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鳶和扶蓉換上夜行走在西郊曠野上，林子裏偶爾傳來鳥聲。

    走了一陣，青鳶說聽到聲音了。

    扶蓉沒來過黑市，走在手不見五指的夜裏有些膽怯，一聽青鳶話，渾豎起了汗。

    “什……什麽聲音？我沒聽到。”

    荒郊野外的，青鳶說有約約的鬧市聲音。

    進幽深森林，開始還有些鳥聲，到後來什麽聲音都沒有了。

    林子裏起了陣霧，青鳶一喜，“快了。”

    扶蓉心裏怕，但沒說出來，跟在青鳶旁，這霧氣實在濃的過分，除了眼前尺寸之地，連樹木都看不見了。

    順著霧一直往裏走，直到迷霧漸漸消散，一條幽幽赤長街映眼底。

    青鳶發現這次的黑市布局跟前兩次不一樣，似乎換了個地方，聽說黑市本來就不固定場所，看來這次又變了。

    扶蓉大開眼界，對裏麵奇奇特特的人事歎為觀止。

    這次運氣很好，遇到了之前給青鳶看蠱毒那位老神醫，老神醫旁邊依舊挨著猴兒似的子。

    藥修羅一眼就看到了青鳶，“你邊這位小兄弟怎麽了？”

    青鳶言簡意賅說了經過，藥修羅拉過扶蓉的手端詳片刻，搖了搖頭。

    扶蓉眼裏的暗了下去。

    “神醫這是何意？”

    鬆子答：“師父不做這個解藥。”

    青鳶：“為何？”

    “這毒是閻師叔製的。”鬆子指了指某個方向，那裏也坐著一個擺攤賣藥的人，長相獷嚴肅，青鳶見過他。

    之前為了盜王府庫房買的一堆迷藥就是從他那兒來，某次還見過他跟郭順麒做過買賣。

    解鈴還須係鈴人，要找的就是他。

    看到他了，青鳶急忙跟藥修羅道了謝便走過去。

    閻善隻看了扶蓉一眼就知道怎麽回事，他耷拉著眼皮，出五個手指。

    “五十兩？”

    閻善悠悠道：“五百。”

    扶蓉：“簡直是……”

    青鳶按住，繼續問：“不能再了嗎？”

    “不了，我的毒隻有我能解，”看了眼青鳶清明堅定的眉宇，他補充了句：“可以額外送你們一副藥。”

    青鳶看了眼滿桌各式奇特瓶瓶罐罐裝著的藥，問他：“你這裏有什麽稀奇的藥？”

    “稀奇？”閻善指著一個小葫蘆似的藥瓶道：“假死藥夠不夠稀奇？”

    青鳶聞之一怔，心裏突然冒出個計算，爽快掏錢，“好，我要了！”

    二人返回城時辰已經不早，青鳶沒去堇園，自己回了沉香園房間。

    剛進房關上門，作一頓，緩慢回頭，看見正坐金楠木四角桌的人。

    祁司晏眸沉靜似水，看著風塵仆仆剛進門的人，一言未發，不知等了多久。

    “王爺。”

    青鳶低眸行了個禮，男人靜靜看著，心裏一陣說不上來的悶，相這麽久了，對他還是隻有恭敬，他們從來不像一對真正的夫妻。

    可這一切不都是自己造的嗎？

    從太後賜婚開始，他就防備著這個王妃，青鳶剛進府那兩個月他不聞不問，吃了不苦。

    【沒有人問過我願不願意做這個王妃。】

    昨晚的話一直縈繞在腦海裏，他以前防著冷落，卻沒有站在的角度想過，其實賜婚一事也迫於無奈。

    如果沒有賜婚，甚至不會與他相識。

    他花了一整晚的時間想清楚了一些事，還好他們才剛剛開始，什麽都來得及。

    青鳶自覺沒運氣，昨夜因為晚歸就跟他鬧別扭了，今晚又被他撞到。

    垂眸都做好被指責的準備了，想象中的怒意卻沒出現。

    祁司晏聲線平穩：“去為扶蓉尋藥了？”

    “嗯。”

    “如何？”

    “找到解藥了。”

    看來去了黑市，祁司晏一直知道青鳶在外麵有些本事也混得開，也疑心過一個閨閣姑娘背井離鄉進京為何有這樣的能耐。

    上從來都是疑團重重，以他的世準則，不可能任由一個是疑點的人在眼皮底下做這麽多小作，可青鳶就是這樣的人，對著那雙真誠的眼睛，說什麽你都會信。

    這種信任甚至毫無緣由。

    信不諳世事玩心重，信本純良，信不會與自己為敵。

    “不？我讓廚房備宵夜。”

    青鳶驀然抬眸，有些遲疑：“王爺不問我在哪裏找到的？”

    “你的事我不多問，我信你有分寸。”

    昨晚他那樣生氣，青鳶還以為祁司晏要幾日不理了，沒想到今天又來見。

    男人氣度卓絕，就這麽端坐著，像最華麗的畫裏的謫仙君子，視線到他淡朱的薄，青鳶猛地想到那晚強勢的吻。

    心跳了節拍，收回目輕聲道：“謝謝王爺。”

    “想吃宵夜嗎？”

    “太晚了……”

    不等說完，祁司晏：“廚房那些花樣翻來覆去你也都吃過了，我們去外麵吃。”

    看了眼一的黑，他說：“去換服，帶你去天字一號酒樓尋好吃的。”

