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裂隙的形態看上去跟太神可沒什麼關系，也完全讓人聯想不到太碎片，如果非要說的話……倒是裂隙中涌的晦暗影讓他聯想到了失鄉號船底外面的那片混沌。

“您要向神祈禱嗎？”

修的聲音再一次傳來，即沒有不耐，也沒有催促的意思，只是仿佛被發了什麼關鍵詞般，在鄧肯和雪莉站在圣像旁邊的時候便開始一遍遍重復這個問題。

雪莉顯得有點不知所措，本能地看向鄧肯，后者此刻也終于有了回應，他平靜地注視著那位修：“你是在向你的神祈禱嗎？”

這應是一個毫無疑義的問題，任何一個正常的信徒在此時都會給出明確肯定的答復，然而修的反應卻讓雪莉睜大了眼睛。

“我……不知道，”修一臉平靜地搖著頭，竟好像不覺得自己的回應有什麼問題，“我只是在祈禱而已，祂讓我在這里祈禱。”

鄧肯立刻皺了皺眉：“祂是誰？”

“偉大的存在。”修微笑起來。

雪莉卻在修溫的笑容中到一寒意。

“我不向任何神明祈禱，”鄧肯淡淡說道，他不聲地拉著雪莉向后退了半步，離開祈禱臺的范圍，“包括你口中的神。”

“哦，那真憾。”修輕輕嘆了口氣，便再度低下頭去，不再理會鄧肯和雪莉了。

鄧肯盯著那團蠕的人形灰燼看了幾秒鐘，確認這灰燼真的不再注意自己，便轉向別的地方走去。

小教堂的規模有限，幾乎沒什麼可以藏起來的區域，除了供奉圣像的主廳之外，就只有和主廳相連的幾個房間以及一個地下室而已。

鄧肯先帶著雪莉檢查完了周圍的幾個房間，沒有發現任何值得在意的東西，最后，他們在主廳外側的一條走廊盡頭找到了通往地下室的階梯。

“咱們真的要下去嗎？”看著眼前黑沉沉的階梯，雪莉明顯有點不安，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主廳方向，“那個古怪的修會不會突然殺過來？”

“那個‘修’明顯是被困在主廳，不能離開圣像太遠，”鄧肯搖了搖頭，“但如果真的殺過來……那就只能出手了，畢竟那副姿態……很難再說還是個活著的人類。”

雪莉咽了口口水，平常膽子其實很大，可膽子再大這也是第一次跑到深海教會的教堂里搞事，一種長年積累下來的張敬畏緒讓的心臟砰砰直跳。

但知道，自己最好不要拒絕——一個從凡人發生異變的修和一個亞空間的影比起來，哪個更危險還是有點數的。

這時候鄧肯突然又說了句話，讓雪莉好不容易下定的決心再次激靈一下子：“對了，你把阿狗召喚出來吧。”

雪莉瞬間就瞪大了眼睛：“啊？！把阿狗召喚出來？在風暴神的教堂里？！”

“這里恐怕已經不再是風暴神的教堂了，”鄧肯搖了搖頭，“很難說現在這里占據上風的到底是什麼東西——放心把阿狗召喚出來吧，你看，連我都站在這‘教堂’里，一個幽邃惡魔還能比我更不合適麼？”

雪莉一想，覺得這話還有道理，當然主要是沒道理也不敢不同意，于是只好老老實實地抬起手臂，將阿狗召喚至現實世界。

漆黑烈焰與旋渦煙霧升騰而起，型龐大的幽邃獵犬轉瞬間便出現在鄧肯面前。

召喚過程剛剛結束，阿狗便業務嫻地直接往鄧肯腳底下一趴，骸骨尾跟個五檔電風扇一樣開始甩：“向您致敬，偉大的鄧……”

“行了，不用每次都來這一套，”鄧肯不等對方說完便揮手打斷，他有一個聒噪的山羊頭就已經夠煩心了，實在不想邊再多個畫風差不多的狗子，“你應該已經覺到這座教堂的不對勁了，現在親眼看看吧——接下來，我可能需要你的‘眼力’。”

阿狗利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扭頭看著四周的走廊，以及走廊盡頭那道通往地下室的樓梯，空猩紅的眼眶中微閃爍。

“還真是個邪門的地方……”幽邃獵犬嗓音嘶啞低沉，“看著都眼暈……”

說完它頓了頓，似乎在做著進一步的判斷，這才微微扭頭對鄧肯說道：“跟之前那個廢棄工廠的況有點接近，但比那里更加扭曲，這種扭曲恐怕已經近了現實世界能夠承的閾值……沒錯，看樣子我們真的找到了這層帷幕上的一個關鍵‘點位’。”

