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隨這位神祇的信徒數量不多，他們往往需要很嚴苛的考核才能獲得皈依的資格，但一旦功皈依了這位神祇，信徒們便會同時獲得兩種加護。

其一為智慧，可令凡人悉真理，掌握知識，能夠更輕易地理解萬的運轉，并察覺有可能干涉到自命運的真相。

其二為愚鈍，可撐起名為“無知”的屏障，令人遠離那些為時尚早的真理，遠離亞空間的污染和引——在這危險環伺的世界上，愚鈍之人是至福至幸的。

顯而易見，在這充斥著異常與異象，深海之下盡是瘋狂，海面之上亦云布的深海時代，拉赫姆所賜下的這兩種祝福有著怎樣的意義——智慧之神的信徒或許很，但絕對各個都是文明銳。

樓上傳來了妮娜在廚房中忙碌的靜，門外的街道上車馬聲漸漸稀，古董店的一樓在這些日常的聲音中顯得格外舒適安靜。

鄧肯坐在柜臺后面，兩手的手指叉放在柜臺上，若有所思地打量著莫里斯老先生。

智慧之神的加護是很好的東西，但顯然，祂的信徒們由于職業習慣和追求知識的本能，平日里要面對的危險會更甚一步。

神也擋不住團滅發機的輸出——這位研究歷史的老爺子如果放在別的劇本里，這時候恐怕上長出來的手都一尺長了。

鄧肯這時候已經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他對自己的特殊略有數，不過此刻他更多的是好奇：“所有的智慧之神信徒都能像你這般看我的況？”

“恐怕只有那些最杰出，最智慧之神眷顧的人才能……”莫里斯著腦袋，鄧肯的聲音在他聽來仍然混雜著一些尖銳的噪聲，但好歹大部分已經是人類可以理解的聲音了，“您可能會覺得這有些諷刺……但大部分拉赫姆信徒其實還沒有被您奪取心智的……資格。”

“哦，所以你是格外賜福的，”鄧肯表有點怪異地嘀咕，尤其是說出“賜福”一詞的時候，怎麼想怎麼別扭，“你們這地方的‘賜福’還真要命……等等，那你上次來的時候怎麼沒事？”

莫里斯有些詫異，他不知道鄧肯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在惡趣味地扮演一個無知的凡人，但在當前況下，他不敢隨意發散思維，只能一邊努力收斂思緒一邊回答：“即便是賜福的拉赫姆信徒，也不是時時刻刻都開啟著‘真實之眼’的，我上次來的時候沒有使用任何神賜之力，而這次……”

老先生苦笑了一下，抬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球——此前用來增強儀式效果的單片眼鏡已經取下，然而他的一只眼球仍然泛著約約的白，眼白和瞳仁之間還可看到一圈浮的環，湊近之后便很容易分辨到。

鄧肯很好奇：“……所以你現在無法終止這個效果？”

“……我試過了，沒用，”莫里斯搖搖頭，“而且即便功終止了意義也不大，我已經看到了……您的模樣。”

“……很抱歉，其實我也不想的，”鄧肯心里還過意不去，“你這回去之后能恢復過來嗎？還是說需要一些特殊的治療手段？”

“我……”莫里斯張了張，心里覺分外古怪，他早年間也曾想象過自己天研究歷史會不會導致跟某些詭異危險的存在建立了聯系，想象過自己有朝一日跟某個來自幽邃深海或亞空間的存在面對面會是怎樣可怕的況，卻從沒想到況會是這副模樣——

他真的見到了一個令人瘋狂的亞空間影，這位“影”很禮貌，甚至在噓寒問暖，關心著一個被“祂”嚇壞了的人類。

但亞空間來的存在……他的“關心”真的是人類可以理解的那種“關心”麼？

“我沒事，”老先生最后還是搖了搖頭，“我現在已經好多了，在您收斂了您的……氣息之后，我想自己應該是沒有大礙了。”

“那就好，看樣子以后我在城邦里活要小心點了——人類里面還有像你這樣眼神好的個，這是件很麻煩的事，”鄧肯點點頭，接著又有些好奇地問，“那要這麼說，你今天來應該不只是順路過來‘看看’吧——為什麼要在古董店外張開你那‘真實之眼’，你在找什麼？”

莫里斯心里咯噔一下。

他迎著鄧肯的目，所看到的只是一張平凡而帶著些許好奇與關心的中年人臉龐，然而在這張臉周圍，在其后的貨架之間，那些抖扭曲的東西又一點點浮現了出來。

直到對方的聲音又突然響起，莫里斯視線中的扭曲才又一次恢復了原狀。

“你在猶豫，你有顧慮，你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鄧肯從老先生的眼神中讀出了對方的緒，同時心中也約約浮現出了答案，“是和海小姐有關嗎？”

