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是不見了吧！

徐小也不知道下次見面，鬼祖會變什麼，想來鬼祖自己都不確定。

而無論是祂變北槐、華長燈、葯祖，亦或者其他雜七雜八的存在。

今日善意，該都不大可能復現了。

就算祂最後不變，依舊保持著自我。

下次見面的鬼祖，狀態必已有所好轉，那彼時的祂，還有必要對自己釋放善意嗎？

許是敵人了都！

「既然是第一面，也是最後一面，我也拿了你的好，那就……」

鬼祖來，目中鬼火似含期待。

盡人深深吸了一口氣，依舊看不清祂的樣子，道：「祝你平安？」

鬼祖愣住，良久失笑出聲：

「嘶嘶嘶……」

祂這不加修飾的笑聲，如毒蛇一般冷，笑得盡人後腦都有些發涼，便聞祂再道：

「時間不早，你該上路了。」

盡人嚇一跳。

鬼祖道：「此番見面完，你已不可再回悲鳴帝境，可選擇自刎，或者本祖助你。」

一回去，就要落北槐手中？

盡人有時多希自己是一個傻人啊，至那樣聽不出來讓人悲涼的弦外之音。

他又惆悵了。

他確實沒有這個自信，在悲鳴帝境中，抗下北槐的抓捕、搜魂。

也許北槐刻意的「放縱」，就是為了收網時得到的更多。

鬼祖不蠢，為了這次「幽會」的私，顯然自己活著走出悲鳴的可能，零！

我命苦啊！

註定要死，盡人反倒心定了下來。

時間不早也就是還有些時間，這一冷靜，他又想到了許多，不肯這般輕易放過鬼祖，努力榨自己和鬼祖的殘餘價值，給本尊提供報：

「方才您只說了次選、下下之選，那在這些後手中，祂的上上之選，是什麼？」

被祖神青睞，結局似乎都不大友好。

蒼生只是去了一次神之跡，就被祟後手附了，最後越過古戰神臺的限制也要奪了他，幸好被本尊識破詭計，中止了奪舍的進程。

本尊已經夠強了，而在葯祖那裡，居然還有一個比本尊更好的選擇？

他，又該強到哪裡去呢？

「你有答案。」送出死神之鐮，鬼祖言辭都輕鬆了許多，不再只是古板的有問必答。

這對徐小而言，卻不是好信息。

盡人嘗試問道：「您？」

鬼祖搖頭。

「那是……道穹蒼？」

鬼祖愕然，再度搖頭。

這又能和道穹蒼扯上什麼聯繫，他是毫不相干之人。

徐小頓時輕鬆了不。

他並不是在一一排除，而是在排除關鍵。

只要這件事中沒有包老道的介，難度上降低了不止一顆星。

當時打蒼生，最後祟冒頭，已是嚇人。

包老道也跟著橫一腳，那真是給人魂兒都要驚出來了。

這般看來，問題也就只剩下一個答案了。

盡人說道：「所以悲鳴聖帝研神魂之道、迴之道，又借鬼等鑽研生命本質，這些都是祂的授意？」

鬼祖點點頭，又搖搖頭，言辭中多了些許忌憚：

「他不制於任何人，包括祖神。」

北槐……

這麼強！

盡人心駭，也就是說要麼北槐和葯祖，是平等合作的關係。

要麼，就連葯祖都有一些「把柄」，在北槐手上？

隆隆！

灰霧空間逐漸不穩，有瀕臨破碎的跡象出現，遠出現了轟鳴聲。

盡人心急：「能多說一些嗎？」

他對北槐同樣忌憚，這個瘋狂的生命學家，戰鬥力已然至高，試圖用道德去綁架他，則會發現他沒有道德。

聰明、天賦高、資源無限、做事毫無底線……

這樣的人，確實誰都拿不了。

普天之下，若說還有誰對北槐知之最深，約莫也就常年於悲鳴中，見證了北槐一切手段的鬼祖了。

錯過這個村，沒有這個店！

鬼祖同樣並不在意空間的坍塌，祂的底線是在聊天結束前，殺死眼前徐小。

祂有這個能力。

那在這底線之上，死神之鐮又功贈出，自然是徐小對北槐知道得越多，後續便對自己越有利。

於是乎，在隆隆破碎聲中，鬼祖踱步，緩聲而道：

「天祖傳承，在你上吧？」

「不錯。」盡人點頭飛快。

鬼祖閑庭信步：「葯鬼生滅，祂的一些手段，本祖亦能借用一二，因而虛空島歷年來大大小小發生的事，本祖皆知。」

盡人洗耳恭聽，這會兒還不明白祂要說什麼。

「天祖傳承，先後選中了許多天驕，但真正能承接得住這般因果的，只有三人。」

「你，八尊諳，還有他。」

這點盡人是知曉的，在自己之前，老八和北槐上過虛空島。

他們的天資，很快便被后虛空島之靈選中，但二人都拒絕了。

八尊諳心比天高，連天祖都敢指著鼻子罵，喊出狂妄至極的「百代無我此天驕，萬載難出再高人」，他不接很正常。

北槐沒接……

而今看來，還有況？

鬼祖侃侃而道：「本祖說過，祂的後手，於下下之選中，包含一條『凡服食生命靈藥靈丹以助修道者』，這其中所言及之『靈藥』，自包含天下各大靈植，上至九大祖樹中的其餘七大。」

