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懨垂首凝視著城下的楚白,毫無半點心虛之態,隻意味不明道:
“九皇子這話本宮倒是聽不懂了,本宮何來卑鄙之說?”
楚白看著神態自若的蕭懨,冷笑道:
“三皇子將本宮的行蹤給頌拓將軍,他帶領二十萬大軍前來域骨山,北厥打這一戰,本就是舉國之力,北厥都隻餘不到三十萬的兵,二十萬的兵被引到本宮那,那便隻剩不到十萬的兵力,而你則帶領二十萬的兵一路殺到北厥國都,攻下國都後又趕回北關,九皇子真是好算計!”
楚白心中湧起一怒意,真想上前將蕭懨暴揍一頓。
轉移兵力,不僅拖住他的步伐,亦讓北厥防線崩塌,他直取國都,輕而易舉。
這一石二鳥之計最有效亦能將損失降到最低,可這蕭狗未免太不要臉!
蕭懨輕笑一聲,道:
“九皇子確實冤枉本宮了,本宮可沒有將你的消息告訴頌拓,此等出賣盟友之舉,乃小人所為,本宮斷不會行此不義之事。
隻是域骨山易守難攻,又盤踞著北厥最大的沙匪,聽說那沙匪跟頌拓將軍關係匪淺,說不定是他將九皇子的行蹤給頌拓將軍也未可知。”
楚白咬牙切齒道:
“三皇子明知域骨山的沙匪跟頌拓有勾結,卻瞞不說,跟直接本宮行蹤有何區別?”
蕭懨語氣著懶散:
“這兩者可是有本質的區別!泄盟軍消息,乃背叛之舉,不仁不義之行。而九皇子未能及時察覺沙匪與頌拓勾結,乃能力不足所致,本宮與九皇子僅為盟友,可並無教導之責!”
裴延禮倒是頭一次見三皇子懟人,或者說對一個人有這麽明顯的敵意。
言外之意便是罵他無能,他不是他爹,不會教他。
見兩人互懟,他在旁邊饒有興味的看著。
楚白聞言冷笑。
“倒是沒想到三皇子有如此詭辯之能!兩國結盟,知軍而不報,亦為不義!”
蕭懨回得慢條斯理。
“九皇子此言差矣,當日九皇子啟程甚早,本宮縱是有意親口告知九皇子,亦無時機,況且本宮後續不是遣了宣平侯與裴公子前往?”
“三皇子派宣平侯和裴公子帶兵前往,不過算準了頌拓會派兵去域骨山,讓其與本宮前後夾擊,布包圍圈,以殲頌拓二十萬雄師!三皇子可真是算無策!”
蕭懨輕笑:“多謝九皇子謬讚!”
楚白手中的韁繩,看了他許久,而後也笑起來。
“這一局,本宮輸了!下一局,卻未必!”
蕭懨眸半瞇,眼底閃過一抹淩厲。
“哦?是嗎?那本宮便拭目以待。”
兩人視線在空中匯,裴延禮在旁邊都能到兩人視線中的火花。
可莫名的,這次他卻覺得兩人不是為了政事,而是為了……人。
人?
三皇子心儀的人便是晚兒的五妹林昭月。
九皇子跟林昭月也有淵源?
林昭月直到晌午才起來,的極度疲憊讓進深度睡眠,醒來之後神清氣爽。
了懶腰,才發現有些不對勁。
明明記得昨晚是在阿爹的房間裏照顧他的,怎麽就到了自己床上了?
疑的掀開被子,腳剛著地,就聽到丁冬的聲音傳過來;
“姑娘醒了?”
抬頭看去,就看到丁冬抬著銅盆進來,裏麵裝著熱水。
“我怎麽在房間裏?”
“哦,昨晚是寧公子抱著姑娘進來的。”
這些日子,丁冬已經知道了寧一才是姑娘親大哥的事,雖然不知道其中的緣由,但都不影響。
“大哥抱我回來的?”
“是的姑娘。”
林昭月想起昨天晚上蕭懨在自己房間的躺椅上睡覺的事,道:
“大哥可有看到什麽?或者可有看到什麽人?”
丁冬疑的看著,道:
“沒有啊!姑娘怎麽了?”
沒有就好。
林昭月鬆了一口氣,道:
“沒事,師父那邊怎麽樣了?”
“今早塗大夫已經去給姑姑看診了,應該沒什麽大礙,皇上在姑姑那裏,丁冬不敢過去。”
丁冬也沒有這樣想過有一天,自己的這條賤命能見到安國這麽多的大人。
先是林國公千金、再是大將軍、皇子再到當今聖上。
讓更沒想到的是,姑姑竟是和妃!!!
丁冬將裝著熱水的銅盆放到林昭月前,遲疑了片刻,想起皇上是大大方方的喚姑姑是和妃的,應是不瞞,如今說給姑娘應不算泄。
“姑娘,你可知姑姑是和妃?”
