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越時空

隔著一層虛幻的鏡面和火焰，鄧肯仍然能清晰地觀察到提瑞安與克蕾西婭從頭至尾的反應——張，警惕，還有約約的畏懼。

從“合家團聚”的角度看，這氛圍實在稱不上好。

但他對此并不介意，這況早在預料之中——能在局面自己控制的狀態下提前與提瑞安見面便已經實現了他今天的目的，現在見面打個基礎或許就能避免之后突然再次遭遇時再陷手忙腳的境地，更何況……今天還“買一送一”。

沒想到克蕾西婭也在。

而且剛才他于鏡中，也聽到了克蕾西婭與提瑞安之間的流，知道了自己上次通過“妮”呼對方的嘗試其實并非沒有效果，雖然自己這邊沒有收到反饋，但克蕾西婭那邊是有靜的，這個報也算個意外收獲。

定了定神，鄧肯維持著一如既往的沉穩表，目慢慢掃過提瑞安和旁邊桌面上的水晶球：“我以為一個父親找自己的兒不需要什麼特殊的理由。”

提瑞安瞬間微微睜大了眼睛，但這片刻的搖很快便被他強行制下來，他低了嗓音，仍然戒備地看著鏡中人：“您應該知道這里是大教堂——哪怕是您，也多應該顧及一下這神圣之地背后的神明。”

“是的，這里是大教堂，我當然知道——我親眼見證它被烈火焚盡，又從破碎的歷史中重塑了這個地方，”鄧肯語氣平靜，“如果這教堂背后的神明正在看著，那祂倒是欠我一個謝。”

提瑞安瞬間就不知道這話該怎麼接下去了。

但這種跟父親談時突然不知該說什麼的覺他卻并不陌生。

因為即便是在一百年前，在艾布諾馬爾這個姓氏還未被詛咒纏繞的時候，他也時常在父親面前緘默不語——父親總是過于威嚴，又醉心于那些神可怕的事，而那個時候的提瑞安……并不是一個擅長言辭的人。

而在那時候，每當父子間陷尷尬的沉默，打破僵局的永遠是活潑一點的克蕾西婭。

“您……您的理智已經掙了亞空間的影響嗎？”水晶球中傳來了“海中巫”的聲音，就如一百年前那樣，打破了父親和兄長之間的尷尬，“您這次回來，是為了繼續……您的探險計劃？”

鄧肯看向克蕾西婭，在沉靜的外表下，是他心的瘋狂尋思。

這是至關重要的一次會面，他要在這次會面中為將來打個基礎，為自己可能會暴出來的許多“疑點”提前做好掩護或解釋，如果可能的話，讓失鄉號和自己從今往后的一切變化對于這兄妹而言都變得“順理章”。

幸好，他來之前便已經有個草稿。

“亞空間對我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影響，或許終其一生，我都不可能徹底擺這份影響，”他慢慢開口，控制著語速和表，“許多事我已經記不太清，甚至包括我對現實世界的理解和……認知方式。我在嘗試重新認識這個世界，而在知道你們的存在之后，我認為這或許可以作為重建認知的關鍵一步。”

說到這他頓了頓，才繼續說道：“不過就如你所言，西——至，我的理智回來了。”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有效解決患和為將來做準備的說法。

為了維持失鄉號的穩定，他必須扮演好“鄧肯船長”這個角，哪怕在和山羊頭達默契的況下他也不能放棄這個份，所以他必須在克蕾西婭和提瑞安面前繼續這份“扮演”，但再高明的扮演也有，更何況自己對這兄妹倆幾乎一無所知，那最有效的辦法當然就是提前準備一口鍋。

然后把這鍋扣在亞空間上。

反正這世界上一切邪門玩意兒都跟亞空間有關，那地方簡直就是萬鍋之鍋，也不差他這一口……

而且他還刻意強調了自己出問題的不只是記憶，更包括對現實世界的理解和認知方式——這差不多能解釋自己上一切不對勁的地方了。

剩下的給提瑞安和克蕾西婭的腦補。

水晶球中的克蕾西婭在聽到鄧肯的話之后明顯一怔，似乎在仔細觀察父親臉上的表變化，以確認那一番話的真實，旁邊的提瑞安則在短暫的沉默之后突然問道：“所以，您之前在普蘭德的行只是想救下這座城邦？”

鄧肯臉上出微笑：“完全出自善意。”

“……但城中的主教和審判似乎不敢這麼輕信，”提瑞安沉聲開口，“尤其是那位審判……對您非常警惕。”

