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阿魚叔死抱住黎昭群的，眼眶通紅：“你不可以這麼做啊！這件事就傳開，到時候府上的臉面往哪擱？”

要是外人知道黎昭群好男，今后他哪里還能說親！

黎昭群冷笑一聲：“你現在倒是想起來顧及府上的臉了？把紅楓賣到那個地方的時候，你怎麼不想起府上的臉面？不想想我的臉面？”

“那是因為……”阿魚叔語塞，臉煞白，訥訥道：“那是因為我以為能……是我的錯……爺要罰就罰我……”

他以為黎昭群不會發現，哪里料到會有今日的局面。

“說！到底是哪一家？”黎昭群語氣更加張。

阿魚叔跪在地上，渾抖，終于支支吾吾地開口：“是……是醉月樓……”

“醉月樓？”孫橋橋一愣，“就是城西那家最大的……”

黎昭群不等說完，轉就往外走。

阿魚叔一個箭步沖上前，又要去拉他：“爺，你不能去啊！哪樣的地方，您的份怎麼能去？”

“放手！”黎昭群甩開他，“你若再攔住我，別怪我不客氣！”

阿魚叔如遭雷擊，呆立當場。

他從未見過爺用這樣的眼神看他，那眼神中除了憤怒，更多的是失。

“我也去！”孫橋橋掙扎著要起。

“你傷還沒有好，在這里好好養著。”黎昭群回頭看了一眼，眼神復雜，“今天多謝你了。”

說完，他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阿魚叔癱坐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好不容易布置下來的一切，都化為烏有。

經此一事后，也不曉得爺還愿不愿意回去了！

他這樣還如何完夫人的囑托！

他忍不住看向了孫橋橋。

出門時，孫縣令看到出來的黎昭群，勉強出一抹笑容，想要說話，誰知道對方本不搭理他。

孫縣令忍不住了頭上的冷汗。

好家伙，他現在知道，為何這位爺對自家如花似玉的兒毫無波了！

醉月樓的朱漆大門敞開著，午后的斜斜地灑落，門前冷清，只有幾個醉醺醺的客人搖搖晃晃地走出來。

黎昭群大步流星地步進去，后跟著幾個人高馬大的隨從。

他的臉沉得可怕，眼中燃燒著怒火。

老鴇正倚在樓梯口跟人說話，驟然看見一群人闖進來，眼眸一轉，言笑晏晏地迎上來：“幾位爺，現在還沒到開門的時候……”

“紅楓在哪里？”黎昭群開門見山地問道。

老鴇眼珠一轉：“您說的是哪位紅楓？爺是……”

就聽他后的隨從上前一步，厲聲道：“廢話，把人出來就是！”

“這……我實在是不知，”老鴇臉上堆起笑容，“你說的這個紅楓……”

“別給我耍頭！”黎昭群眼眸一冷，斜睨著，“前天新來的那個，你別說不知道！”

聞言，老鴇心里一驚，暗暗打量著眼前這個氣度不凡的年輕人。

在這行混了幾十年，一下子就看出了這位公子份不一般。

再聯想到前頭紅楓說的理公府的爺為他私奔，頓時眼睛就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起來。

難道這位就是傳說中的……

頓時，的笑容就變得更熱切了，就是腰板都彎得更下了。

“哎呦，爺別生氣，我這就帶您去！”

黎昭群冷著臉，跟上的步伐。

穿過雕花的回廊，拾級而上，空氣中飄著若有似無的韻味。

黎昭群的心跳越來越快，他不知道會看到一片什麼樣的紅楓。

是憔悴的？是絕的？還是……

一道琴聲突然響起，清越婉轉，如山澗清泉，又似幽谷黃鸝。

黎昭群的腳步一頓，他對這琴聲再悉不過了。

“就是這間。”老鴇停在雕扇花木門前，輕輕推開，笑盈盈地喊道：“紅楓公子，有貴客來訪。”

