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五更鼓剛敲完, 沈家大門砰砰作響。

打著哈欠的阿福忙跑著將門打開，只見一男子風塵仆仆，滿臉焦急道：“求見沈大小姐, 我家公子有事拜托。”

阿福上上下下掃遍了這男子：“你家公子是誰？”

“我家公子姓裴名延世。”

阿福微微一愣道：“你且等著, 我去通報。”

未過一會兒，沈嘉婉的丫鬟親自來帶人。

沈嘉婉在正堂，方平進來先給沈嘉婉請了個安, 心裏卻還暗襯著, 公子讓他來吳州尋沈家大小姐，這條路到底走不走得通。

“我見過你, ”沈嘉婉面容同往日一般和, 可那眼神，隨著歲月的增長, 要比之前更為明與謹慎，“確實是裴延世邊的，他派你來何事？”

方平下意識看向周圍的丫鬟仆從。

沈嘉婉懂了意，揮揮手。

待下人都走後, 方平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本著要信公子與走投無路的心態，鼓起勇氣將事一五一十地說出來：“……我家公子已被江檀那賊人關押, 公子之前早有警覺，才有了我今日能得以逃。”

說到此, 方平已開始哽咽。

“公子賭江檀會以為我會去找京都沈家與定國公府尋他們二人幫忙，所以直接讓我來吳州尋大小姐你，避免讓那江檀抓住，若能尋到秦大人最好，可我這一路過來, 聽到了幾句流言，說秦大人被傳召回京了。”

“你來晚了，秦北霄剛到吳州就收了京中傳召，京中好像出事了？我也不知曉，只知他方一到吳州便走了，現在應該已經到了楚州吧。”沈嘉婉道。

方平臉更白：“已經到了楚州？”

“他要回京，若不走水路，楚州是必經之路，他手底下還帶著都指揮使司的人，又怎會走水路，既然走陸路，那必然已經到楚州了。”

“楚州走不得，”方平面如土灰道，“想來大小姐也知楚州之前出事，後來當地員全被撤職替換，我家公子聽那江檀與底下人提起過，現在楚州知州與都府等員都乃他們底下之人，就等著秦大人自投羅網，到那時……”

方平眼中已滿是悲涼。

沈嘉婉面微變，但還是坐直了子道：“你先把你家公子與你說的，還有給你的東西先給我。”

“好，”方平立刻從懷中掏出幾張紙，遞給沈嘉婉，“一共三張，一張是公子那日聽江檀說話回來記下來的，兩張是那日公子被抓住時塞給我的。”

沈嘉婉飛快將三張紙看完，看完後，面凝重：“江檀好一個居心叵測的賊子，當年先生……罷了。”盯著那紙張沉默片刻後道：“我明白你家公子的意思了，我整理下行裝，前往京都。”

方平也不知為何沈大小姐看完信後就說要前往京都了，現在京都不是更危險嗎？

察覺到方平憂慮的眼神，沈嘉婉慢聲道：“你放心吧，我了解你家公子，他的想法我從未猜錯過。”

**

京都沈家。

“……我知道了，你叮囑姐妹們也別聲張，今日那定國公世子過來，與小姐正談事呢，莫鬧出什麽靜來，我等會兒尋個機會同小姐說說。”

雲珠聽完了幾個小丫鬟的話，沉思後點頭，安了們一會兒，便拿著茶點前去院主堂。

堂氣氛不比從前，以前那陳世子過來，總會想辦法逗小姐開心，可現在出著事，就算陳世子有意想讓小姐開心，小姐心中還有憂慮啊。

陳沉嘆了口氣道：“秦北霄既然這麽說，想必是有數的，我們現在心這麽多，指不定後面就平安回來了。”

“這長久場沉浮，他心中應當有數，可他畢竟不是天，非天算乃人算，這算對了好說，這要是算錯了，就如那走在懸崖上的鐵，摔下去便碎骨。”沈芷寧皺眉道。

“總歸現在陛下召他回京，一切就等他回京再說吧，到時我能幫上什麽必會相幫。”陳沉道。

沈芷寧看了他一眼道：“現在也只能如此了。”

“小姐，”雲珠將茶水與點心擺放于桌案，猶豫了一會兒道，“奴婢想著，還是覺要說一下，底下的小丫鬟們說，這幾日出門總仿佛有雙眼睛盯著，心裏很不安生，說實在話，奴婢昨日出門也覺得很不對勁。”

沈芷寧與陳沉相互對視了一眼。

陳沉開口問道：“除了覺得有人盯著外，還有什麽其他奇怪的事？”

雲珠想了會兒，搖頭道：“其他的沒有了。”

