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總覺得我和你們之間還是有些誤會，但好像越來越解釋不清楚了，”鄧肯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搖搖頭，“算了，就讓時間來慢慢幫助我們建立起互信吧，至于現在，我有些事想要了解。”

阿狗耷拉著腦袋：“您……您請講。”

鄧肯皺了皺眉，他其實很好奇自己這個在現實世界中兇名赫赫的幽靈船長為什麼會在幽邃惡魔之間也有那麼大影響，因為在他的印象中，幽邃深海是個格外靠近亞空間的“地方”，盤踞在幽邃深度的惡魔們應該比現實世界的凡人更加靠近那些“底層影”，相對應的，它們對從亞空間返航的失鄉號也應該沒那麼恐懼和抵才對。

然而現在看來，那些本對人類而言就屬于“危險存在”的惡魔們竟然跟人類一樣害怕失鄉號，這讓他頗困。

不過在搞明白這個問題之前，他首先關注的是眼前這一幕“噩夢”——這來自雪莉記憶深的，極有可能重現了十一年前真相的噩夢。

“我想知道這個夢境的況，”他一邊說著，目一邊落在了雪莉上，“我知道這對你而言是很痛苦的回憶，如果你不想說，可以拒絕。”

“……沒什麼不想說的，”雪莉卻只是輕輕搖了搖頭，“我倒是應該謝您，您打斷了這個噩夢，我還能點苦……就像您看到的，這就是我當初經歷過的事嘍。”

“大火麼……”鄧肯輕輕點了點頭，接著又看向阿狗，“我看到的，是你跟雪莉最初‘相遇’的經過？”

阿狗別過臉去：“我當時還只是一個幽邃惡魔而已。”

“那你是怎麼突然獲得‘心’的？”鄧肯好奇地問道，“就我剛才看到的，你當年幾乎已經殺死了雪莉。”

“……我不知道，”阿狗沉默了幾秒鐘，微微晃著丑陋的頭顱，“當我第一次產生自我意識的時候，看到的就已經是雪莉奄奄一息倒在地上的景象了。”

鄧肯深深地看了這幽邃獵犬一眼，目隨后沿著對方脖子上的鎖鏈移，看到了雪莉那漆黑扭曲、與鎖鏈融合共生的半個。

“在那之后，你們就……融合在了一起？”

“算是吧，”雪莉低聲說著，垂著頭，將眼神與表都藏在頭發的影中，“其實我也記不太清了，畢竟那時候我只有六歲，之后很長一段時間也過得稀里糊涂……如果您真的很好奇我是怎麼跟一個差點殺死自己的幽邃惡魔慢慢變如今這個關系的，那可以去抓個神醫師過來給我催眠看看，或許……”

“不必。”

雪莉的話突然被打斷了，接著，便錯愕地覺到有一只很大的手掌按在了自己的頭頂。

那手掌竟然是有溫度的。

“抱歉，我不是要揭開你們的傷疤，我只是想知道十一年前的各種細節，”鄧肯輕輕按著孩的頭發，他知道自己的提問對剛剛從噩夢中掙的雪莉而言不怎麼愉快，“你應該知道，十一年前的事件中不只有太碎片現，更有數不清的邪教徒在活，而幽邃獵犬……理論上應該是湮滅教派的召喚。”

雪莉有點愣神地抬起頭，聽到鄧肯繼續說道：“一個來自幽邃深海的惡魔類生突然獲得人，這本就是一種‘異變’，你們有沒有想過，這種異變可能也是了當年某個因的影響？”

雪莉眨眨眼，有點遲鈍地說道：“太碎片？”

“我不確定……沒有人知道太碎片到底是個什麼形態，或者有什麼威能，只是在太教徒所宣傳的教義中，‘真實太神’本就沒有‘賦予人’或者與之類似的權柄，”鄧肯搖了搖頭，“所以導致阿狗出現人的，可能是除太碎片之外的……某樣東西。”

“您是說，十一年前出現在普蘭德城邦的可能不止太碎片？！”雪莉終于醒過味來，猛然瞪大了眼睛。

“只是一點懷疑，”鄧肯輕輕拍了拍雪莉的肩膀，隨后收回了手，“因為我一直覺得這件事存在一個很大的違和之：太碎片是指向太教徒的‘圣’，按照那幫邪教徒的描述，它的威能其實很單純，在神學上也僅跟‘真實太神’有關，然而十一年前那場混中，僅方披的文件里被抓捕的邪教徒便已經包括了湮滅教徒和終焉傳道士之類和‘真實太神’無關的家伙……他們摻和進來干什麼？

