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面不耐,但在看清出列的朝後,面上若有所思,片刻後,道:“裴卿何事?”
他倒是忽略了,文武百中還有人姓裴。
沈雲商聽見那句‘裴卿’,心念快速轉。
記得,裴家老爺子那一輩有一位弟在京為,不過早年間似是出了什麽事,兩家已多年不曾來往,如今這位‘裴卿’想來多半是那位的後人。
“稟陛下,臣的祖父與這位裴公子的祖父同出一脈,雖然多年不曾來往,但據臣所知,臣這位...”
年輕的言瞥了眼裴行昭,滿眼輕視:“臣這位堂哥不學無,好吃懶做,乃是姑蘇出了名的浪紈绔子,實在當不起陛下的重用。”
這話一落,朝堂頓時安靜了下來。
一片寂靜中,年輕的言朝裴行昭不屑的哼了聲,繼續道:“恕臣直言,他要做了,臣怕是每日都得提心吊膽,生怕哪一日就他牽連人頭不保,他今日要是應了,臣怕還得去趟姑蘇徹底跟他分了族譜。”
這話算是極其大膽了。
喚作旁人來說,陛下必然要震怒,但這位...
滿朝文武都知道,這位去年的探花郎年得意,傲氣淩人,心直口快,腦子一筋,還執拗的要命,不就能跟你來一出撞柱明志。
年跟前捐款那會兒,有人才出不滿,他就出來將人懟的滿臉通紅,啞口無言,最後自己把自己說生氣了,稱要是誰不同意為災區捐款,他就撞死在殿上。
這是為民請命,哪敢真讓他撞死,殿的侍衛在皇帝的授意下擋在了柱前,生生被他撞的臉發白。
很顯然,他不是鬧著玩的,是真的想死諫。
不過他此番舉倒是為牽頭的崔九珩踏平了一些路。
如今別說朝臣,便是皇帝看到他都有些頭疼。
此時見他出來說話,原本打算附和皇帝的員都躊躇著一時沒出列。
沈雲商頭越垂越低,臉的笑容都快要繃不住了。
雖然知道這有可能是裴行昭提前跟他打了招呼,請他來解圍的,但不帶一個髒字就能將人罵的狗淋頭的,這還是第一次見。
裴行昭被罵的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哭笑不得的回頭看向那人:“你好歹還喚我一聲堂哥,給我留點面子行不行。”
年輕言翻了個白眼兒,擡著下看都不想看裴行昭:“我倒很是不想喚,誰你會投胎。”
一句話又將裴行昭懟了回來。
裴行昭滿臉菜的轉過不吭聲了。
他那金燦燦的都不住他的低沉黯淡。
有年輕繃不住的朝臣忍得肩膀都開始聳。
皇帝擡手扶了扶額,側首瞪了眼總管。
這兩人是堂兄弟這麽重要的事怎沒查一查!
如今這人出來言辭犀利的抨擊自家堂哥,他再執意要給人封倒顯得不甚英明了。
總管趕垂下頭。
他往上查了兩代,都沒發現姑蘇裴家與鄴京誰有來往,誰能想到這兩家老爺子竟同出一脈。
良久後,皇帝輕咳了兩聲,打圓場道:“到底是脈相連的兄弟,想必是有什麽誤會,這樣,裴卿啊,你堂兄也難得來趟鄴京,接下來給你放幾日假,你帶你堂兄與沈家小姐在鄴京游玩幾日。”
接下來幾日,他都不想看到這個刺頭!
年輕言眉頭一皺,煩躁的瞪了眼裴行昭,不甘不願的應下:“微臣遵旨。”
裴行昭沈雲商二人也磕頭謝恩。
之後皇帝又隨意問了沈雲商些家常話,便放二人離開了。
皇帝大概是真的很不想看到年輕的探花郎,當即就其先下朝送二人出宮。
裴家的馬車已經等候在宮門口,上了馬車,周圍沒有皇帝的耳目了,裴行昭才拱手道:“多謝堂弟相助。”
年輕的探花郎名喚裴司洲。
他白了裴行昭一眼,中途看見沈雲商,又及時將白眼收了回去,言辭也稍微委婉:“我不善撒謊。”
言下之意就是,方才他所言都是事實。
沈雲商抿笑偏過頭,只當什麽也沒聽見。
裴行昭:“......”
“我好歹是你親堂兄。”
裴司洲淡淡道:“那請問我的親堂兄,你接下來怎麽打算?”
裴行昭嘆了口氣:“千防萬防,沒想到皇帝竟也如此庸俗,也貪圖子民錢財。”
跟他兒子一個德行。
裴司洲重重剜他一眼:“你這話夠你死一百次了。”
“這是鄴京,還堂兄謹言慎行,莫要牽連于我,否則...我做鬼都要掐死你。”
裴行昭:“......”
他捧手作了個揖:“行行行,我知道了,萬萬不敢連累你。”
前世他沒有找過裴司洲,就是怕牽連他們。
但後來他們的關系還是被趙承北查出來了,怕是他死後他們也沒有落得好下場。
所以他想著總歸是瞞不住,還不如一早找上他們,跟他們通個氣也好,聯個手也好,讓他們早早有所防備總好過兩眼一抹黑的被連累。
“接下來幾日就勞煩堂弟了。”
姑蘇裴家與鄴京裴家確實在老爺子那一代就不聯系了,原因他也不知道,但他想著不管是什麽矛盾,到了他們這一代怎麽也淡化了些,不至于老死不相往來。
所以,他才找上跟他同輩的裴司洲。
年輕人嘛,好通。
“不勞煩。”
裴司洲:“我沒打算帶你游玩。”
裴行昭:“.....”
好吧,裴司洲這個年輕人一點都不好通。
沈雲商到此時也大概能猜到裴行昭的意圖,默了默,揚起一抹笑容看向裴司洲:“裴公子,我初來鄴京人生地不,不知可否叨擾裴公子幾日?”
面對沈雲商,裴司洲的冷臉有所回暖,他頷首道:“嗯,正好我與沈小姐講講鄴京的規矩,免得不慎沖撞了貴人。”
沈雲商神微滯。
還以為要釘子呢,都準備了一肚子的勸說之詞,他卻這麽輕易就應了。
裴司洲以為是懼怕了,便道:“沈小姐放心,不管在鄴京發生了什麽,只要不是你的錯,盡管來找我。”
沈雲商眨眨眼,看了眼一臉茫然的裴行昭,笑著道:“那就多謝裴公子了。”
“不是。”
裴行昭偏頭看向裴司洲:“我才是你哥!”
裴司洲看他片刻,意味不明的哼了聲。
裴行昭:“.......”
他轉頭看向沈雲商:“他哼是什麽意思?”
裴司洲:“不想認你的意思。”
罷了他也不去看裴行昭什麽反應,只朝沈雲商道:“沈小姐無需與我客氣,以後喚我名字就行。”
沈雲商憋著笑:“好的司洲。”
裴行昭實在憋不住了:“我記得,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我們好像沒結仇吧?”
裴司洲偏過頭閉上眼,不理他。
裴行昭:“......”
要不是他才幫了他,就這欠揍的勁兒,他高低得揍他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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