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得見，”提瑞安筆直地站在艦橋上，目死死地盯著那艘正朝這邊加速并且已經開始微微調整航向的幽靈船，他的雙手不自覺地抓了前的護欄，臉沉的仿佛風暴將至，“半個世紀過去，‘他’變得比上次更加強大了……”

“那咱們還打嗎？”大副大聲問道，“看這樣子，再想像上次一樣把那艘船驅逐回亞空間可能不太容易了！而且我覺得您父親現在肯定非常生氣……那艘船現在的速度簡直TMD快的邪門！”

提瑞安卻只是沉著臉，幾秒鐘的沉默之后才沉聲開口：“……繼續迎擊。”

在說出這幾個字的時候，他的目仍然死死盯著那艘正在燃燒的巨大風帆戰艦，盯著那戰艦的尾部甲板。

他知道，那里是失鄉號的舵所在，而在那些遙遠又泛黃的記憶中，他的父親總是會站在那里。

他現在還在那里麼？他正注視著海霧號麼？

大片的煙霧從海面上升騰了起來，接著是約傳耳中的轟鳴。

“失鄉號開炮了！”

有水手驚呼出聲。

提瑞安仍舊穩穩地站在船長席上，仿佛冷冽海中佇立的冰山一般，但他接著皺了皺眉。

失鄉號并沒有完全調整到適合的角度再開炮，而是以一個微微傾斜的弧線切了海霧號的前進方向，并在行進中進行了炮擊。

這意味著那艘船只有大約四分之一的側舷火炮可以發揮作用。

它只是在象征地還擊？并沒有要和海霧號廝殺到底的意思？

這不是父親的行事風格，也不符合半個世紀前那次手的經驗——在半世紀前的那次遭遇戰中，失鄉號可是和海霧號廝殺到了最后一刻，直到兩艘船都損傷慘重才結束戰斗。

那次戰斗的結果是失鄉號的修復能力抵達極限，不得不暫時退回亞空間，海霧號則幾乎沉沒，用了整整三年才重新出現在無垠海上。

但現在的況并不允許提瑞安繼續思考下去。

失鄉號的還擊到來了——比起海霧號首和次全部失的況，那艘幽靈船在進有效程之后的每一發炮擊都準得令人不寒而栗。

十余枚熊熊燃燒的幽綠火球自海面上空劃過，像隕石般砸在了鋼鐵戰艦的艦上，頃刻間，轟鳴四起，靈火沸騰。

海霧號周圍浮起了層層疊疊的輝，艦載教堂和各種圣自發激活，開始抵擋那火焰帶來的污染蔓延，然而這鋼鐵戰艦的船上仍然頃刻間出現了大量駭人的空——燃燒的鑄鐵炮彈就仿佛落雪地的火團，所有與那火焰接的東西，不管是木頭還是鋼鐵，都在眨眼間被熔毀、吞噬，消失無蹤。

再堅固的裝甲也失去了意義——失鄉號的攻擊并不依靠能和炸來生效，而是建立在更高維度上的吞噬和轉移，海霧號就如橡皮下的鉛筆畫一樣，被不斷墜落的炮彈“除”著，第一就被抹掉了半數的主炮，第二之后，它的側舷出現了好幾個放在尋常船只上足以導致沉沒的空。

海霧號的攻擊被迫終止了，甚至連力都眨眼間損失大半。

提瑞安瞪大了眼睛。

不對勁……不一樣了，跟上次完全不一樣！

他不認識這艘船，這不是他記憶中的失鄉號！

而就在這驚愕中，他注意到失鄉號突然停止了炮擊。

那艘幽靈船鼓起了所有的風帆，裹挾起了整片海域的巨浪，它的速度驟然提升到極限，竟筆直地朝著海霧號沖了過來。

“……左滿舵！閃開！閃開！”

大副艾登突然大吼著，舵手則已經開始拼命轉舵，想要讓腳下這艘戰艦避開那即將到來的撞擊——然而所有的努力都失敗了。

“船舵失效了！”舵手驚恐地大喊著，“它在自己轉！我們在主迎上去！”

就如舵手所說的那樣，海霧號在主迎上那艘幽靈船。

提瑞安已經察覺了這異，他聽到腳下的機在不正常地嘶鳴，聽到周圍所有的窗戶都在咔嗒作響，他看到甲板上殘余的炮塔一個接一個地垂下了炮管，而在被失鄉號打出來的幾個大空，綠的火焰正在一波高過一波地升騰起來。