琴聲戛然而止。

從窗欞斜進來，映照出窗邊一道修長的影。

紅楓坐在琴案前，著一襲淡青長衫，容清雅，神態從容，宛如一尊致中走出來的人。

哪有半分被強迫的痛苦呢？

他心中煩悶，略略抬眼，在看到黎昭群的那一刻，他的眼眸中飛快閃過了一驚訝，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室一時間都顯得格外平靜。

老鴇左右看了看，試探地對紅楓道：“紅楓，你不招待下貴客麼？”

紅楓明白過來的意思，起輕輕喚了聲：“黎公子。”

聲音里辨不出喜怒。

黎昭群呆愣在原地，神有些復雜，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設想過無數種可能，卻唯獨沒想到再見會是這樣的場景。

紅楓不但沒有被摧殘得枯槁憔悴，反而比之前的廓更加清秀雅麗，神奕奕了。

“紅楓……”黎昭群咕噥地問道，“你……你還好嗎？”

老鴇眼眸滴溜溜打轉，確認了這位就是來自安京的理侯府的公子，頓時神抖擻，殷切道：“黎公子，您快快請坐，我……”

“滾！”黎昭群不耐煩地刮了一眼，“這里不到你！”

若非是紅楓沒有事，要是他預料中的況出現，他定是饒不了這老鴇的！

現在看到還在跟前礙眼，難免心中煩躁，話語自也是冷漠至極。

老鴇被呵斥了一頓，也不生氣，連忙躬道：“是是是。那紅楓，你跟貴客好好敘舊，媽媽我去外頭給你們準備上好的酒菜，就不打擾你們了！”

說完，朝著紅楓飛了個眼，就笑容滿面地退了出去。

雖然挨了訓斥，卻是心中充滿了開心的。

本來還以為紅楓是拿話搪塞的，本來打算只供養幾日，后頭再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沒想，這打聽消息的人還沒回來，這貴公子竟是先行跑上門來要人了。

這可真是老天爺都在幫呢！

還好先前沒有使用些強手段，如今才有轉圜的余地！

待得老鴇離去，紅楓臉上的客套也消散，他重新坐回原位，指尖撥弄著琴弦，臉冷漠。

“紅楓，我不知道阿魚叔背著我做了那麼多事，對不起，是我的過錯，是我來晚了……”黎昭群臉上滿是愧疚。

紅楓低垂著眼眸，冷冷淡淡問道：“你從何知道我的下落的？”

他知道，以阿魚叔的心，恨不得把他這個勾搭他家爺的人踩到泥地里，如何會告訴黎昭群他的所在。

但黎昭群卻來了，這本就不對勁。

黎昭群抿了抿，聲音有些沙啞，“是孫姑娘，，帶著重傷出門尋你，最后來找了我。我才方知這些……”

“孫姑娘把一切都告訴我了，紅楓，我們……”

琴弦猛然繃，又是一松，發出刺耳的聲響，也打斷了他的話語。

紅楓抬起頭來，著黎昭群，眉頭鎖，“孫姑娘？怎麼……的傷怎麼樣了？”

“有些嚴重，已經讓大夫看過，給開了藥，好生將養著就沒事了。”黎昭群回道，“此次多虧了……”

紅楓神恍惚，喃喃道：“是啊。是個好姑娘……我又欠了一份。”

他本以為上次可以還一份人，結果沒想到，竟是折騰得又欠了一回。

“紅楓，”黎昭群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所有的事，我都知道了……”

紅楓手中的琴弦微微一，眉眼低垂。

“你怕連累我，怕我為了你放棄一切。你覺得我們之間的差距太大了，所以選擇推開我，用那樣的話傷我的心……”黎昭又上前一步，聲音中帶著幾分哽咽，“可你想沒想過，我本不在乎這些，不然我為何要與你私奔？”

紅楓抬頭，目清冷：“不在乎？你真的不在乎嗎？”

“當然！”

“那你告訴我，”紅楓嗤笑一聲，輕聲問道，“你若是不在乎，當初為何會走？”

