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娜向葛莫娜的圣像躬行禮,隨后轉跟上了老主教的腳步。
他們穿過那扇門,又穿過長長的甬道,在搖曳的燈火照耀中,兩名虔誠的信徒抵達了這座古老教堂的最深——一間特殊的室正位于甬道盡頭。
這是一間不大的房間,與教堂主的水泥和磚塊結構不同,這小小的室竟全部用石塊砌造而,灰撲撲的不規則石塊彼此嚴合地堆砌了房間的墻壁和屋頂,房間中央的地面則是一個凹陷下去的火塘,劈啪作響的火焰在那石坑中熊熊燃燒——但火焰底部卻看不到任何燃料,就仿佛這火是自空氣中憑空凝聚的一般。
除了房間中央的火焰之外,這整個室中沒有任何家陳設,唯有不知從何而來的、細微的流水聲不斷從四面八方虛幻響起,四周的每一面墻壁都顯得漉漉,連房間的地面都仿佛隨時有細小的水流在流——這給人一種覺,就仿佛這石砌的小屋并非大教堂中的某個房間,而是……一間位于海底的浸水窟。
凡娜并非第一次來到這間室——作為城邦中地位與主教平齊的“審判”,也有權使用這里的“靈能通道”,這間看上去不起眼的房間正是構筑靈能通道的“端口”。
每一座城邦的中心教堂中,都有類似的設施,每一個教會也都有類似的技——風暴神的神們使用的是這樣的“浸水窟”,死神的神則在“蒼白墓室”中構筑彼此聯通的途徑,這些看似沉抑的設施實則有著神奇的作用:它們能將使用者的神剝離,并送一個龐大而彼此互通的靈能空間,不管這些城邦之間相距多麼遙遠,不管無垠海上的風浪如何洶涌。
這是在眾神賜福下實現的奇跡,它讓無垠海上相距甚遠的教會分部能夠及時進行通訊,而在更加古老的時候,在遠洋艦船還不像現在這麼可靠的年代里,這甚至是許多城邦之間維持通訊、確認彼此存活的唯一途徑。
室的門緩緩關閉了,那扇漆黑沉重的金屬大門發出一聲沉悶的響,兩扇門扉上復雜布的符文立刻飛快游走,如同活般彼此糾纏、嚙合,將整個房間完全封起來。
凡娜與瓦倫丁一同站到了室中心的火塘旁邊,他們低下頭,注視著那跳躍的圣潔火焰,默默念誦風暴神葛莫娜的圣名。
虛幻的水流聲連續不斷從四周傳來,并隨著圣名念誦而越發響亮,漸漸地,那水流聲匯聚了浪濤,甚至變得轟鳴起來,而一種的氣息則充斥著整個房間,在越來越重的氣息中,凡娜看到地面的涓涓細流驟然化作翻騰的波浪,并開始無比迅猛地上升。
注視著房間中央的火焰,火焰一如既往,在上升的波浪中熊熊燃燒。
凡娜閉上了眼睛,平靜坦然地任憑那虛幻的海水將自己完全浸沒。
冰冷的迅速消散了,再度睜開眼睛,看到的不再是浸水窟般的巖石室,而是一片極為寬廣的混沌空間——這似乎是一片廣場,近乎無邊無際的廣場,古樸而浩,又有許多宏偉的立柱支撐在視線的盡頭,那些立柱頂端皆呈現出支離破碎的模樣,其頂部仿佛碎裂、消散在遙遠的天空中,渾渾噩噩的流籠罩著廣場上方,在那流深似乎藏著什麼東西,卻絕非凡人的目所能穿。
凡娜定了定神,看到廣場上已經佇立著許多人影——都是一些僅有廓的黑虛影,雖然看不清面目,但通過每個影上傳來的悉氣息,可以確認這些都是風暴神的虔誠圣徒——是來自各個城邦,以及各個移教堂,甚至來自風暴大教堂的圣徒們。
只有“圣徒”,才能為備選的“聆聽者”——因為有些“聲音”,只有強大的圣徒才能在保持清醒的前提下完聆聽。
“看來我們是最晚一批,”一個黑影飄飄忽忽地靠近,因為平日里就很悉,凡娜在這黑影開口之前便辨認出他是瓦倫丁主教,這位老人的語氣似乎略顯尷尬,“上次開會我也是最晚到的……”
“其他城邦的圣徒難道是住在室里麼……”凡娜咕咕噥噥,“每次召集的消息一出來,不到十分鐘他們就能聚齊一半人……”
“自從二十年前圣徒福爾松在集會場的登記簿上寫了個‘第一’,他們就開始了,爭相早到,”瓦倫丁搖搖頭,“說真的,無法理解……神又不會因為這個而降下格外的關注。”
凡娜不置可否,而就在這時,一陣突如其來的轟鳴聲突然從人群的盡頭傳來,打斷了的思索,也打斷了所有圣徒虛影之間的談聲。
