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便又反應過來：在這里，那位“鄧肯先生”扮演的只是一個普通人，而眼前的妮娜似乎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叔叔”還有別的面目。

想到這，雪莉表又有些古怪，在電燈帶來的明亮線下，飛快地看了妮娜一眼，低聲說道：“你真的沒生氣嗎？”

妮娜停下正在鋪床的作，揚起眉：“生氣？為什麼？”

“……我其實騙了你長時間，”雪莉小聲說著，這輩子都很有這麼尷尬又小聲的時候，但自打認識了“鄧肯先生”，現在是越來越習慣低聲說話了，“我一開始只是因為阿狗的提示才接近你的，但我沒想到你真的那麼容易就相信了我，甚至……那麼簡單就當我的‘朋友’。我覺得，你應該生氣一點。”

“……很長時間沒有人在學校里跟我主搭話了，我當時還以為……”妮娜咕噥了一句，但很快便搖搖頭，“不過我真的不生氣啊，不管原因是什麼，你至真的陪我說話、逛街和去博館了嘛。”

雪莉卻不是很接妮娜這坦然的反應，或者說，早已習慣了一種更加冰冷的人際環境，反而在仿佛始終散發著暖洋洋熱量的妮娜邊覺分外別扭：“你真是個奇怪的人。”

“有嗎？”妮娜整理好了床鋪，坐上去之后微微側過腦袋，“不過很久以前好像也有人這麼說過我……‘這孩子心怎麼這麼寬’，我記得是這麼說的。”

一邊說著，一邊對雪莉招了招手：“你也坐上來吧，干嘛一直傻站著？”

雪莉愣了一下，這才猶豫著坐在妮娜旁邊，心中的覺分外古怪起來。

完全沒想過事會發展這個形態。

被一個亞空間影盯著，不得不棲在對方的“巢”，和那亞空間影的“眷屬”共一室，阿狗從剛才開始就因莫名的恐懼而一團，知道此刻的真實況是多麼危險，多麼詭異，甚至可能和死亡都只隔一線——然而睜開眼睛，眼前實際上卻只有暖洋洋的燈，和一個笑起來暖洋洋的孩。

“電燈真亮啊……”仿佛是為了打破張，也可能只是沒話找話，雪莉突然小聲咕噥起來。

“你住的地方還沒有電燈麼？”妮娜有些意外。

“我住在……一個更老舊的街區，那邊還沒有電燈，”雪莉有點尷尬，“夜之后還是要用油燈。”

“啊……”妮娜張了張，覺心中有些別扭，然后有些生地轉換了話題，“你要換上睡麼？你可以穿我的。我有一件兩年前的，你穿上應該合適。”

“……好。”

“今天早點睡吧，明天休息日，上午我陪你在附近逛一逛，順便給你買件新服，你的子都被燒壞了。”

“……我沒錢。”

“那就當我送給你的禮。”

“……好。”

……

鄧肯站在臥室的窗臺前，靜靜地眺著第六街區的方向，表沉靜下來。

兩個孩已經在隔壁睡下了，經歷了今天那麼多事，雪莉累不累他不知道，妮娜是肯定累了。

他微微閉上眼睛，側頭“看”向旁邊。

在黑暗的視野中，有兩簇小小的綠火苗跳躍起來。

那是隔壁房間的方向，兩簇火苗是他留下的“印記”，其中一簇來自雪莉，另外一簇……指示著妮娜的方位。

鄧肯到現在還不知道妮娜邊那些環繞的灰燼意味著什麼，也不知道這座城邦里到底埋藏了什麼，不知道那道“帷幕”從何而來，也不知道是誰在幕后控著一切。

但他能覺到自己正在接近十一年前的真相，在一點點撬覆蓋在這座城邦上空的、由某種超凡要素凝聚的濃霧。

在妮娜上留下“印記”是一重保險，這印記可以讓他第一時間察覺對方的狀態，并且在況急的時候充當定位，而且如果將來他搞明白了妮娜邊的“灰燼”是怎麼回事，也能利用印記的力量第一時間進行干涉，起碼能把妮娜和周圍有害的超凡力量隔絕開來。

但僅僅有一重保險還不夠。

鄧肯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這幅軀還是太過虛弱了，距離本也太過遙遠，本能夠輸送過來的力量以及這幅軀能夠掌握的力量都有限，而這座城邦潛藏的危險很可能超出了他的預料。

他輕輕吸了口氣，慢慢閉上眼睛。

下一秒，位于失鄉號上的鄧肯睜開雙眼，起推開了船長寢室的大門。

山羊頭聒噪的聲音幾乎毫無延遲地傳來：“哦，偉大的船長閣下！您忠誠的以下省略正在校準……”