盡人若有所思。

天下萬，都是葯祖的後手，他如今已知曉。

而祖樹中，龍杏、締嬰聖株為次選，其餘七大本質為生命、為靈植，也葯祖限制，為後手中的下下之選，也能理解。

但鬼祖提及此，何意？

盡人不蠢，很快便聯想到了悲鳴帝境中的祖樹，大世槐。

鬼祖輕一頷首，認可了他的想法：

「悲鳴聖帝拒絕天祖傳承，是因為他已有傳承，在其六歲時，天資始，崢嶸初展，已被大世槐選中。」

「出生聖帝世家，即便孩，亦對祖神辛有所了解，他本可以規避祂的影響，只接大世槐的力量。」

「他沒有？」盡人忍不住。

「不錯。」鬼祖點點頭，「他瞞著所有人，主接了大世槐中的『影響』，並展現了天賦，得到了祂之意志認可，為唯一的祖神傳人。」

莽夫！

六歲的北槐，已如此瘋癲？

果然，人的本從孩提時代便可見一斑了，北槐就是個瘋子。

鬼祖繼續道：「得其傳承之後，悲鳴聖帝不顯，只是常有異人之舉。」

「締嬰之，你已見過，便是了祂之力量影響，因而過度繁衍。」

「而生命之質，生命之本質……」

鬼祖說著一停，轉過去，背對盡人。

灰霧空間從遠開始坍塌，隆隆聲響不絕於耳，祂張開雙手，迎接毀滅，話音在破敗、寂滅之中，更是寒人：

「生命之質在於『茁壯長』，生命之本質在於『繁衍傳承』，在一次固定的迴之中，此不可逆。」

「飛鳥展翅，游魚空游，草木向上，百馳奔，過程名為『長』，終點走向『死亡』。」

「若在一次迴，遏緩於『長』走向『死亡』的過程，方法只有『掠奪』。」

掠奪他人的生機？

耳畔儘是雷音，盡人頭皮發麻。

他終是明白了神之跡中，締嬰發瘋時，吞下了數不勝數半聖及半聖位格，本質是為何了。

不止是因為那是祟的命令，締嬰聖株葯祖殘餘影響，發力的唯一方式，就是「掠奪」。

而北槐……

這傢伙的鬼研究，本質也是「掠奪」，也是想將他人之生命，化歸己用。

乃至是企及掠奪的最高境界，將其餘祖神的「生命」，化歸己用？

異人之舉……

盡人突然想到，早前在雲山帝境紫竹林中。

孩時代的道穹蒼、月宮離等，要去雲山聖殿挨罵，沒上饒妖妖。

當時說的原因，似乎便是因為小時候的北槐，已經開始「吃人」，這就是「掠奪」的影響？

「早期的悲鳴聖帝，作為祂之傳人，制於祂。」

「中期的悲鳴聖帝，藉助祂之力量，走出新生。」

「他並不滿足於『生命』，而要竟『生命』與『迴』結合之道。」

「對於這一點，祂當然也認可，畢竟這是祂與本祖皆未竟之道。」

盡人聽到這，意識到轉折點來了。

北槐要走的路，既然葯祖、鬼祖都沒有功，不控的因子便已經出現。

果不其然，鬼祖接著往下道：

「他功了一半，至祂已不再能完全控制住祂的這位傳人。」

「之後種種，姑且不論，迄今悲鳴聖帝之存在，已可與祂並肩，道互承，又互左。」

「他，則他可掠奪祂；他敗，則祂可回收後手，再行展未來。」

「那你呢？」盡人忙問道，鬼祖夾雜在這兩個瘋子中間，未免有些太過凄涼？

鬼祖一笑，笑聲悲愴：

「本祖緣何不死？皆因時機未到。」

祂二人道之日，便是鬼兄你的死期？

盡人第一反應是鬼兄好慘，第二反應猛然清醒回來，鬼祖的話不可全信。

再怎麼說，祂也是十祖之一，哪有這麼卑微？

方才說的，好像祂的存在只是為了等死，只是祭道的貢品一樣。