凡娜與瓦倫丁不約而同地抬頭,赫然看到廣場中央的地面正在隆起——那支離破碎的古舊石磚竟如水波般漾起來,層層疊疊的波紋中,有龐然大在迅速上升,先是蒼白的尖頂,接著是傾斜的石壁與古樸立柱。
幾乎是片刻間,那東西便完全進了凡娜的視野——一座以蒼白巨石堆砌而的龐大建筑。
那是一座暮氣沉沉的“宮殿”,一座在早已失落的歷史中建造起來的古老建筑,它以一座金字塔為主,周圍則是數座方尖碑和塔樓,世間沒有任何一座城邦是這樣的風格,它那低沉抑的氛圍也完全不像是給活人居住的建筑。
與其說那是一座宮殿,倒不如說那是一座巨大的陵墓。
事實上,那確實是一座陵墓——一座屬于某個古老強大存在的陵寢。
和其他所有人一樣,凡娜的目也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巨大金字塔建筑的底部,在無數道目的注視下,那座陵墓的大門終于緩緩打開。
沉重蒼白的石門向兩旁退下,一個極為高大的影從陵墓中緩緩走出。
那是無名王者墓室的守墓人。
在凡娜看來,很難說“他”還是個活著的人類。
他的軀包裹著層層疊疊的裹尸布,其一半軀和裹尸布都呈現出近乎燒焦的漆黑狀態,另一半則纏繞著沉重的符文枷鎖,那些沉的鎖鏈有一些甚至是直接從他的中延出來,其末梢纏繞著跳的管和神經——這古老的守墓人就如一個由之軀、鋼鐵束縛和死亡詛咒混合而的可怕生,從無名王者的陵寢中邁步而出,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向那些聚集在廣場上的黑影。
盡管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守墓人”,凡娜這時候還是下意識地吸了口氣,覺有些繃。
然后,便看到那“守墓人”徑直朝自己走了過來。
人選已經抉出。
守墓人毫不遲疑地越過了廣場上的每一個人,直到在凡娜面前停下腳步,他那被裹尸布和鐵鏈纏繞的頭顱上只有一只獨眼暴在外,這只眼睛平靜地注視著凡娜——盡管后者材已經相當高大,可守墓人仍然比高出了整整一頭。
“你,可以進墓室。”守墓人開口了,聲音仿佛是從一尸中傳出來般嘶啞,隨后他又抬起那只仿佛被火燒焦的右手,那手中抓著一羽筆,以及一卷羊皮紙。
“記下你聽到的。”守墓人言簡意賅地吩咐道。
第一百零四章 紙條
看著守墓人遞到自己面前的羽筆和羊皮紙,凡娜輕輕吸了口氣,讓自己的緒迅速平靜下來。
“我可以進去多久?”抬起頭,注視著那無名的守墓人。
守墓人微微垂下頭顱,這個同時兼生死之姿的存在似乎認真判斷了一下眼前靈魂的強度,給出一個冰冷的答復:“一瞬間,或者永恒。”
這個回答意味著即將從墓室中傳達的信息是簡短且單一的,但可能會指向一個非常非常危險的“源頭”,聆聽者存在死亡可能。
凡娜輕輕點了點頭,從守墓人上收回了目。
邁步向不遠的那座巨大陵墓走去,守墓人也隨之跟在后,腐朽暗沉的鐵鏈在地上拖拽著,發出刺耳尖銳的噪聲,而那些聚集在廣場上的黑影則只是靜靜地看著,目送一位被選中的圣徒前往陵寢。
在陵寢的大門前,凡娜停了下來,抬頭仰著那高聳的蒼白石門,后者所傳達出的某種古樸蒼涼的氣息讓心中微微。
并非第一次在靈能集會中見到這座陵墓,卻是第一次被選中,以“聆聽者”的份進陵墓。
異象004,“無名王者陵墓”——這座位于某個奇異時空夾中的古代陵寢并不是深海教會名下控制的異象,而是由各正教流值守、共的上古之,從外觀上,它是一座有著濃郁克里特古王國風格的陵寢,而現有的種種證據也表明,這座陵墓確實是那個古老王國留下的產——然而沒有任何人知道是誰建造了它,也沒有人知道這座古老的陵墓為何會化作“異象”。
人們只知道,這座陵墓中的主人會不定時向外界傳達一些信息,這些信息中所攜帶的污染在大多數況下足以要了凡人的命,但從另一方面,這些信息又足夠可靠,準,甚至可以直接揭示某些強大異常和異象的“真實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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