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主要是我在出力好麼？”雪莉頭也不回地看著外面，“我在看外面的況……完全黑下來了，路燈剛剛才亮起來。”

“畢竟是貧民區，當局能確保這些路燈維持最基本的驅邪能力已經很不錯了，別指它們跟別的城區一樣能在暮鐘之前就點亮，”阿狗嘀咕著，又回頭看了一眼放在陳舊餐桌上的油燈，“一會把燈熄了吧，油貴的。”

雪莉抿了抿：“……睡覺前再熄吧，要不屋里太黑。”

阿狗肚子里咕嚕了一聲，卻也沒說什麼。

在城邦，城市的管理者和建設者們嚴格規劃了“路燈”這一最基礎驅魔裝置的位置和數量，分布全城的瓦斯燈可以確保在夜之后將整個城區置于保護，因此地表的民居里不管是使用電燈還是油燈都一樣安全，甚至在路燈燃起之后熄滅房間里的燈也是安全的。

但再繁華的城市中也有被忘的角落，在比下城區還要陳舊破敗的貧民窟深，瓦斯路燈的數量遠遠于其他區域，這些路燈幾乎堪堪夠維系晝夜間的安全，而這種“堪堪夠用”的狀態顯然是不夠讓人安心的。

所以在貧民區，使用火焰照明的油燈和油脂蠟燭便是家家戶戶必備的東西。

如果路燈晚了一時半刻，那麼家中的火至能暫時抵擋太落山之后的黑暗。

當然，許多貧民家庭使用油燈和蠟燭還有另一個重要的原因：他們付不起相對高昂的電力改裝費用。

電燈明亮清潔又安全，在安全無憂的城區里，早已是家家戶戶的照明首選，但在這間位于貧民窟的小屋中……

能帶給雪莉和阿狗安全的，仍然只有那盞舊燈中搖曳的火苗。

昏暗的燈火中，幽邃獵犬的聲音打破沉默：“……這陣子還要出去活麼？”

“嗯。”

“繼續找那幫太雜種的麻煩？”

“是找他們打聽報。”

“反正差不多……不過現在看來，好像他們也不是很清楚十一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你看今天的況，連他們都在找當地人打聽……”

“這是因為今天這波人正好都是從倫薩來的，下次說不定就有收獲了。”

“行吧，你樂意就好。”

“阿狗你下次給我編織偽裝的時候靠點譜就行，別再到一半就暴了。”

“我只希別再上今天那個可怕的家伙——我懷疑今天咱們的氣息提前暴就是因為現場有一個那麼強的‘干擾’……”

“行行行，你說是就是吧……”

第八十章 家訪？

在天邊最后一線霞消散之前，鄧肯見到了古董店那悉的門面。

道路兩旁的瓦斯路燈早已點亮，略微泛黃的燈照亮了門前的招牌與灰撲撲的墻面，大門兩側的櫥窗中正亮著燈，顯然，妮娜早已回家——打開了一樓的燈，正等著鄧肯回來。

嚴格來講，從鄧肯的視角看自己與妮娜其實只不過剛剛認識，但不知為何，在看到一樓的燈時，他心中竟覺到了一種莫名的……歉意。

這歉意是因為自己出門遲遲不歸麼？

鄧肯邁步上前，推開古董店的大門，懸掛在門口的鈴鐺清脆鳴響，下一秒，他便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樓梯方向傳來。

穿著樸素長的孩仿佛一陣風般從樓上跑了下來。

“鄧肯叔叔！”妮娜在樓梯上停下，驚訝又喜悅地看著出現在門口的鄧肯，眼神中還有些意外，“我還以為你今天又……”

“去城里轉了轉，沒注意天已經快黑了，”鄧肯搖搖頭，“抱歉，其實我本來還想去十字街區接你放學來著，后來遇上點意外。”

“您去十字街區了？”妮娜驚訝又困地看著鄧肯，上下打量著，仿佛在確認叔叔是否又在外面喝了酒，或者正因為藥作用而神不振，“接我……放學？”

鄧肯叔叔又表現出了陌生又悉的一面，這讓妮娜又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

“只是有些好奇你現在在學校的況罷了，”鄧肯隨口說道，“不說這個了，你以后不用擔心我出門喝酒或者去跟‘朋友’廝混，如果我回來晚了，也是因為去辦正事，知道了麼？”

妮娜一愣一愣地看著鄧肯叔叔進屋關門，看著對方步履穩健神充沛的神態，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時間不早了，”鄧肯一邊走向通往二樓的樓梯一邊對站在樓梯口的妮娜說道，“吃飯了麼？”

