一下。”

汪俊宸此刻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在莫冷殤后的別墅上。

他著立即見到許慧凝，但又怕再刺激到，于極度矛盾的狀態。

他不想接電話，但聽莫冷殤這麼說，猶豫著還是接了。

電話那頭，不是張瀾，而是汪俊涵，開口便是焦急的責備：“老六，你哪兒去了？！”

汪俊宸看出大哥有話要說，沖莫冷殤點頭，走到一旁接電話。

……

莫冷殤站在柵欄邊，百無聊賴中，點了煙，夾在手指間，靜等著汪俊宸打完電話。

淡淡的煙氣彌漫開來，猩紅的一點，忽明忽暗。

忽然，他轉頭，朝別墅二樓的落地窗去。

那是主臥的窗戶。

汪俊宸走過來，說：“首都那邊，發生了一些意外，我必須馬上趕回去。”

莫冷殤頷首，但汪俊宸卻沒當即就走。

他朝別墅門口看了一眼，言又止：“凝凝怎麼樣了？”

“已經睡下了。”

汪俊宸猶豫了片刻，還是告訴了莫冷殤，自己跟許慧凝的關系：“其實，許慧凝，是我跟林淑心的孩子。”

莫冷殤：“表姐之前跟我說過。”

“……”汪俊宸不知還該說什麼。

這一刻，尷尬、愧疚、懊悔再次席卷了他。

他眼圈酸地紅了：“我是個失敗的父親，錯失了過去二十幾年人生，也沒有資格奢求的原諒，我只希，你以后能好好照顧跟孩子。”

“我會的。”莫冷殤說。

汪俊宸多了解莫冷殤的為人。

聽到他這麼答應，拍了拍他的肩，深深地了一眼別墅，才步履匆匆地離開。

……

直到猩紅快燃到煙卷，莫冷殤才彈了彈煙頭上長長的煙灰，把煙用皮鞋踩滅才轉回去。

他上樓，推開主臥的房門，傾瀉出幾縷燈線。

剛才他在樓下時，沒看到里面亮了燈。

許慧凝坐在床頭，其實莫冷殤接電話時醒了，然后再也無法睡。

一個人躺在床上，閉上眼，不由自主地想到莊巧巧歇斯底里的模樣，還有沈曼心驚慌失措的落淚。

當不再像小時候那樣奢求父母疼，生父母卻相繼出現在了的世界里。

莫冷殤在床邊坐下，地，陷下去一大塊。

他修長好看的大手，住了的手：“怎麼不睡了？”

他的聲線，溫低沉，很聽，帶著男人特有的磁。

許慧凝搖頭，反握住他的手，和他十指扣。

回著他深邃的眼，挽起角：“一個人，睡不著。”

莫冷殤親了親的額頭：“我去沖個澡。”

說完，起去了衛浴間。

……

許慧凝看著拉了紗簾的落地窗。

莫冷殤下去后，站在那，看到了沈曼心跟汪俊宸。

說不上來是一種怎麼樣的。

做不到在得知真相后跟他們抱一團喜極而泣。

只是在聽到的剎那有瞬間的怨恨，但隨即除了悲愴的迷茫，怨恨逐漸在消減。

并不是不難過，但難過之后，不曾想要去改變什麼。

倘若當初沒跟莫冷殤回A城，沒試著接他，進而喜歡上這個男人，可能永遠不會在這個城市到沈曼心。

那樣的話，汪俊宸也會過著他口中幸福平和的生活。

……

莫冷殤拉開衛浴間的門出來。

他只穿了深的四角短，上床時，頭發還帶著點。

他關了燈，把許慧凝擁到自己的膛前，地。

低頭，親吻了的額頭，拉過被子給蓋好：“早點休息。”

許慧凝的手搭在他結實的上，聞著他上，沐浴的香味，還有男人特有的剛味道。

把臉著他的，瓣親了親他的肩，把他回抱：“我在想，如果那時候，你沒有遇到我會怎麼樣？”

他們今日，還有沒有可能這樣的相遇到結合？

莫冷殤擱在腰上的手了：“沒有‘如果’，是你的就是你的，誰也奪不走。”

“謝謝你……”許慧凝輕聲地說。

因為在他的懷里，再寂寥無助的緒，都得到了緩和跟安。

主臥里靜下來，有月從紗簾后進來。

許慧凝突然問：“你上回還沒好好回答我，到底，喜歡我哪兒？”

與尋常人一樣，也一直好奇，莫冷殤究竟喜歡自己什麼。

明明，在他面前，有更多更好的選擇。

“……”

許慧凝推了推他：“我想知道，先告訴我，再睡覺。”

“傻瓜。”莫冷殤摟，冒著青茬的下磨蹭了會兒的后頸，“這有什麼好說的。”

“……可是我就想聽。”許慧凝像是跟他耗上了。

莫冷殤沒有接話。

當以為他已經睡著，他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看上就看上了，哪那麼多事？”

說著，擁著道：“睡覺。”

許慧凝莞爾，但卻沒多困意，想到了什麼，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個人……是我爸爸？”

要不然，他會在臺上那麼問？

他不問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問，是誰說出去的。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他知道汪俊宸跟的關系。

還是說，其實是最后一個知道的。

“剛知道沒幾天。”他說。

許慧凝蜷在他的懷里，喃喃地說：“你知道嗎？那一回，我從c市去D城，半路上遇到他，他跟我說了很多，他說襄王有夢，神無，還有，在出租車上，那個司機說我跟他是父。”

“……就連他自己也說，我跟他有很多習慣差不多，但我從沒想到，要為他的孩子。”

許慧凝回想起汪俊宸說起他現在家庭的樣子，鼻子一酸：“我告訴自己，不要去在意他們，就當是互不相干的陌生人，但還是會去計較，還是會不甘心，他已經有了自己的幸福，那我對他來說，又算什麼？”

連自己都未察覺，提及汪俊宸時，的，在微微地抖。

“當年的事，只有當事人才清楚，”莫冷殤的薄，輕的發頂：“要是你想知道，可以親自去問他。”

“不想。”許慧凝的聲音有些沙啞：“他們的過往，跟我又有什麼關系？”

莫冷殤摟著，更多安的話語，不若這般的安靜來得有效。

“我是那個人孩子的事，會不會對你，對莫家造不好的影響？”許慧凝冷靜下來，才想起來其他事。

“能有什麼影響？”莫冷殤輕描淡寫的口吻，在耳畔聲道：“再不睡，天就亮了。”

其實也就晚上十點多。

許慧凝聽他說沒影響，這才心安地靠著他的口，閉上了雙眸。

漸漸地，呼吸輕勻地沉睡過去。

睡到迷迷糊糊，仿佛聽到手機震，還有莫冷殤刻意低的聲音：“沒事，睡了，嗯，你也早點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