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觀裏，李慕憬打了幾個響亮的噴嚏。

    他鼻頭，抬頭看向了滿天清亮的星辰。

    日子慢悠悠的又過去了四天，他寫過去罵那小兩口的信應該收到了吧，可是怎麽不回信？不會罵他們兩句，他們就生氣吧？

    真無趣，他為兄長，還罵不得了？偏要罵！晚上再寫封信罵他們。

    他擰擰眉，轉頭看向了在菜園子邊上拉菜葉子的小猴兒。

    “青山，我的菜葉子要被你壞了。”他低聲道。

    小猴兒看看他，繼續拉。

    “這小猴子在給菜葉捉蟲子呢，它還真有靈，適合修道。”老道長抓著一把南瓜子，哢嚓哢嚓地嗑瓜子，他腳邊一地的南瓜子皮。

    “猴子還能修道。”李慕憬坐回來，挽了袖子煮茶。

    “猴子還能大鬧天宮。”老道長吐出瓜子皮，看著他說道：“咦，你不如猴子。”

    李慕憬：……

    “猴子在五指山下五百年，他都能忍住。你上山才幾年，這就憋不住了。”老道長又道。

    “沒有憋不住，”李慕憬有些慚愧，倒了兩碗茶，小聲道：“隻是有些思念親人罷了。”

    “正常，人有七六，我是無親人可思，你有親人是你的福份。”老道長點點頭，遞給他一把南瓜子：“來，嗑瓜子，多嗑一點。”

    “嗑瓜子就能不思念了？”李慕憬接過瓜子，有些猶豫。老道長天天嗑南瓜子，他其實並不喜歡，覺得別扭。

    “嗑瓜子能讓你不說小猴子。”老道長笑瞇瞇地說道。

    李慕憬無語，李慕憬無奈，李慕憬現在還不如一隻猴子。

    “會思念親人這是好事兒，好了，才有神想東想西，這就說明你恢複得好，不想著生死了，也能想著七八糟的事了。”老道長拍掉手裏的瓜子末末，又道：“我決定去雲遊一段時日，這道觀就給你打理，記著，香火不能斷，每日都要按時供奉。”

    “雲遊？”李慕憬怔住了，怎麽從來沒聽他提起過。

    “以前我每三年都會雲遊一次，自打救了那個木頭，我還沒出去過呢。”老道長捧起茶碗，喝了一大口茶，起了，背著雙手往門外走。

    “你就這樣走？你不帶行李？”李慕憬驚訝地問道。

    “我有老神仙的名號，走到哪裏沒飯吃？他們都得供著我。”老道長頭也不回，慢悠悠地走出了院子。

    李慕憬突然有些羨慕起老道長了，他這一生才真的是過得通。

    道觀裏突然變得很安靜，李慕憬坐了一會兒，起拿了掃帚清掃滿地的南瓜子。

    刷刷刷的靜在寂靜的夜空裏回響著，他聽著這聲音，心又漸漸地平和了下來。

    掃完院子，又給自己燒了一鍋水，舒服地泡在了裏麵。前半輩子每天都鬧騰得厲害，老道長在的時候也每天使喚他做事。突然間這院子裏隻剩下他一個人，覺變得奇妙了起來。

    嗯，有種奇妙的安寧。

    他泡在水裏，長了手指，瞇著眼睛看著天上的星辰。好像手指尖再探高一點，就能把星子勾下來。他不自地彎了彎角，小聲道：“星辰我懷，天地在心間。不錯不錯，若能有酒，就更好了。”

    笑了幾聲，又搖頭道：“可惜，可惜，老神仙說還不能飲酒。”

    等到他完全養好了，他也去雲遊去。

    反正他如今也有道觀小神仙的名，下了山，請他吃飯喝酒的百姓也必不會。

    他泡在水裏，愜意地閉上了眼睛。不知道過了多久，那水涼了，他才從水裏慢悠悠地起來。慢悠悠地水，披，束發，閑庭信步地去道觀前麵上香。

    小猴子跟在他後，手裏捧著他要用的香燭，不時抬頭看看他。

    “青山啊，你長大了要不要回山裏？找個猴子娘子。”李慕憬把香進香爐，微笑著看了一眼小猴子。

    小猴子歪了歪腦袋，安安靜靜地看著他。

    “我是打算在道觀住一輩子了，你也要陪我一輩子嗎？”李慕憬又問。

    小猴子指了指供奉的三清真人，學著老道長的樣子作揖，又指李慕憬。

    李慕憬挑挑眉，盤坐下，開始做今夜晚課。

    清心靜氣，念道德經。

    哢嚓，道觀窗口響起了靜。李慕憬睜開眼睛，轉過頭去看，隻見外麵有道纖細的影在晃。

    “對不住。”溫舒有些尷尬的聲音傳了進來。

    “溫姑娘還在找扇墜？”李慕憬開門出去，借著月看向溫舒。

    溫舒麵更尷尬了：“不是，是遇到了仇家，沒打過。”

    李慕憬愣了一下，打量著溫舒，這才發現的袍擺染了些許。

    “上挨了一劍，不重。”溫舒猶豫一下，說道：“本想躲去山，可是想著還是得通知公子一聲，那仇家已經得知我來過道觀，依的脾氣，隻怕會遷怒公子，所以還請公子暫時避出去幾日，等我與恩怨了解再回來。”

    “姑娘都打不過，想必這仇家很厲害。”

    “嗬，原來躲在這兒私會男人。”這時一把刁蠻的聲響了起來。

    李慕憬抬頭看去，隻見院牆上不知何時站了一道小巧的影，一頭及腰長發在風裏輕輕飛舞，額前繪著一朵三瓣花。著一襲黑，帶著金麵紗，一雙眼睛竟是異瞳，一隻泛了淡淡的金，一隻卻是碧藍之。

    “是擎天聖。”溫舒擰了擰眉，轉攔到了李慕憬前，看著那子說道：“這位是道觀裏的小道長，你我之間的恩怨，去道觀外麵解決。”

    “小道長？我瞧他生得紅齒白，哪家道觀會有這麽俊俏的小道長？喂，你是相好嗎？不如跟我啊！我一定會好好寵你的。”子微抬了下，眸子彎起，像月牙兒。

    風掀起了的麵紗，出了皎白的臉寵，紅如點漆，臉頰上還有兩隻小梨渦。

    李慕憬看著，不有了幾分笑意。江湖子著實有意思，想不到有朝一日，他還能聽到子對他說出這樣的話。

    “你笑什麽？你笑，我就當你答應了！喂，你過來。”聖出的手，朝他輕輕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