這是在半個世紀前的那次鏖戰中都不曾出現過的噩夢——

海霧號認出了自己的旗艦。

第二百零八章 闊別百年的一句流

蒼茫的無垠海上，兩艘各自攜帶著詛咒的戰艦正筆直地奔向對方，而在這兩艘大船周圍，海洋已經被無形的力量攪的躁不安，甚至連一定范圍的天象都發生了變化。

海霧號周圍的寒冷霧氣擴散了，大大小小的浮冰開始在海面上憑空出現，甚至形了覆蓋范圍達數海里的浮冰群，如旋渦般不斷回轉，原本還算平靜的海面此刻波濤起伏，一陣強過一陣的海浪在不斷上涌，中間夾雜著混的寒風，而失鄉號則被幽綠的火焰層層包裹，氣勢如虹地貫穿了所有的極端天象，筆直地沖向浮冰群中心的那座鋼鐵戰艦。

海霧號也在加速，它所有的引擎都垂死悲鳴般嘶吼著，船舵在無人控的況下調整著角度，艦載教堂的汽笛聲一刻不停，這神圣的聲音此刻卻宛若喪鐘——不死人水手們站在甲板上，炮位上，以及一個個舷窗背后，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腳下這艘戰艦一往無前地沖向那艘燃燒的幽靈船，而位于艦橋上的提瑞安此刻甚至已經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失鄉號高聳船尾上的那個影。

他看到那個高大的男人手握舵，如風暴中的礁石般站在船上，以一種冷漠的目注視著自己。

和他記憶中的如此相像。

然后，兩艘船毫無意外地“相撞”了。

預想中的毀滅撞擊和解并未到來。

在接下來的一分鐘，海霧號的船員們有幸經歷了和當初白橡木號一樣驚悚而詭異的“奇景”——燃燒的幽靈船如一座山般碾過來，隨后幽靈烈焰熊熊升騰，在烈焰中，所有事的界限都變得模糊起來，海霧號變了靈，船員們也變了靈，這一幕，仿佛一個幻影撞進另一個幻影中。

大副艾登驚恐地瞪著眼睛，他看到失鄉號的艦首和桅桿朝自己迎面撲來，接著又秋毫無犯地與自己錯而過，他短暫地闖了失鄉號的某個艙室，看到古樸的立柱和燃燒的提燈幾乎著自己的耳朵呼嘯而去——最后，他看到了失鄉號船尾高聳的甲板，以及那個站在舵后面的高大影。

提瑞安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但下一秒，他便又起了膛，仿佛年時父親的某次教誨猶在耳邊——

“不要后退，別對風浪低頭！”

于是他撐起腦袋，面對著眼前的風浪——他那被亞空間帶走，又返回人間的父親。

然后，他們在一個極近的距離面對面了，失鄉號的船尾結構直接闖了艦橋，鄧肯所站的位置跟海霧號的艦長席只有幾步之遙。

這一刻，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一個威嚴低沉的嗓音傳了所有人耳中：“我很忙。”

提瑞安驚愕地瞪大了眼睛，猛然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然而這暫時的匯已經結束了，兩道全速航行的幻影只重疊了極為短暫的一瞬，失鄉號虛幻的船如一陣風般掠過了海霧號四周，等提瑞安再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和自己的船員們已經恢復到了實狀態。

他猛然跑向另一個方向的眺窗，看到失鄉號正在全速駛向普蘭德的方向——將海霧號遠遠地甩在后。

鋼鐵戰艦一點點地在海面上停了下來，鼓著這艘船的無形之力消退了，現在它再一次回到了掌舵者手中，嚴重創的引擎系統在水手們的努力下總算是功關停，但想要再次啟看來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剛才發生了什麼？”艾登撓了撓自己溜溜的腦袋，這個強壯的大副一臉錯愕，“那艘船……就這麼走了？不是要決一死戰嗎？”

水手長心有余悸地開口：“……它好像從一開始就沒有跟咱們決一死戰的意思，它都沒怎麼減速，就過來把咱們碾了一遍……”

“太可怕了，我甚至覺得自己的心臟剛才又跳了起來……”

船員們的聲傳了提瑞安耳中，但他卻完全沒有心去聽，他此刻腦海中只是在不斷回響著剛才的那短短一句話——

“我很忙。”

那是父親說的——沒什麼，完全稱不上是家人相見的“打招呼”，甚至冷漠的像是在面對一個陌生人，但那確確實實是一句人類可以理解的、清晰理智的一句話。

而不是獨屬于亞空間的狂嘶吼。

“船長，”大副艾登從旁邊走了過來，有些不安地看著正陷沉默的提瑞安，“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提瑞安從思索中驚醒，抬起頭：“船還能麼？”

“不太行，引擎現在熄火了，要修復得等一陣子，而且有不人在剛才的戰中了傷……嚴重的傷，碎一地那種，鏟都得鏟半天，”艾登搖了搖頭，錚亮的腦門泛著，“不過最不可思議的是那些遭失鄉號火炮直擊的人反而都沒事，一號和三號主炮完全消失了，炮臺里的人卻完好無損地掉在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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