    天字一號酒樓？

    那兒青鳶是真喜歡，揚著角就去換服了。

    兩人上了馬車，祁司晏掏出一個紅木妝匣給。

    青鳶一打開，眼睛睜得老大。

    想過這種妝匣裏麵應是裝有首飾的，但沒想到裝的不是一件兩件，而是眼花繚的一堆。

    羊脂玉佩、珍珠頸鏈、翡翠吊墜、寶石發釵、白玉手鐲……這是百寶匣吧？

    “王爺這是……”

    祁司晏眉宇平靜，“前段時間命人打的，看你平日戴的也就那幾件，知道你喜歡素雅，便給你打了幾套，換著戴。”

    青鳶眼睛在這堆華貴首飾上移不開，眸子星閃爍，滿臉的生。

    “這麽多？”

    “王妃也不能過於素樸，省得外人說本王苛待了你。”祁司晏溫聲道：“你進府許久，我沒給你什麽，以前是我遲鈍，第一次親不知道怎麽哄人，以後別人有的你也會有。”

    王府的馬車很寬敞，但青鳶還是覺得車氛圍悶得人呼吸收，祁司晏的眼睛很深邃，像浩瀚夜海，此時正認真看著。

    那個眼神太直白，青鳶有點不適應這樣溫和的祁司晏。

    別人有的也會有？

    太曖昧了。

    青鳶試圖讓自己笑得爽朗，“謝謝王爺，您破費了。”

    祁司晏目停在不敢看自己的眼睛上，：“我們之間不用這麽客氣。”

    青鳶心裏了把汗，他今天說話怎麽這麽直？

    這讓怎麽接？

    祁司晏：“你對我有怨？”

    “怎麽可能。”

    其實他以前對的方式足以讓怨他，可青鳶一直都是簡單純粹的人，自己日子過好了不會斤斤計較的，想到以前他還將關在地牢幾天祁司晏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那時並沒覺得有什麽，在他麵前使伎倆耍心機的人他從來都不心慈手，那是他的一貫作風。

    可時過境遷，想到那時不近人欺負，祁司晏十分懊悔，伴著對的心疼。

    現在一想，以前的自己也太混賬了。

    好在青鳶樂觀灑不計前嫌。

    “對不起，”男人的嗓音在夜裏有著低沉質，緩緩耳，“此前我待你不好，令你了許多委屈，我後悔了。”

    “時至今日我才想明白以前有諸多錯，多年來我事事都以為做到穩妥不曾有過差池，唯獨對你，似乎一直有失偏頗，是我對不住你。”

    “了解你之後我才明白你隻嫁王府的不易，食難果腹、太後威脅、旁人冷眼，千般萬般，都與我有關。我即便什麽也沒做，隻是疏遠冷落你就已經錯了。你夾求生存，我不該怪你出府謀生，也不該把你關進地牢……”

    說著，男人字音微啞，頭微，“青鳶，謝謝你。”

    青鳶怔怔看著他，男人一字一句說的認真：“謝謝你沒有背叛我跟太後勾結，謝謝你不計前嫌，謝謝你把自己照顧好。”

    “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委屈，沒有人可以欺負你。”

    祁司晏從來沒跟說過這麽多話，還是掏心窩的話，看著男人幽深認真的眸子，青鳶心裏泛起漣漪。

    “我不束縛你，你覺得王府無聊，想玩想友都可以，有點自己的小也無傷大雅。王府是你的家，你的後盾，不是束縛你的牢籠。”

    祁司晏深深凝著青鳶，“所以我和你想要的生活是不矛盾的。”

    青鳶用力眨了幾下眼，別開視線，眼眶的熱意來勢洶洶，自己都沒料到一直孤慣了，突然聽到這種有人永遠站在你後給你力量的話很輕易就被牽緒。

    如果是個普通人，遇上祁司晏確實是很好的歸宿，他穩重、會傾聽、耐心細致，可……

    可不得不走，還沒替原主完心願，這就永遠不是的。

    和祁司晏始終是要告別的，不知道他會不會難過……

    以前想到要離開隻覺得輕鬆希冀，可現在卻生出些傷來，祁司晏對很遷就，這些何嚐不知道呢？

    他那麽驕傲的人都願意給道歉並給予承諾，不敢想離開後祁司晏會不會恨？

    一定會吧。

    唉。

    “你覺得呢？”

    看一直未言語，祁司晏問。

    青鳶低著眉不敢輕易答複，男人拉到的手，字音沙啞醇厚，“不急著答複我。”

    下一瞬，上落下，男人吻的很輕，像對待易碎珍寶一般，一手扶著後腦，將清冽氣息全渡給。

    青鳶心髒跳得很劇烈，這一次卻沒推開他，有點沉溺在男人極致的溫裏。

    從天字一號酒樓出來已經是半夜，回府後祁司晏沒去堇園，留在了沉香園青鳶的屋裏。

    “王爺……”

    祁司晏旁若無人外袍，一臉理所當然，“家裏還有客人呢，你說的做戲做全了。”

    可那也不用真的睡一張床呀，他們之前都沒這樣。

    看出的張，男人輕笑，“你覺得我是會強迫人的人麽？”

    好在床大，青鳶爬上後就自覺退到裏側。

    滅了燈的屋子一片昏魅，一點細微靜在黑暗裏都無比清晰，青鳶放輕呼吸催自己眠。

    靜了一會兒，祁司晏突然翻了個，麵對著，“你都快到牆上了。”

    “我是豺狼虎豹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