“還……沒有，”大概是因為仍然不適應叔叔如今的變化，妮娜回答時總顯得有些遲疑，“我回來的時候看到你不在家，也不知道你今晚還回不回來，就……還沒做飯。不過我買了些面包，本來是打算……”

“只吃面包不夠營養，走，廚房有點好東西，”鄧肯正要踏上臺階，他回頭對妮娜笑了笑，“今天我下廚。”

叔叔要下廚？！

妮娜仿佛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但還不等發問，就看到鄧肯叔叔已經大踏步地向上走去，于是只好趕跟上，與此同時，的目也注意到了正穩穩當當停在鄧肯肩膀上的艾伊，頓時有些驚訝：“叔叔，這只鴿子一直跟你在一起？”

“對啊，它還粘人的，”鄧肯隨口說道，“啊對了，我給它起了個名字，艾伊。”

“艾伊？作為一只鴿子……好奇怪的名字……”妮娜撓了撓頭發，已經跟著上到二樓，看著鄧肯叔叔真的向廚房走去，終于忍不住問道，“您買什麼了嗎？”

“其實只是個咸魚干，”鄧肯從廚房柜子里找到了被自己放起來的咸魚，拎著這邦邦的食材對妮娜晃了晃，表頗為得意，“別看長得不怎麼樣，用來煮湯味道還好的。”

“魚？！”妮娜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今天是什麼日子麼？魚那麼貴，平常不是都……啊？”

終于看清了鄧肯手里的魚干，這其貌不揚的玩意兒讓孩十分困，眨著眼睛看了半天：“這是什麼魚？我怎麼沒見過？”

鄧肯就知道妮娜會是這個反應。

城邦中的居民當然是見過魚的——盡管無垠海很危險，深海中還有被稱作“子嗣”的危險玩意兒在威脅人類安全，但并非所有海域都和深海地區一樣詭異極端，由于眾神庇護以及城邦本的防制，在靠近城邦的淺海以及數蒙神恩的航線上，海洋會相對安全一點，而這些區域往往為城邦文明提供著寶貴的資源。

人們從近海區域采集海產，礦，在眾神庇護的航線上捕獵鯨魚等備極大工業價值的魚類，用這些東西維持城邦生存，以及支撐工業發展。

在這一前提下，“漁民”這種職業當然也會存在。

不過這個世界的海洋終究不像地球，即便是安全海域，也是和深海區相比的“安全”，因此在這個世界哪怕是近海捕撈，也是一件極端專業、驚險甚至需要考驗超凡知識和戰斗技巧的事。

魚，對生活在城邦中的人而言是一種已知卻又昂貴的食材。

哪怕他們邊就是海，哪怕海中有數不盡的魚。

妮娜已經很多年沒有吃過魚了——哪怕是在叔叔生病之前，這樣的平民也沒多機會看到魚被端上餐桌。

尋常的魚尚且如此珍稀，就更不要提來自深海的饋贈了。

鄧肯甚至懷疑自己在失鄉號上釣到的這種深海魚是第一次出現在普蘭德城邦境——別說妮娜這個平民姑娘，恐怕就連城邦的執政和教會的高階神們也沒機會嘗這個鮮。

妮娜今天有口福了。

“就別在意是什麼品種了，你等著吃就好。”鄧肯知道有些事解釋不清，便干脆沒有解釋，他轉回到廚房，開始準備今天的晚餐。

這怪魚個頭不小，哪怕風干之后尺寸都很可觀，用來做湯的話一次是吃不完的，所以他把咸魚干分兩段，準備先用魚頭部分——剩下的可以用繩子穿起來之后繼續吊在櫥柜里，進一步風干之后或許反而會更風味。

叔叔真的開始做飯了。

看著悉的影在廚房中忙碌起來，妮娜覺得跟做夢一樣。

其實一點都不在意叔叔拿出來的那條怪魚是怎麼回事，甚至本不在意今天的晚飯。

和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比起來，叔叔上發生的變化才是最古怪，又最值得好好關注的事。

刀與砧板撞擊的聲音傳來，瓦斯灶在嘶嘶作響，鍋中的底湯咕嘟咕嘟冒著泡泡。

妮娜有些恍惚，幾年不曾見到這樣的景象了？

臉上出一猶豫，片刻之后才仿佛突然下定了決心，在廚房門口對著里面忙碌的背影說道：“叔叔，明天……莫里斯先生要來家訪。”

“家訪？”正忙著做飯的鄧肯聽到這話頓時一愣，“莫里斯先生……你那位歷史老師？”

妮娜點點頭：“是的。”

“那座學校的老師竟然還會做家訪？”鄧肯將理好的魚塊投鍋，一邊將刀放到水池中一邊驚訝地回頭看了妮娜一眼，“我還以為這是上城區那些學校才會有的‘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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