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頭，看向那道通往二樓的樓梯。

妮娜正在二樓的廚房里忙碌，從這里約約可以聽到做飯的聲音，廚撞聲顯得很輕快，那個樂觀的孩今天經歷了很多事，但此刻仍然保持著好心。

他收回視線，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雪莉。

“所以，在阿狗告訴你它發現了一個非常可疑的目標之后，你就想辦法混進了學校，并嘗試在妮娜邊尋找線索，而與此同時，你也開始接近那些在城里活的太教徒，嘗試在他們上尋找線索，以解開十一年前那場大火的……”

雪莉輕輕點著頭：“是。”

“我猜，你要找的其實并不是太碎片，對吧？”

“……找太碎片有什麼意義呢？”雪莉反問了一句，“去找到一團火焰，然后質問它為什麼要燃燒麼？我要找的……是當年放火的人。”

“這可不是一團普通的火，”鄧肯靜靜地注視著雪莉的眼睛，“如果那真是太的碎片……它的威力可不止能焚毀一座工廠。雪莉，你在做一件非常非常危險的事。”

“我說實話您別生氣，”雪莉想了想，老老實實地低著頭，“我覺得坐在您面前已經夠危險了……”

“……哈哈，大概吧，”鄧肯微微一怔，不由得笑了起來，隨后他才從柜臺后面起，慢慢向那道通往二樓的樓梯走去，“我只是隨口做個善意的提醒，當然怎麼判斷是你的事。”

“等一下，”雪莉突然站了起來，但又有些猶豫，遲疑了兩秒鐘才繼續開口，“看您的態度……您此前并不知道妮娜上的特殊？”

鄧肯停下了腳步，略作沉之后，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似乎我現在所用的這副‘眼神’不是很好，有些事還真沒注意到。”

這副……

雪莉敏銳地注意到了這幾個單詞，但什麼都沒敢問，只是在看著對方繼續邁步向樓上走去的時候有些好奇：“您現在要去干什麼？”

“干什麼？當然是上樓吃飯，”鄧肯低頭看了一眼，理所當然地說道，“你們也上來，晚飯時間到了。”

晚飯時間到了。

在一個亞空間大佬家里吃飯是什麼覺？

雪莉不知道該怎麼跟人描述自己跟著大佬上樓過程中腦海里都閃過了多稀奇古怪的念頭，張又期待，好奇又恐懼，盡管知道這極有可能只是一頓普普通通的日常飯菜，卻又忍不住去猜測待會餐桌上會出現什麼驚悚離奇之。

在這間看似普普通通的古董店中，住著的是一道來自亞空間的影，這是亞空間影的巢，是現實世界和深層世界間的坍夾，而在這樣的一個巢中……哪怕餐桌上出現邪神的子嗣在看來都是相當正常的況。

雪莉就帶著這一腦子天馬行空的猜想和張兮兮的心上了樓，來到了略顯狹窄的廚房，然后看到了餐桌上的東西。

那只不過是一盤剛剛加熱過的面包，一盆在下城區最常見的蔬菜湯，還有一些番茄醬和蘑菇醬罷了。

整個餐桌上最引人注目的，也只不過是一盆魚湯——泛白的湯中漂浮著幾塊已經被切割理過、看不出原本面目的魚，有鮮香的味道飄來，勾著雪莉的腸胃蠕。

“我把廚房里剩下的半條咸魚給做了湯，”妮娜笑著對鄧肯說道，接著又看向雪莉，“這魚是叔叔買來的，你嘗嘗，味道可好啦！”

雪莉有點發懵地在餐桌旁坐下，目在那些尋常飯菜間掃來掃去，旁邊的鄧肯見狀不由得笑了起來：“怎麼，飯菜太過普通，反而大出所料？還是說不合口味？”

“啊，不不不……這比我平常吃的好多了……”雪莉下意識地答道，接著又補充了一句，“不過確實沒想到，會是這麼普通的東西。”

“這魚看著有點奇怪，”旁邊的阿狗也探著頭看了一眼餐桌上的食，悶聲悶氣地開口，“總覺得……有點悉的氣息？”

“你知道什麼食？”雪莉聞言看了它一眼，“你這種平常啃石頭當餅干的……”

“阿狗先生不吃飯麼？”妮娜聞言一臉驚訝。

“幽邃惡魔可不會吃人類的食——事實上它不用吃東西，”雪莉點點頭，“就偶爾磨牙的時候啃啃石頭和鋼板之類的。”

阿狗一聽頓時哼哼著搖起腦袋：“你這麼說我有點傷心了啊，我當初是怎麼想辦法在外面食喂養你的你都忘了？偶爾我也是吃點……”

