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不愿意相信房東說的。

口中不斷嘟囔著“他就是朋朋，就是我的孫子”。

房東見老固執己見，只好拿出藏在懷里的一頁紙。

紙上，還沾染著他的溫。

房東巍巍將那張紙展開，舉到老面前。

老盯著紙上的字看了幾秒。

過了一會兒，忽然垂下肩膀，捂著臉哭了起來。

房東想安，卻無從下手，只能將那張紙重新折好放回懷里，由著老哭了很久。

“媽，現在您相信了嗎？”

“……”

“我和淑芬不是故意把您落在這里的，是因為朋朋……他去世之后，淑芬怕睹思人，不敢再住這個房子，我倆就搬走了，但后來又生病住院，我白天上班晚上還得去醫院看，就沒顧上您。”

聽了房東的話，老漸漸從悲傷中離出來，蒼老的雙眼看向他。

哽咽道：“對不起，是媽老糊涂了……”

房東抹了把眼淚，“朋朋是您帶大的，您想他也是正常的，只是……外面那個男孩兒是這里的租客，他什麼都不知道，您經常跑出來，會把他嚇著的。”

老在看過那張紙之后就接了孫子已經不在的事實。

也意識到，那個一直被他當朋朋的男孩兒，其實并不是朋朋。

“那孩子肖鵬，大鵬展翅的鵬，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覺得投緣，因為他和朋朋長得很像，名字念起來也差不多，所以就把房子租給他了。”

楊朋……

肖鵬……

到底是有多糊涂，才會把孫子認錯呢？

老含著熱淚，從屜里拿出那本珍藏的相冊，一頁頁翻看。

相冊里滿滿當當都是楊朋的回憶。

從他只有幾個月大，著子坐在澡盆里大笑。

到三歲時坐著電小車在花園里轉圈。

再到七八歲時去園看大熊貓……

照片上的楊朋始終笑容燦爛，從一個叼著的娃娃，慢慢變英俊帥氣的青年。

守在他邊的老，也從一頭黑發變得兩鬢斑白。

最后一張照片，是他和老的合影。

那是楊朋大學畢業準備去服役之前和在家里拍的。

兩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楊朋摟著，在臉上涂滿送別蛋糕上的油。

老恍惚想起楊朋那天在耳邊說的話。

他說：，謝您把我養大，等我出海回來，給您帶最漂亮的夜螺！

后來，楊朋走了。

老守著這個承諾等啊等，直到去世也沒等到楊朋回來。

再后來，兒子和兒媳也搬走了。

只剩在這個空的房間里整日徘徊。

漸漸的，好像忘了自己為什麼在這里。

也忘了自己在等什麼。

直到前不久，房子里來了新人。

男孩兒長得和楊朋很像，都很笑。

朋友們還他“鵬鵬”。

那一瞬間，老人家以為苦苦等待的孫子回來了。

歡欣雀躍，卻又小心翼翼。

雀躍的是久別重逢。

小心的是人鬼殊途。

為了不嚇到心的孫子，每天趁肖鵬出去上班之后剝他最吃的核桃，放在房間的各個角落。

那是能給予肖鵬為數不多的。

因為記得孫子小時候最吃的，就是親手剝的核桃。

“朋朋，怎麼不吃核桃，是不吃嗎？”

“吃，我最吃核桃了，但是剝核桃太麻煩，我想用門夾，爸爸還不讓，說門會壞。”

“哎，那你跟說，給你剝呀。”

微風徐徐的庭院里，老婦人坐在馬扎上剝著核桃，小男孩兒蹲在旁邊組裝帆船模型。

歲月靜好，安暖相伴。

“，我長大想當海軍。”

“海軍？海軍好啊，我們那個年代的姑娘都想嫁海軍呢。”

“但是海軍要出海，到時候我就沒法天天看見了。”

“好男兒志在四方，黏在邊算怎麼回事？”老婦人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鏡，笑意溫和。

男孩兒擺弄著模型，嘟囔：“那我要是想了怎麼辦？”

“要是想了……”老婦人頓了頓，“那你就把剝的核桃帶到船上，就當是我在你邊了。”

……

思緒回籠，老捧著相冊低聲嗚咽起來。

這才是的朋朋。

那個調皮搗蛋，吃核桃，有著遠大志向的朋朋。

“其實朋朋走之前，還留了東西給您。”房東從手提袋里拿出一幅畫。

畫上是一無垠的大海。

軍艦凱旋，年站在甲板上揮手。

目所及之，正是岸上的老。

“這幅畫是朋朋的，他一直在海上，不知道您不在了，到死都想著回來看您。”

“還有這些海螺……”

“這些海螺應該是他出海的時候撿的，都放在袋子里，袋子里還有您給他剝的核桃，他應該是沒舍得吃，我都給帶過來了。”

老捧著孫子的，淚水順著壑縱橫的臉頰無聲落下。

點點頭，欣道：“朋朋是個好孩子，他的理想實現了，人們會記住他的。”

房東又安了老好久。

等到一炷香差不多燃盡了，老忽然問：“能讓我再見見那個孩子嗎？”

房東知道指的是肖鵬。

于是他道：“我去問問。”

房東來到客廳，跟肖鵬說了一下事的來龍去脈。

肖鵬雖然有點害怕，但還是答應了。

不過前提是，他想帶著手機進去。

“我沒問題。”房東道，“要是大師也覺得可以，那就沒問題。”

反正這房子他們也不打算租出去。

畢竟，這里面全都是兒子的回憶。

“大師，我帶著手機進去，會不會影響直播啊？”肖鵬問南星。

他有點擔心南星的直播間被和諧。

要是真和諧了，南星的肯定要追著他砍八條街。

“不會影響。”南星給肖鵬吃了顆定心丸。

【小帥哥，放心沖吧！方都表揚主播了，這里可是正能量直播間～】

【記住八個字：遇事不慌，全是特效。】

【主播背景強大，就算直播平臺倒了也不會倒。】

【上面的不要烏啊，我在這個平臺關注了好幾個主播呢！】

看到大家這麼說，肖鵬就放心了。

他站在門口做了個深呼吸，鼓起勇氣推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