“扭曲已經近現實世界的閾值麼……怪不得我也能直接觀察到，”鄧肯了然地點點頭，目隨之落在前方的樓梯上，“整個教堂都已經檢查過了，目前剩下的……應該只有這地下室。按照大部分深海教堂的結構，前方應該是被稱作‘地下圣堂’的區域。”

“我開始興起來了，”阿狗晃了晃丑陋的頭顱，脖子上的鎖鏈嘩啦作響，“這輩子第一次明正大地闖到深海教堂的地……我還沒見過這下面什麼模樣呢！”

雪莉頓時表古怪地看了阿狗一眼：“你TM能別表現得像個準備闖廁所的變態麼？”

阿狗：“……”

鄧肯沒搭理這倆狗娘養的組合，他已經越過阿狗，拾級而下，來到了通往地下圣堂的大門前。

作為一座規模很小的社區教堂，這里所謂的“地下圣堂”也只不過是一間寬敞的地下室而已，而通往地下圣堂的大門，便是一扇用鋼鐵框架和神圣符文加固、賜福過的橡木大門。

鄧肯將手放在大門上，微微用力推了推，發現門并未上鎖，但繼續推的時候卻又覺到了一些阻力，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對面抵著，阻擋大門開啟。

“門對面有東西。”鄧肯微微退開，觀察著眼前黑沉沉的橡木門。

不知為何，在來到地下圣堂門口的時候，那種詭異的“疊加”景象便消退了，他眼前所見的只有這一扇大門而已。

似乎疊加在教堂中的“兩條分支”在這里完了匯，只余下唯一的“現實”。

“要不把門砸開？”雪莉從后面跟了上來，已經拎起手中鎖鏈，臉上表躍躍試，一旁的阿狗也做好了準備——表現為用爪子抱住了腦袋，讓自己團流星錘的形態。

“……可能會破壞線索，”鄧肯阻止了準備使用傳統藝能的掄狗，他將一只手搭在那扇遍布符文的大門上，一簇小小的火苗從他指間燃起，并迅速沿著大門上的紋路壑游走，“理論上，這扇門應該屬于超凡品，那麼……”

下一秒，曾被賜福的圣堂大門便化作了靈之火的柴薪，伴隨著幽綠火迅猛燃燒，大門忠誠地執行了“主人”的命令。

它燒盡了自己。

而隨著門扉灰飛煙滅，在對面抵著大門的事也出現在鄧肯等人眼前，并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那是一位穿著黑袍的修——傷痕累累，手中仍執長劍，縱使死去，仍舊在對著黑暗中的某些東西怒目而視。

雪莉看清了對方的面目，一寒意自心底浮起。

“是……剛才咱們見到的那個修？！”

第一百五十一章 幽邃惡魔的恐懼

鄧肯彎下腰檢查著。

確實是那位修——那位前不久還在跟鄧肯和雪莉談，目前理論上正在主廳中祈禱的修。

但現在就倒在這里，死在地下圣堂的口附近，并且直到鄧肯推門的那一刻，都在用死死地抵著那扇大門。

似乎是在阻擋什麼東西侵地下圣堂，但看倒下前的狀態，又好像是在地下圣堂中拼死對抗著什麼東西，并且在死前關閉了大門，以防止那東西從地下圣堂中跑出去。

“看上去……簡直像是剛剛死掉的……”

雪莉這時候也大著膽子湊了過來，在鄧肯后探著腦袋看去，過了兩三秒才小心翼翼地開口。

“是啊，看上去似乎剛死去沒多久，甚至……”鄧肯一邊說著，一邊手搭在修的手臂上，“甚至還有溫度。”

地下圣堂口的這尸留有余溫，傷痕累累的軀上跡也未干涸，這甚至給了鄧肯一種覺，就仿佛在他和雪莉剛剛踏進教堂的時候這地下室里的戰斗都還在繼續，這位修在當時還活著，甚至……直到他和雪莉開始探索教堂的時候，這位修都還有呼吸。

但這是不可能的。

這座教堂已經被荒廢十一年了，發生在普蘭德城邦中的某次超凡異象也是十一年前的事，如果這座教堂真的是帷幕上的一個“關鍵節點”，那麼這里的一切也應該早在十一年前就已發生并結束，這位在地下圣堂中戰斗至最后一刻的修……不可能現在才咽氣。

鄧肯表嚴肅，慢慢站了起來，目投向大門對面。

這社區教堂的地下圣堂如他所想的那般，只是一個寬敞一點的地下室而已，圣堂中沒有任何燈，連本應用于驅邪的長明油燈和瓦斯燈也都已熄滅，只有此刻通過大門灑進的些許輝照亮了里面的況，在一片昏暗中，依稀可以看到一尊神圣像靜靜佇立在地下室中央，圣堂兩側則排列著懸掛經文布幔的立柱，以及存放圣的壁龕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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