“哦，這一點能覺得出來，”鄧肯點了點頭，“曾連續對我跳劈兩次，兩次未遂。”

提瑞安一下子又不知道該怎麼把話接下去了。

鄧肯則沒在意提瑞安的沉默，而是將目轉向了水晶球中的“兒”，仿佛不經意間問道：“妮在你那邊嗎？”

“在。”克蕾西婭點點頭，接著向旁邊招了招手，很快，一個穿著仆服飾的發條人偶便出現在水晶球中。

鄧肯有些詫異地看著出現在眼前的、不管怎麼看都跟“妮”不套的發條魔偶：“……怎麼這副模樣？！”

“我對妮做了一點點……改造，”克蕾西婭表有些古怪地說道，同時猜測著父親突然轉換話題的用意，“您為什麼突然問的事？”

“……我找到了妮，”鄧肯平靜地說道，“在一間人偶店里，你當年沒有帶走，也一直沒有被賣掉。”

克蕾西婭不由得發出輕呼：“啊……”

一些久遠的記憶似乎浮上了這位“海中巫”的心頭，臉上的表突然變得復雜起來。

臉上的細微變化沒有逃過鄧肯的眼睛。

到這里就差不多了——鋪墊已有，再說下去反而可能影響效果。

鄧肯的聲音從鏡中傳出：“我要離開了。”

克蕾西婭和提瑞安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提瑞安下意識開口：“離開？”

“我還有許多事要做，”鄧肯淡淡說道，目最后落在了克蕾西婭上，“妮就先放在我這里，如果將來有機會，我會把給你。”

話音落下，他的影便已經開始迅速暗淡，鏡子邊緣的幽綠火焰也仿佛幻影般悄然消散，本沒有給提瑞安和克蕾西婭繼續開口的時間。

房間中再次回到安靜，在接下來整整幾分鐘的時間里，克蕾西婭和提瑞安誰都沒有開口。

到最后還是克蕾西婭主打破了沉默：“剛才……真的發生了，是嗎？”

“不是幻覺，”提瑞安苦笑著搖了搖頭，“你想過會發生這一切嗎？”

“……最離奇的夢中都不曾想過，”克蕾西婭說道，接著又突然略顯張地問了一句，“你怎麼看這件事？”

“你指的是……”

“他剛才說的那些，”克蕾西婭一臉嚴肅地說道，“你覺得那是真的嗎？父親說他缺失了大部分記憶，甚至需要重新認識這個世界，還說亞空間的影響深刻，無法徹底擺……但又說自己已經恢復了理智……”

“……坦白說，每一句我都不敢相信，甚至包括‘恢復理智’幾個字，”提瑞安沉聲說道，“在沒有更多證據之前，我寧愿相信這是亞空間的謀。”

“亞空間沒有謀，”克蕾西婭平靜地說道，“只有人類才懂得謀。”

“……一個被亞空間洗禮之后的人類呢？”提瑞安輕輕吸了口氣，搖著頭，“當亞空間中的混沌有了智慧，將比純粹的混沌更可怕……當然，況可能并沒這麼糟，我也希奇跡真的出現，但暫且……還是保持觀和警醒吧。你常年在邊境活，應該比我更清楚這份警惕的必要。”

“我明白，”克蕾西婭沉默了幾秒鐘，輕輕點頭說道，但接著又抬起視線，目再次落在那面橢圓鏡子上，有點張，“……他真的走了吧？”

提瑞安想了想，上前幾步將那面鏡子摘了下來，倒扣著放在桌上。

“總覺，父親比以前還令我張。”這位在外聲名赫赫的大海盜忍不住小聲咕噥道。

水晶球中立刻傳來克蕾西婭的聲音：“那是因為你剛被他打過，肯定深……”

提瑞安回頭看了一眼，面無表：“你留神吧，說不定什麼時候妮突然開口，發出父親的聲音。”

水晶球直接熄滅了。

……

失鄉號，船長寢室，鄧肯長長地舒了口氣，梳理著自己剛才與那一對“兒”的流過程。

應該沒有什麼疏。

而在梳理完之后，他便隨手從旁邊拿過紙筆，開始依著記憶在上面勾畫起來。

幾筆之后，紙上便出現了一個六邊形的古怪徽記。

那正是之前提瑞安在凡娜和瓦倫丁主教面前展示過的那個古怪符號，是一百年前的鄧肯船長曾接待過的那些古怪“苦修者”上攜帶的徽記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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