黎昭群一愣。

“其實，我說的那些話本就是事實。”紅楓的聲音帶著淡淡的苦，“我們之間，隔著的不只是份地位，更是山巒河海。”

他站起來，走到窗前，著外面的天空：“你出公府，從來錦玉食，不知人間疾苦。”

“而我不同，我生來就在泥潭里，我要拼盡一切努力才能爬出泥潭，卻換不來一干凈，更不可能有錦加。”

“這些都不重要！”黎昭群急切地說道，“重要的是我們彼此相，你需要錦，我可以給你……”

“？”紅楓轉過來，目如水，“你怎麼？黎昭群，你是含著金湯匙出的，所以你可以毫無顧忌地做任何事，然后如果不，你拍拍屁可以離開，你的家人會重新接納你。”

“但是我呢？我做任何選擇都沒人給我兜底。這次的事，還不夠清楚嗎？”

黎昭群心頭一痛。

他知道紅楓說的是什麼。

他為了紅楓，不顧家人的反對，辜負了顧小姐，結果他娘就想燒死紅楓，然后兩人私奔，又惹得滿城風雨，這次更是害得紅楓重新流落風塵。

他明白紅楓不想再回到這樣的日子里……

“是我考慮不周......”

“不，那至證明了我們之間的差距。”紅楓搖了搖頭，說道，“你以為可以戰勝一切，可以對抗全世界。但在我看來，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我從不懷疑你對我的真心，但我們之間隔著的東西太多太多了。黎昭群，你還沒有強大到，能為我抗住所有，你甚至都不能養活自己，你也無法改掉你奢侈的病和大爺的脾氣。”

“那位方老板，雖然出市井，但他的親眷是衙門的人，就是這樣的人，都足夠讓你我陷那樣的困境。”紅楓笑了笑，“讓我們分道揚鑣，這也說明，我們彼此都沒有足夠的覺悟。”

“他們已經被我……”黎昭群急忙想說話，卻被紅楓抬手止住。

“他們的事我都知曉了，借著你理公府的名號，他們也伏法了。你看，哪怕到了最后，你也不是靠自己解決了問題，而是靠著祖蔭庇佑。”紅楓神淡淡，“黎昭群，你也好，我也好，我們都不是孩子了。”

“我們都應該明白，只有是無法飲水飽的，我們只是個普通人。曾經有過，已經是很好了，但有時候并非是要相守。”

“我并不怪阿魚叔在其中做的這些事，那只說明我們并不比金堅，我們都有顧慮，也沒有那樣的全然信任。”

“黎昭群，你是個很好的人，沖，但也勇敢，我真的很欣賞你這些點。但我并不是個很好的人，我出太低了，我自私，我狹隘，我只想讓自己過得更好一點。”

“所以，我選擇了阿魚叔給的契，給的錢，那足夠我后面過得很好了。我今日是我的咎由自取……”

“但黎昭群，你不一樣。”他抬起頭，看著黎昭群，眼眸里有繾綣，有溫，“你可以比我過得更好的。”

“你應該過正常的人生。什麼不的，在漫長的人生里，都不是最重要的。”

“你有父母，有家人，他們都為你全心全意的著想，你有我沒有的一切。所以，回去吧，好好地跟父母道個歉，然后去親生子。”

“那樣，就算是我，心中也會好些！”

“紅楓——”黎昭群心口一痛，“可我……”

“聽我的，回去后，不過三五個月，這份也會消散的，時間總是會治愈一切的。”紅楓搖了搖頭，“這段時間，是我給你編織的夢，是我引了你，你了安京的笑話。”

“這些是我對不起你。”

他的神沒有從前的冷漠無，而是平靜和緩，眉眼間有溫也有繾綣旖旎。

“但是，我也很高興，你我知道，這世上真的有人肯我為我不顧一切。雖然并不，但我依舊很歡喜，有人真的肯……肯這樣骯臟的我。”

說到這里，他的聲音有些哽咽，卻又很快又揚起清淺的笑容，彎了彎眉眼，“先前說了那樣你傷心的話，真的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