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后,莫老爺子背著手,一句話也沒說直接回了書房。
莫老太太瞧見兒媳婦非常開心,拉著許慧凝的手笑地說:“老頭子就這樣,不用放在心上。”
……
莫老爺子正在練字,書房門篤篤被敲響。
他大概猜到是誰,沒搭理,門自開了。
許慧凝也沒多話,把硯臺放到書桌邊。
莫老爺子瞄了兩眼,哼了聲,自顧自地繼續寫字。
過了良久。
“爸,我先出去了。”
許慧凝剛轉,莫老爺子像是隨口說道:“汪老昨天檢查,今天醫院那邊有了結果,說是胃癌晚期。”
許慧凝的腳步一滯。
莫老爺子抬起眼皮,瞅了的背影一眼:“要是接化療的話,還能活個一年半載,要是——恐怕撐不過兩個月。”
知道,這話,莫老爺子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
至于有什麼意圖,發現自己忽然不想再往深去想。
許慧凝下樓的時候,莫冷殤剛到,了西裝外套丟在沙發背上。
莫老太太端著一大鍋的湯從廚房出來,招呼著兒子去洗手準備吃飯。
莫冷殤解開襯衫的袖口,抬頭看到了下來的許慧凝。
瞧的樣子,緒不是很高。
沒有立刻去洗手間,在下來后,他走過去。
低頭目和地著,聲音也很溫:“怎麼了?”
“沒什麼事,等回家我再跟你說。”許慧凝不想破壞家里這種熱鬧和樂的氣氛,一掃臉上的凝重,換了笑容,雙手輕輕推著他。
莫冷殤見不想說,不再追問,只是安地握了下的肩頭。
……
晚飯,莫老爺子下來,看到并排而坐的莫冷殤夫妻倆,又擺起了臉。
快吃完飯的時候,莫老太太突然說:“今天下午,瀾明跟大嫂在家里,們跟我一個想法,小殤跟凝凝既然已經把證領了,也該挑個時間把婚禮補上。”
許慧凝聽到‘婚禮’兩個字,抬起頭。
剛巧老太太問:“凝凝,你是喜歡中式婚禮還是西式的?”
“……”
這個話題來的太突然,許慧凝不知怎麼回答,扭頭看向邊的男人。
莫冷殤的手已經覆在的手背上,他的手指骨節雅致,在燈下白皙又修長:“關于婚禮,我們會回去好好商量,在這方面,媽的經驗比我們富,到時候,恐怕還是要麻煩媽你。”
莫冷殤今晚的跟抹了一樣,一口一個‘媽’,喊得莫老太太眉開眼笑,找不到北了。
莫老爺子干咳一聲,在桌下踢了老伴一腳。
婚禮這事,他怎麼不知道?
結果莫老太太笑逐開,至于桌下的小作,一點也沒在意,徹徹底底地忽略了莫總參謀長。
……
壹周周刊的報道出來后,莫家家里頭,也可以用一個‘’字來形容。
那兩天,老太太刻意不讓許慧凝過來。
頭天上午,莫老太太接聽電話,那頭的人問的是:“到底怎麼回事,冷殤的老婆怎麼了許家之前的兒了?”
第二天早晨——“昨晚上有人問我,咱們家冷殤過世的未婚妻跟那誰有關系,真的假的?”
到了第三天——“冷殤真的引了那個被掃地出門的許家千金?!”
第四天,不管謠言如何猛如虎,都不攻自破。
等莫瀾明跟莫大佬太太上了門,搶在兩位開口之前,莫老太太過紙巾一吸鼻子,眼淚就嘩嘩地掉下來。
當場把兩人震住了。
接著,莫老太太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把許慧凝的過往不容易事跡告訴了小姑子跟大嫂。
莫瀾明跟莫大老太太聽了后,面面相覷,一時間難以消化這個真相。
然后,話題自然而然就扯到婚禮上去了。
用莫瀾明的話來說:“他們兩個是堂堂正正領的證,為什麼不辦婚禮?正好趁這次辦婚宴,把該請的客人都請了,能辦多熱鬧就辦多熱鬧,徹底碎外面的那些謠言!”