“當然，也可以解釋為太碎片威能過大，以至于就連不信仰太神的人也了影響，讓他們在同一天發了瘋，但這無法解釋為什麼會出現像阿狗這樣古怪的……‘現象’——一個本就備狂屬的惡魔，反而在事件中突然獲得了理智，這是怎麼回事？

“甚至延出去，還有很多可疑的地方，包括且不限于那層籠罩在‘火災’外面的帷幕，你和妮娜腦海中殘留的記憶，第六街區古怪的現象……我們一直都把這些不對勁的地方統統歸結于太碎片，但現在仔細想想，這真的都是‘太領域’的威能麼？那所謂的真實太神可就太無所不能了。”

鄧肯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而其中有一些疑其實早在今天之前便產生了，只是在剛才看到阿狗十一年前的異變之后，他才更加堅定了心中的一份懷疑。

十一年前那場大火或許真是太碎片導致，但整場事件中發揮作用的，絕對還有別的什麼東西！

雪莉則還有點發懵，其實不太擅長思考這些復雜的東西，而在愣神中，聽到阿狗的聲音在自己腦海中急促響起：“雪莉你沒事吧？他剛才你的頭是不是在釋放詛咒？你神智還清醒麼？你……”

“我沒事，”雪莉有點哭笑不得地在腦海中回道，“阿狗你太張了。”

“廢話，我能不張麼！你直接接了足以讓普通人瞬間瘋狂的污染源！”阿狗的聲音慌得一比，“那你有什麼覺？”

雪莉想了想，不太確定地了自己頭頂。

在的記憶中，最后一次有人像這樣弄自己的頭發，像對待小孩子一樣輕聲安自己，已經是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暖洋洋的。”

恍惚間輕聲開口。

阿狗頓時一驚：“雪莉你腦子真的出病了？”

“……你閉吧！”

鄧肯卻不知道阿狗跟雪莉在這短暫的瞬間都流了些什麼，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正彌漫著昏暗紅的窗戶，突然問了一句：“外面有什麼？”

雪莉一愣：“啊？”

鄧肯抬起手，指向窗口：“房間外面，有什麼？”

“我……不知道，”雪莉眨著眼睛，突然意識到在這個不斷困擾自己的噩夢中，此刻好像突然出現了一個本不可能出現的選項，“我從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每次做夢，我都是困在這個房間里的……”

“但現在你掙開了，”鄧肯走到了小屋的門口，回過頭輕聲說道，那話語仿佛黑暗中的引，將一個前所未有的選擇拋在了雪莉和阿狗面前，“要不要試試看，在清醒的況下……去看看自己夢境的邊緣是什麼模樣？”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夢境邊緣

要不要在清醒的況下去看一眼自己的夢境邊緣是什麼模樣？

鄧肯面帶微笑說出來的話在雪莉聽著竟仿佛從黑暗深邃的海淵中傳出來的低沉引，心中泛起一戰栗，本能地抵著這個建議，卻又難以抑制地升起了一沖——

在這個已經折磨了十一年的噩夢中，在這間被鎖死的小屋外，在十一年前不曾親眼去看過的那條街道上……到底會有什麼？

下意識地輕輕吸了口氣，轉頭看向不遠的小窗戶。

一種如枯般暗淡的深紅調充盈著小窗，讓看不到街道上的景象——在十一年前那個被大火映亮的清晨，始終沒能向窗外看一眼，因而在這夢境中，那窗外的景象便都沒在混沌的中，本看不分明，就連這房間外面的客廳，過門口看出去也只有一片朦朧的黑暗。

夢境映照出的是自己的記憶和認知，十一年前沒能逃出這個小屋，十一年后的今天，真的有可能從這個房間里走出來麼？

“人真的可以在自己的夢境里走麼……”雪莉忍不住喃喃自語，“我本不知道這外面有什麼……外面會不會是虛無一片？”

“夢境是人潛意識的映，而人的潛意識往往會記住一些連自己都無法察覺的‘細節’，”鄧肯的聲音從門口方向傳來，“或許你十一年前始終被困在這房間里，但窗外的影，聲音，以及你通過‘直覺’記憶下來的東西，都填補在你的夢境里，在這些細節中，我們或許能窺看到些許線索。

“當然，決定權在你，如果你拒絕，我也不會繼續窺探你的夢境——我會留在這，放心，只要我還在，這個噩夢就不會繼續，你安心睡覺，明天仍會有晴朗的清晨。”

雪莉輕輕咬了咬，隨后仿佛是用了很大的力氣才下定決心：“我……想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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