林昭月一邊閉著眼睛用巾帕臉,一邊道:
“不知道。”
看著鎮定地說不知道的林昭月,丁冬:……
姑娘怎麽一點都不震驚?
是太大驚小怪了嗎?
果然,還是修煉不到位。
聽皇上的意思,等姑姑休息好後,是要帶姑姑回宮的,以後若是進了宮伺候姑姑,可不能讓姑姑丟人。
從今以後,要做一個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的丁冬!
放下手裏的巾帕,林昭月繼續道:
“不過我知道,師父是三皇子的生母。”
“三皇子?就是那個好看得能將敵軍迷暈,帶著千軍萬馬來救我們的三皇子?”
林昭月:……
“丁冬,看人不能隻看外表。”
丁冬:“有外表為什麽不看?”
林昭月:……
“難怪我那時見到三皇子就覺得他有一些像姑姑,姑娘,你之前是不是也認識三皇子?他喜歡你對不對?”
丁冬說著,臉上的八卦之十分明顯。
林昭月:……
“你哪隻眼睛看到他喜歡我了?”
“左眼和右眼。”
林昭月:……
沒等林昭月說什麽,丁冬又一副好奇的表道:
“姑娘,昨天晚上三皇子在廚房做的雪梨枸杞甜水是不是給你喝的?”
林昭月擰著手帕的手微頓,抬頭看:
“他親自做的?”
見林昭月的反應,丁冬便知自己猜對了,道:
“對呀!三皇子回到雲苑後,得知姑娘還在給姑姑診治,便自己去廚房做了,北關的廚子都是做大鍋飯的,不會做那細的甜水,三皇子便自己手做了。”
難怪,那甜水過分的甜。
他嗜甜,估計已經在控製放糖的量了。
林昭月眸子微閃,將巾帕掛好,坐到梳妝臺前。
丁冬給梳頭發,裏一直在喋喋不休:
“那甜水煮好之後,三皇子到門口看了姑娘幾次,見姑娘一直沒好,便在外麵等著,丁冬就猜那甜水三皇子是要給姑娘喝的,果然……
姑娘,你跟三皇子都長得這麽好看,將來生的孩子一定會特別漂亮……”
孩子?
林昭月不自覺的了自己的肚子,好似還能到下大出,孩子被迫早產的痛苦。
的眸頓時冷下來,道:
“丁冬,你別說了,他的人不是我。”
丁冬還在八卦的興頭上,沒及時察覺到林昭月的緒,篤定道:
“怎麽可能?就三皇子看姑娘那眼神,深得要將人溺斃其中,眼神可不會騙人。”
林昭月側目看,道:
“丁冬,你還記得兩年前我被師父救起的樣子嗎?”
“記得啊!當時姑娘的肚子上了很重的傷,姑姑說過,若是再晚半天姑娘可能就死了,也不知道哪個殺千刀的下手那麽狠,三皇子武功高強,份又高貴,姑娘可以他幫忙出口惡氣,到時我看那王八羔子敢不敢反抗……”
林昭月看著鏡中的自己,淡聲道:
“那刀,便是他捅的。”
丁冬的聲音戛然而止。
手中的梳子掉落在地,彎腰撿起來,臉上帶著歉意道:
“姑娘,對不起。”
林昭月搖了搖頭,梳洗完畢後,去看寧溪。
皇上坐在寧溪的床前上,手的握著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好似怕自己一眨眼就不見了。
聽到外麵的靜,他下意識的皺了皺眉,眼底帶著一被打擾的犀利。
天子一怒,雷霆萬鈞。
那雙淩厲的眼睛跟前世坐在龍椅上的蕭懨有一瞬間的重疊。
林昭月腦海中閃過上一世蕭懨的模樣,高高在上,柳依依站在他旁邊,他看的眼神猶如在看一隻螻蟻。
“都說了證據確鑿,你還說朕冤枉林國公冤枉林家,數次頂撞朕,瘋瘋癲癲的,實在不配為後,朕念及往日分,已對你一再寬恕,可你卻不知悔改,數次怒龍,今特貶你冷宮,以思己過。”
之後,在冷宮便開始了噩夢般的生活。
林昭月恨他,也懼他!
林昭月一,便跪了下來。
蕭璋愣了一下,見要開口說話,朝做了一個噓的手勢,而後將寧溪的手放進被子裏,將扶起來後出門。
出了門,林昭月平複自己剛剛有些失控的緒,道:
“皇上,臣隻是來看看師父。”
蕭璋嗯了一聲,道:
“朕知道。”
說著,頓了一會,道:
“你的狀態有些不對,可是懨兒欺負你了?”
他剛剛從眼裏,看到對他的恐懼,那恐懼,跟怒他的臣子、下人一模一樣。
那是對坐在皇位裏的,對權力的恐懼。
他還記得以前一點也不怕他,還控輟著蕭然拔他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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