莫老太太送走莫瀾明跟莫大老太太,一轉,興沖沖地去翻了日歷,看看什麼日子宜婚嫁。
……
晚上,等一家三口離開大院,莫老爺子把莫老太太進書房,做了一頓嚴厲的思想教育。
“章欣蘭,你還能活得更稀里糊涂一點嗎?”
莫老爺子瞅著撇不知錯的老伴,想著下午得來的消息,汪老爺子重病,許慧凝還不愿意去見這個爺爺。
汪夢瑩,許慧凝的堂姐,又是自己的上一任兒媳婦。
況且死者為大,還能說什麼呢?
看似和樂融融,但實際上,還有很多矛盾還沒理好,這個時候辦婚禮,不是中添嗎?
“你自己說,現在辦婚禮,你是想讓許慧凝從哪兒出嫁?”
“許慧凝到現在也不肯承認汪六,大家都知道是汪家的孩子了,到時候,是挽著誰的手進禮堂?”
“還有夢瑩父母那邊,你現在這樣做,不是打他們臉嗎?到時候,只會加深彼此的矛盾!”
莫老太太有些不高興了:“莫老爺子,你說不著我,上回急吼吼地要給兒子舉辦婚禮的人好像是你吧?”
這話,話音未落,莫老爺子就把莫老太太趕出了書房,砰地關上書門,眼不見為凈!
上回是上回,那時候他還不知,跟現在能比嗎?
*
另一邊,回別墅的路上,許慧凝著窗外,有一點點的出神。
婚禮,每個人,在年的時候,都有一個夢,希穿上的婚紗,坐在房間里,等待英俊的新郎來迎娶。
原以為,自己這一生,都沒有機會再穿上婚紗。
早已沒了最初對婚禮的期待。
跟莫冷殤登記后,因為顧慮太多,婚禮在一開始就被擱置了。
晚上,躺在莫冷殤的懷里,許慧凝就婚禮的事,私底下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其實現在這樣也蠻好的。”
“為什麼我覺得你這麼好滿足?”莫冷殤擁著,了手臂。
許慧凝枕著他沉穩的手臂:“知足常樂,有時候越貪心,到頭來,連現擁有的也可能失去。”
所以,寧愿做一個滿足現狀的小人。
倘若他只是個普通男人,也是個尋常的人,不介意弄個婚禮,宴請雙方的親朋好友。
但實際況是——他是莫家大公子,的份更是復雜,如果舉行婚禮,很多關系都要被攤到底下來。
況且,現在,在部分知人的眼里,還是破壞堂姐婚姻的第三者。
“你說,到時候,會不會有人往我的臉上扔蛋?”許慧凝突然想象起穿著婚紗被丟臭蛋的畫面,覺得有趣。
莫冷殤的大手,著順的長發:“真要那樣,我肯定擋在你的面前。”
許慧凝莞爾,腦袋忽然被人轉過去,進了兩潭幽深的黑眸里。
莫冷殤借著淡的燈,看著清麗人的五。
邊噙著安和的笑,很容易滿足的樣子。
他低頭,在的額頭上輕輕地一吻。
“這是你應該有的,你是我的妻子,應該有一場婚禮,不用考慮別人,只為你自己跟我。”
這是一句比話更像承諾的話。
許慧凝把頭埋在他的肩上,視線越過他,看向窗口。
皎潔的月過窗簾傾灑在地毯上。
忽閃了下眼眸,邊漾起淡淡的笑,想起了年時自己說過的傻話。
離開他的懷抱,坐了起來。
黑的直發被到左肩上,笑漣漣,著還躺在那里的男人。
“你可能不知道,我年紀很小的時候其實還蠻花癡的,那會兒看了月寶盒,也像其生,整天想著紫霞仙子說過的話,覺得自己是這個世上獨一無二的,應該能迷倒不異,最后有一個優秀的男人把我娶回家。”
莫冷殤沒說話,只是專注地著。
許慧凝笑得有些,真的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孩。
執起他的手。
纖細的手指,小巧而致,握著他的大手。
落在他臉上的目深而溫:“我沒料到,有朝一日居然真的有實現的一天。”
莫冷殤牢牢握著的手,把重新摟進自己的懷里:“大半夜,說的這麼煽,是在跟我表白嗎?”