“普蘭德城邦在什麼方向？”鄧肯看了山羊頭一眼，相當嫻地將對方打斷。

“普……普蘭德城邦？！”山羊頭猝不及防，邦邦的木頭臉上都出了一瞬間的錯愕，但接著它便反應過來，語氣一下子變得意外又，“普蘭德城邦！人類的城邦！偉大的鄧肯船長終于要展開一場掠奪遠征了嗎？！這是您的進攻目標？我們是直接襲擊港口，還是劫掠路過城邦的商船？我們也可以慢慢腐蝕城邦近海，逐步封鎖它的海岸線，城邦海軍可能是個麻……”

“閉，別做多余的安排，”鄧肯徑直來到航海桌旁，手敲了敲桌面，“我只問你，普蘭德城邦的方向。”

“哦哦，好的，好的，如您所愿——”

山羊頭的音調變得有些低沉拉長，他慢慢開口，而下一秒，鄧肯便注意到那張充斥迷霧的航海圖邊緣突然出現了一個閃爍的亮點。

“您要找的普蘭德城邦……應該不會偏差太遠，”山羊頭恭敬說道，“啊，憾的是航海圖沉睡了太長時間，這上面只能標注出普蘭德的大概方位，沿途的海況和標識仍然籠罩在未知之下……”

“看上去很遠，”鄧肯看了一眼那迷霧中的亮點，又判斷了一下失鄉號周圍已被探明海域的范圍，微微皺起眉頭，“全速航行，需要多久能靠近普蘭德近海？”

“半個月？也可能一個月？其實已經很快了，我們還沒有真正遠到在文明的邊界呢，”山羊頭絮絮叨叨起來，“您也可以選擇讓失鄉號在靈界全速前進，但這樣不太安全，雖然靈界本對我們的威脅不大，幽邃深海中卻有很多膽大妄為之徒可能會找麻煩……”

幽邃深海……

鄧肯下意識想到了“阿狗”，但很快便搖搖頭：“那就先在現實海域航行吧，向普蘭德城邦靠近——最后一個問題，可以不被城邦發現麼？”

他注視著山羊頭的眼睛。

作為失鄉號的“船長”，他這次提問有點冒險。

因為他本應徹底掌控這艘船，完全了解這艘船的能力才對。

但他還是這麼問了，他在一點點測試自己這位“大副”。

山羊頭那黑曜石雕琢而的眼珠中沒有任何緒流，他只是靜靜和船長對視著，沉默了幾秒種后才如平常般開口：“……我們可以于霧中，必要況下，可以短暫潛海浪破碎的倒影中，這樣起碼在距海岸十五海里以外的地方，人類城邦和船只是無法察覺失鄉號靠近的。

“但更近的地方就不行了——神明的視線會察覺，城邦的大教堂會示警。”

“你這都是一個世紀前的經驗，”鄧肯表沉靜，“現在還管用麼？”

“當然，”山羊頭語氣輕快，“區區一個世紀——眾神在這一個世紀里可不會有什麼長進。”

鄧肯輕輕舒了口氣：“很好，那就讓失鄉號向普蘭德城邦靠近，注意匿自。”

“我能問一下麼？”山羊頭開口道，“您……到底想干什麼？”

“只是想做個測試，”鄧肯想了想，臉上出一微笑，“看這樣wifi會不會好一點。”

山羊頭：“……wi……什麼意思？”

“回頭讓艾伊給你解釋解釋？”

“不！您忠誠的以下省略完全不在意這是什麼意思！”

第一百二十九章 黑夜

失鄉號全速航行起來了。

世界之創所投下的蒼白輝中，半明的靈之帆無風自鼓，龐大而復雜的桅桿和纜繩系統仿佛被無數雙看不見的手所控一般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迅速且靈敏地調整著角度，鄧肯到腳下的船在微微晃、傾斜，并將船頭指向無垠海域中的某個方向，細碎海浪拍擊船殼的聲音則混雜在失鄉號本傳回的“知信號”里，輕地回響在他腦海深。

不知為何，就在這艘船調轉航向的一刻，他仿佛突然覺到這船上的氣氛悄然發生了變化，明明四周還是一模一樣的風景，但……

他仿佛聽到這艘船在發出一聲滿足的輕嘆。

鄧肯離開了船長室，信步來到甲板上，他在夜中仰起頭，注視著那些鼓起的船帆以及高聳的桅桿，又出手輕輕敲了敲旁邊路過的一道欄桿，若有所思地說道：“你也對漫無目的的漂流覺無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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