它一邊說著一邊趴到餐桌邊緣，湊近了那盆魚湯，然而等盯著那魚湯看了兩秒鐘后，它沒說完的后半句話卻戛然而止。

下一秒，這幽邃獵犬便猛然收回了視線，哧溜一下竄回原地，往那一趴不彈了。

雪莉被對方這反應弄得一懵：“阿狗你怎麼了？”

阿狗第一時間看向鄧肯，所看到的，卻是對方溫和的笑容。

“怎麼？不喜歡吃魚？”那團不可名狀的影漩渦笑著問道。

阿狗的腦袋左右晃了晃，突然間，它覺得所謂親切友好的談、和善平易的笑容、合作調查的誼果然都只是幻覺，在那團不可名狀的扭曲影深，充斥的果然只有恐怖！

一個位階比它還高的“深海子嗣”被剁碎了燉湯，甚至連本質都真的變了“食”……這種恐怖的事，正在那餐桌上演！

“我……不喜歡吃魚。”

幽邃獵犬悶聲悶氣地說道。

在它眼角的余中，那盆剛剛做好的魚湯仍然在散發著熱氣，散發著對人類而言很好聞的味道。

它知道，那盆里的東西真的是“魚”，不管它曾經是什麼，它現在都已經是魚了。

子嗣的本質早已被扭曲篡改，若非幽邃圣主賜予自己的這雙眼睛，連它也不可能辨認出那些被剁碎的片原先是什麼東西。

現如今，那真的是無害的食，哪怕雪莉吃下去了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但阿狗自己今天是打死都不會靠近那餐桌周圍了！

鄧肯不知道阿狗為什麼突然對魚湯有這麼大反應，但想來這跟幽邃惡魔特殊的食譜有關，他也就沒有在意。

他的注意力放在妮娜上。

妮娜看上去和平日沒有什麼不同，雖然可能多了一些心事，但這個懂事的孩子選擇了讓所有人都不會難堪的方式來理自己的心。

而從另一方面，鄧肯已經知道，妮娜邊……“藏”了東西。

或者換句話說，那座工廠中龐大而不可見的“帷幕”，也在無形中蔓延過來，籠罩在妮娜上。

他還不敢直接下判斷，也無從確定妮娜邊環繞的灰燼究竟意味著什麼，但毫無疑問，在十一年前的那場大火中，妮娜一定曾一個極其特殊的位置。

就像那座工廠一樣特殊。

妮娜卻什麼都不知道，已經這樣一無所知地生活了十一年。

“叔叔？”妮娜終于注意到了鄧肯的目，有些困，“怎麼了？”

鄧肯沒有回答，只是出手去，輕輕著妮娜的頭頂。

妮娜怔了一下，接著便左右晃著腦袋：“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我知道，你不是小孩子了，”鄧肯笑了起來，在妮娜搖晃的發間，有細碎的幽綠點一閃而沒，“但你還是個孩子。”

妮娜微微鼓起了臉頰。

“叔叔，您以后還要跟著雪莉一起去……‘調查’嗎？”

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道。

“在安全的范圍。”鄧肯很認真地回答道。

“……不能不去麼？”

鄧肯搖了搖頭：“不能。”

妮娜沉默了一下，又問道：“那我能做什麼？”

“好好吃飯，”鄧肯出一微笑，指著餐桌，“然后好好睡覺，好好學習，最后保護好自己，以及相信你的鄧肯叔叔。”

妮娜往里塞了一塊面包，鼓鼓囊囊的。

“嗯，我知道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調轉航向

古董店的二樓面積并不大，除了廚房和盥洗室之外就只有兩個房間，一個是鄧肯的，一個是妮娜的——臨時留宿的雪莉顯然只能跟妮娜睡在一起。

“其實我可以睡在走廊的……”看著妮娜忙忙碌碌地為自己準備，雪莉顯得有點局促不安，“或者在一樓打個地鋪也行……”

“那可不行，”妮娜一邊說著，一邊抬頭看了一眼房門的方向——鄧肯叔叔已經回自己房間了，現在這里只有和雪莉兩人，再加上正在旁邊趴著打盹的“阿狗”，“怎麼能讓客人睡走廊里，而且一樓……一樓那可都是叔叔的‘寶貝’，他可不會答應。”

“他的寶貝？”雪莉愣了一下，回憶著自己在一樓都看見過什麼東西——之前實在是過于張，以至于甚至都沒好好打量過這地方，但現在回憶起來，那一樓好像也只不過是一堆看上去七八糟的破爛，要說那就是一位亞空間影的“藏品”，也委實離譜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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