“您怎麼會知……”

“海小姐是一位神醫師，而且好像也是拉赫姆的信徒——雖然看起來并不像你這樣‘資深’，”鄧肯淡淡答道，“現在想想，上次和凡娜小姐離開的時候似乎就有點怪怪的……再考慮到你剛才對我那個問題的反應，這就不難聯想了。”

“……確實如您所說，”莫里斯嘆了口氣，知道自己已經無法瞞，“在海回去之后，我發現上的神加護被擊穿了一層，但那時候我只以為是這間古董店里有什麼危險的事，我沒想到……”

他又嘆了口氣，看向對面的鄧肯。

鄧肯卻已經皺起眉頭。

海……那位年輕的神醫師只是在古董店里給妮娜做了個催眠治療，神加護就被擊穿了一層？

他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海自己當時好像也沒發現！

莫里斯有些不安地看著柜臺對面的中年人，他看到對方似乎陷了思考，卻不敢隨意發問，便趁著這短暫的安靜努力控制自己的思緒，修復著損的心智，同時又趁機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那石子手串。

彩石子還有四顆。

拉赫姆的加護很平靜。

他終于微微松了口氣，而這時候，鄧肯也終于從沉思中抬起了頭。

“應該什麼都不知道吧？”

“是的，海什麼都不知道，”莫里斯立刻說道，唯有在跟兒相關的問題上，他的神志和往常一樣清醒，“甚至沒發現自己的加護過損傷，更不知道今天我來這邊……”

“那我就不去打擾了，只向你表達歉意，”鄧肯很有禮貌地說道，“就當是把當初在博館的那次出手相助抵消了吧。”

說到這他停頓了一下，又想到一個很令自己好奇的問題：“那你能跟我詳細描述一下嗎？描述一下你剛才看到的景象——如果這不麻煩的話。”

莫里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鄧肯見狀解釋到：“我很好奇，自己在不同的‘觀察者’眼中都有怎樣的模樣——照鏡子可解決不了這個問題。”

鄧肯是真的很好奇這件事，而且了解自己在不同人眼中的“真實形態”，或許也有助于掌握自己的特殊力量，并盡快揭開此的。

莫里斯則猶豫了一下，他腦海中再次浮現出了剛才在古董店門口所見的那非人恐怖一幕，甚至覺自己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理智都有了松的跡象，但在鄧肯直勾勾的目注視下，他終于還是咽了口口水，嗓音低沉的慢慢開口：

“我……看到您是一個充盈著錯流、上披覆著星的巨人，站在扭曲怪誕的街頭，您扶著妮娜——是一道正在猛烈噴發的弧形焰流……”

鄧肯本來聽著前半句的時候還只是慢慢點頭，心說自己這形象果然對得起自己在無垠海上的名聲，結果聽到后半句的時候頓時就瞪大了眼睛，一口口水差點嗆出去：“咳……咳咳……你說什麼？妮娜在你眼中是什麼？！”

莫里斯嚇了一跳，但也顧不上細想：“一……一道正在猛烈噴發的弧形焰流……這有什麼問題嗎？”

鄧肯：“……”

第一百八十章 歷史學者說歷史

有什麼問題？這問題大了！！

鄧肯瞪著眼睛看著眼前的老先生，很快他便意識到，莫里斯并不明白自己眼中看到的那道噴涌焰流意味著什麼——這位學者并不了解太碎片的事，他很有可能將妮娜當了另外一個“超凡存在”，比如鄧肯的眷屬，或者同樣從亞空間跑出來的什麼東西。

莫里斯確實是這麼想的，在看到那噴涌焰流的瞬間，他便將自己的“學生”當了和鄧肯類似的存在，而至于為什麼這“亞空間一家子”會一個看上去像巨人一個看上去像火焰，他完全沒有多想——亞空間的事兒，邪門才是正常的嘛，反正那地方也沒個活人，大佬們都隨便長的……

然而現在看到鄧肯的反應，莫里斯終于約意識到況可能和自己猜測的不一樣了。

“妮娜……”老人有點猶豫地開口，在經歷了剛才的那種恐懼和沖擊之后，他此刻竟然又冒出了一擔憂——對自己學生的擔憂。

他自己甚至都覺得這擔憂有點可笑，因為那一道噴涌的焰流……不管其本是什麼，都顯然強大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如此強大的存在，不可能還是自己那個脆弱又普通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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