“這個檔口出了這等事，得警覺些，雲珠你先把那幾個丫鬟帶過來，我來問問。”沈芷寧道。

仿佛有雙眼睛盯著，出門很不對勁。

還好幾天都這樣。

平白無故又怎麽會好幾天這般？

除非……沈家被人盯梢了。

沈芷寧等著雲珠將丫鬟們帶過來，但沒等到丫鬟們，反而先等到了大門護衛將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帶了進來。

這子摘下頭上的帷帽，沈芷寧吃驚站起：“大姐姐，你怎麽來了？”

沈嘉婉拍了拍沈芷寧的手，沖陳沉點了點，陳沉也起回禮。

沈芷寧見沈嘉婉面不太好，且看樣子風塵仆仆，想來是出了什麽事，一路趕忙從吳州趕來的，于是道：“大姐姐，吳州老家是出事了嗎？”

“老家能出什麽事。說來話長，先坐下來再說吧，”沈嘉婉徑直將三張紙遞給沈芷寧，“我裴延世所托，特地從吳州趕過來，將這東西給你，你先看完，你也要做好心理準備，我怕你不住那人的刺激。”

說到後頭，沈嘉婉明顯帶了點諷刺之意，是恨極了江檀。

沈芷寧疑地接過三張紙。

第一張，似是練習的紙張，上面也沒實際容。

第二張……

沈芷寧眉頭微皺，手指著紙張的力氣愈來越大，仿佛要將那張紙碎了，且看得越多，手抖得越厲害。

陳沉在旁邊見沈芷寧這般，不明所以地看向沈嘉婉。

“等會兒就到你了。”沈嘉婉冷聲道。

沈芷寧看完第二張，飛快地又翻看起第三張，一目十行，面慘白至極，瓣微微抖，似在忍著什麽，終于忍不住了，間腥甜，‘哇’地一聲。

一口鮮吐在了地上。

沈嘉婉和陳沉嚇得忙扶住。

沈芷寧一把抹去邊跡，眼底悲痛、怨恨等糅雜，將紙張遞給陳沉：“你看看吧。”

陳沉擔憂地看了一眼沈芷寧，接過紙張後，一張一張地翻看。

本坐在，後來豁然站起。

眼睛愈來愈紅，紅得快滴出來：“我去殺了他，殺了他！這個畜生!”

先生被殺那天起，他日日夜夜不得安睡。

只要睡著了，就會夢到那一日的場景，他的滿手都是啊，全是先生的，多次，他擋在先生前面，殺那些人，不管怎麽樣，夢裏的先生活了，可醒來後，一片虛妄。

而現在告訴他，原來一直在邊的那個人，就是他恨不得將其碎萬段的兇手？

紙張被狠狠拍在桌案上，陳沉就瘋狂地往外走。

沈芷寧一把拉住他：“陳沉！你冷靜點，現在去找他豈不是白白送上門？”

陳沉面痛苦至極，卻也聽沈芷寧的話，拼命克制著自己。

沈芷寧視線向外看了看，重新拿回那三張紙道：“我們得抓時間些，方才聽雲珠所說，我本懷疑沈家已被盯梢，這回大姐姐送信來，我更加確信，那如此一來，大姐姐你突然來京都一事恐怕他們已經去彙報，那很快便能得知我們已知曉，信也在我們手中，那之後再想出難于登天。”

“上面也說，楚州如今危機四伏，秦北霄帶的人本不足以抵擋楚州的都府兵衛。”

“所以，我們得趕走，不僅這三張紙不能斷送在沈家，也得去給秦北霄支援。”

沈芷寧看著二人，語速非常快：“陳沉，你可以進宮，這兩張你拿去趕進宮求見聖上，大姐姐，你若可以幫忙去尋一下蕭燁澤，這兩日他被派去吏部衙門做事了，現在這會兒定也在吏部衙門，江檀與明國的書信我帶著，我且先去城門等上半個時辰，能等到蕭燁澤帶人來便是最好，等不到我就直接前往楚州，能把這封書信給楚州士兵瞧瞧，上面的人有背叛之心，下面的士兵難道個個都有背國之心嗎？”

陳沉與沈嘉婉聽罷，皆點頭說好。

可照沈芷寧所說，那現在出去也很有可能被江檀所派來監視的人給抓了。

“現在該怎麽走？”沈嘉婉帶上帷帽。

沈芷寧將紙藏于兜最深，馬上道：“沈家與秦家側門就隔了一條道，從那兒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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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府。

侍衛匆忙進府，一路暢通無阻進江檀書房：“回稟主子，這兩日沈家確實沒什麽異樣，但今日吳州來了個子說是沈芷寧的姐姐進府了，屬下怕有異常便來將此事稟告。”

江檀聽罷，本在寫字的筆一頓。

眼底漸深。

“……延世出息了，竟還想到了讓沈嘉婉幫忙，備馬，我要進宮，派孟岐再去城門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