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星寒回了病房，淡聲回應：“你既然都來問了，自然就是知道真相了。”

白子瑜慨出聲：“真是想不到，當年從那麼高的懸崖上掉下去，掉到那樣冰冷的深海里，居然還能活過來。”

傅星寒在沙發上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再給白子瑜也倒了一杯。

沈言死里逃生還活著，但傅星寒回想起兩年前，他綁架了陳瀾，江愉辰過來的那一天，得到消息說沈言落海死了。

哪怕如今時隔多年，現在再回想起來，他仍然會覺得心有余悸，那種一顆心陡然失重沉下去空下去的覺，時至今日還能讓他記憶猶新。

他開口：“還能活著，是因為該死的那個人不是。”

如果真正有一個人該死，那個人也只會是他傅星寒。

白子瑜非常認可地點頭：“那倒是，該死的是你跟那林嘉月。

這男人啊，就是薄啊，當初還對那林嘉月死心塌地深款款的。

轉眼這兩年來，就花那麼大功夫將那林嘉月從國外找了回來，人家都徹底整容了，還被你弄到不人不鬼，又送進警局里直接被判了十五年。”

沈言離開這兩年，傅星寒是真的差不多瘋了，不惜一切代價，用了一切人脈關系，辦法想盡了，生生將改頭換面躲到了國外偏僻角落里去的林嘉月，查驗了DNA后給抓了回來。

有的沒的罪名被扣了一大堆，要不是傅星寒覺得直接死刑便宜那個人了，林嘉月本還不止被叛十五年。

說是十五年，可真正等十五年后，那個人出不出得來，還難說得很。

那林嘉月當初從傅星寒手里逃出去時，就被他整到面目全非，渾上下算是沒留下一塊好。

后來整容一來是為了掩飾本來的份，二來也是已經被徹底毀容，不整容完全沒法再見人了。

可一年前傅星寒幾乎翻遍了近十個國家，還是將那個人給揪了回來，折磨起那個人來，還真不是人干得出來的。

林嘉月之后再被送進警局判刑時，可以說已經只剩下一口氣了。

那個時候的傅星寒，以為沈言死了，對林嘉月下起狠手來，完全就是做好了讓那個人給沈言償命的打算。

從沈言從懸崖上跳海里的那一刻起，理智這兩個字，對傅星寒而言是本就不存在了的。

白子瑜現在回想起林嘉月那副慘樣，都還覺得有些骨悚然，覺傅星寒活跟奪命閻羅沒區別了。

他不住唏噓：“你是真狠，兩年前對沈言夠狠，再是對那林嘉月，也是夠狠。”

傅星寒看向窗外沉沉夜：“我對不起阿言，但林嘉月，十五年刑期加上那些折磨，還遠遠便宜了。”

如果不是因為那個人，算起來如今他跟沈言，已經結婚快五年了。

他們的那個孩子，也該差不多三歲了。

可這世間沒有如果，他跟沈言的婚姻沒了，什麼關系都沒了，那個孩子，已經流產快三年了。

白子瑜坐到他對面沙發上，出聲直言：“林嘉月是被便宜了，那你呢？

老傅，以你對沈言做過的那些事，時至今日你還能好好地坐在這里，你不覺得你才是最被便宜了的那一個嗎？”

十五年刑期加上生不如死的折磨，還不足以抵消林嘉月那麼多的罪孽。

那他傅星寒的罪過，又該接多大的懲罰，才算是抵消得清楚？

誠然當初傅星寒對沈言做的那一切，都是因為林嘉月的慫恿和誤導。

可毋庸置疑的是，當初潑到沈言上的開水，是他傅星寒的手筆，不是林嘉月的手。

沈言被送進監獄再是神病院，不是被林嘉月送進去的，是他傅星寒的意思。

再是那個流掉的孩子，流產單子上的簽名，寫的是他傅星寒的名字，不是林嘉月。

如果罪過分輕重主次，那麼他傅星寒的罪絕不比林嘉月輕，那一切主要的最大的罪人，也該算在他傅星寒的頭上。

傅星寒語塞，他說不出話來了，無言以對。

白子瑜說的都是事實，真正該親自去會一遍沈言過的那些折磨的，該去坐牢去接懲罰的，是他傅星寒自己。

抓回和懲罰林嘉月，也不過是他的一種自我安而已，仿佛那樣就能沖淡一些自己心的愧疚，能補償沈言一些。

他眸里含著很深的茫然，出聲詢問：“要是我去坐牢，將曾經經過的那些都經一遍，會不會有可能原諒我？”

白子瑜冷笑了一聲：“這誰知道，你臉皮夠厚的話，要不你親自去問問？”

傅星寒不吭聲了，白子瑜這才正經道：“說說而已，別真格啊。有些事可不是鬧著玩的，別回頭你家老爺子找我麻煩。

真要補償，沈言跟司家以后有什麼需要的，你暗里去多幫一些不就行了，除此之外那你反正也做不了什麼了。”

傅星寒面無奈：“我倒是想，但事到如今我做的事，也很難有愿意接的了。也只能以后想辦法，盡量不讓知道了，總之能做一點是一點吧。”

白子瑜后倚，懶洋洋地靠著：“還是那句話，早知今日你何必當初呢？你這種啊，歸到底就是兩個字，犯賤，還有兩個字，活該。”

傅星寒這會難得脾氣好，被罵了也不還，半點要爭執反駁的意思都沒有。

他轉而反倒是好聲好氣：“你弟弟不是跟那凌雯嗎？聽說那位凌小姐跟司燁不錯，當初阿言能落海活下來，還是多虧了救的。

你有機會幫我讓你弟弟牽牽線，看能不能跟司氏談些合作，或者投資一些，不要利益，只要……”

“只要能塞錢塞東西進得了司家。”白子瑜接上他的話，完猜中他現在想當狗的心思。

傅星寒連連點頭：“對，就這意思，到時候談的合作你直接暗里轉到我這里，或者我另外補你錢。”

門外敲門聲響起，傅星寒正打著算盤，被人打斷了思路和話，有些不悅地看了眼門口。

白子瑜替他回應：“請進。”

病房門推開，進來的人是江愉辰。

白子瑜面愣了一下：“江主任怎麼來了，老傅，你換主治醫生了？”

傅星寒也一臉莫名：“沒換。”

趙教授確實已經被讓給司家那邊了，但現在也還是兼任傅星寒這邊的醫生，傅星寒這邊會另外多安排一個醫生過來。

但照理也不至于這麼快，何況院方還要先跟傅星寒協商，才能換新的醫生過來的。

江愉辰走進來，出聲解釋：“沒換醫生，趙教授正在給司董事長做檢查。所以傅先生這邊，讓我來查下房。”

傅星寒“嗯”了一聲，這麼晚了，可不是查房的時候。

但他已經開始猜到了江愉辰的來意，并沒穿他話里的問題。

江愉辰明顯有些心不在焉地例行詢問了一些況，在病歷冊上做了下記錄。

都弄好了，他也不急著走，遲疑半晌開口：“方不方便，跟傅先生單獨聊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