「你還有我！」

盡人鄭重其事喊了一句，便不想再聽鬼兄後面沒意義的鬼話了。

空間在飛速坍塌，他的問題還有很多，沒法全問，只能挑著重點來：

「你和祂，孰先孰后？」

這很重要，先後決定主次。

聖祖和魔祖，亦是先有聖祖，之後想更進一步了，才有魔祖。

一般而言，主控制次。

只是都為祖神后，各中差距被抹到很小，但本質關係不變，主次或可為日後與戰時的突破口。

徐小對於葯祖和鬼祖的印象不多。

只記得好像是先有了葯祖神農百草，後續要構建迴，才多了鬼祖。

但中間似乎出現了錯誤，葯祖變質了，鬼祖也變質了，如何，又不大清楚。

鬼祖的答案出人意料：「不同時空，不分先後。」

這……

一句話，又給盡人引出了不盡謎團。

這問題，是本問不盡啊……盡人頭疼著，因為「時空」二字，又想起了一整個問問題期間，自己忘了的某位存在。

可灰霧空間即將不復，他不敢來，還是按照本尊給的先後順序，繼續挑重點問：

「聖魔兩位，您怎麼看？」

「不可說。」

嘖，麻煩，活著的祖神就是麻煩！

隆隆聲愈發刺耳，連帶著走向遠破碎的鬼祖，影都變得無比模糊。

盡人趕忙換了個問題：「邪一，神魔本相，葯鬼生滅，四祖迴，唯時空永恆……這句話，您怎麼看？」

鬼祖略一思忖：「直指本質。」

盡人蛇隨上，想趁機追問鬼兄對時祖的理解：

「時……」

「噓。」

破滅之中，遙遙鬼祖的一道噓聲，給盡人渾汗噓得立起。

時祖，也真實活著，連尊號都不可提！

祂跟聖祖、魔祖、葯祖、鬼祖、祟一般，時刻關注著這個世界的變化！

好，時祖問不得，空餘恨這個疑似時祖傳人的癡人，總可以了吧？

「鬼兄，這個人你又怎麼看？空餘……」

「噓。」

遙在鬼佛界，徐小腦門也都一涼。

我焦慮哥你也噓，你怎麼什麼都噓，什麼都是忌？

空餘恨，還能真是時祖本祖不？

毀滅的波來到了近前，盡人死意橫生，約間見到走向遙遠的鬼祖，袖間亮起了幽暗的。

你要殺了我嗎，鬼兄！

死，於盡人而言，那是家常便飯。

他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自知提問已無多用后，深刻貫徹落實本尊的意志，運用上了道氏提問法：

「鬼兄，給我一……三個忠告吧！」

這波臨時改口，給徐小都秀到了。

盡人，你比我還貪得無厭啊……

對此盡人只奢，如果有來生，本尊能對所有名字中帶「人」的存在，好一點點。

鬼祖善解人意。

在毀滅的波即將堙滅盡人之前，祂提前出手，生怕盡人留下半縷殘識，回到悲鳴帝境，然後給北槐逮了去，為小北槐。

那此番見面，此間談論，將全部失去意義。

刷的一聲，幽暗青后發先至，斬穿空間坍塌后發的波，直直抹向了盡人的嚨。

盡人沒有反抗。

他只是眼眶帶淚，惆悵抬首，不住：「悠悠蒼天，何薄於我……」

嗤啦！

首分家，靈意盡堙之際，盡人的耳朵依舊是豎起來的。

他聽到了最後時刻，鬼祖留下的縹緲之音，依舊乾脆，毫不拖泥帶水：

「一，祂保留了見你的權利，時刻提防。」

「二，雲山聖帝不能死，保他。」

「三，莫去乾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