他以為會如以往那般窘迫地回避。
結果卻是,點點頭,承認了。
說:“莫冷殤,我是在跟你表白,我喜歡你,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的,離不開你了。”
莫冷殤聽一本正經地說這話,突然笑了,還笑出了聲。
“笑什麼?”許慧凝覺得,自己第一次這麼鼓起勇氣,跟男人表白,換來的卻是笑場,多傷面子。
“……沒什麼。”莫冷殤目含笑地看著。
許慧凝不再跟他計較,蜷在他的邊,沒有什麼睡意。
片刻的安靜后,開口:“爸說,他得了胃癌。”
“誰?”莫冷殤頓時明白了在大院時為什麼郁郁寡歡的神態。
關于汪老爺子生病的消息,還是封閉的,就連汪老爺子本人也瞞著,除了汪家人也只有極部分人知曉。
莫老爺子顯然也沒有告訴大兒子。
不管是對汪俊宸,還是對汪老爺子,許慧凝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稱呼來得最合適。
當莫冷殤問起,只是含糊地用‘那個人的父親’來代替另一個稱謂。
莫冷殤沉默了會兒,問:“什麼時候的事?”
“昨天做的檢查,今天醫院那邊出的報告,是癌癥晚期。”
許慧凝的嗓音有些低低的干啞:“我雖然也有些怨他們,但從沒想過,有誰要以這種方式離開。”
尤其是,在剛剛把汪家跟扯上關系之后。
哪怕再怎麼否認,裝得再冷漠,心里的覺是騙不了人的。
會為汪家的事而出現緒波。
發現自己正在一點點地趨向于心,而不再是如最初的那樣堅定自己的想法。
不管是對汪俊宸,還是在汪老爺子的這次病上。
“你想要去首都探汪老?”莫冷殤一語點破了那層紙。
許慧凝搖頭:“我不知道,只是心里有些難,所以才會告訴你,也許說出來就好了。”
莫冷殤的大手,輕著的背:“把這些事都拋到一邊,好好睡一覺,你只要記住,你做出的任何決定,我都會站在你這一邊。”
睡著前,許慧凝著他的手,輕晃了晃:“關于婚禮,給我一點時間,到時候,我一定告訴你。”
莫冷殤擁,無聲答應了的要求。
*
第二天,直到傍晚,許慧凝都沒收到任何來自首都的電話。
不再如前兩次,這一回汪老爺子生病,汪家那邊,卻沒有一個人來跟報信。
晚上,莫冷殤下班回來,許慧凝告訴了他自己的打算:“明天我想回D市看看外婆。”
這些日子,莫冷殤工作上走不開。
他本來想派書陪一起去,被回絕了。
跟他再三保證,一定會注意安全,不跟人爭先恐后,避開人多的地方。
磨了很久,莫冷殤才松口。
但翌日上午,他還是出幾小時,親自送去高鐵車站,看著坐上高鐵。
……
許慧凝到了D市后,走出高鐵車站,直接打車去了醫院。
外婆的氣,比起上一回好了不。
小吳嫂說,老人家這些天一直說要出院,想回家去看看地里的那些蔬菜。
許慧凝推開病房的門進去,外婆看到像是驚大于喜,開口第一句是:“怎麼又來了?”
小吳嫂在一旁笑:“還不是孝順您老,現在,很有這樣的孩子。”
老人家像平日要下樓去曬太,許慧凝幫著小吳嫂一起推外婆下去,祖孫倆坐在太底下聊天。
“前兩天,我瞧見你爸爸了。”
許慧凝剝橙子的作一頓,老人家嘆了口氣:“造化弄人,一個人的私,害了這麼多人,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一下午,祖孫倆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傍晚時候,許慧凝才離開,買的是晚上七點回A城的車票。
這一天,來去匆匆。
許慧凝剛上車,接到莫冷殤的電話。
他說:“到了給我電話,我去車站接你。”
“好。”許慧凝握著手機,看著因為列車前行而倒退的夜景,低低地說了一句:“莫冷殤,我想你了。”
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收起手機,再看向窗外時,的心頭暖暖的,不再如方才那般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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