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沒有覺到毫的不適。

非但沒有覺到不適，他甚至仍能清晰地知到自己位于普蘭德的那軀，知到妮娜、莫里斯、凡娜等留在現實維度的“印記”。

哪怕自己這個“幽靈船長”有些特殊之，有些對亞空間的抗，自己在這地方也不應該如此……安然無恙吧？

鄧肯疑于自己此刻的狀態，進而甚至有些開始懷疑這地方到底是不是那傳說中的“世界終結之淵”，隨后他定了定神，邁步走向甲板邊緣的護欄。

他來到船舷附近，探頭向外看去。

如預料之中，失鄉號下面并沒有海水——這艘船就好像漂浮在宇宙中，四面八方都是同樣的虛無。

他站在甲板邊緣，眺著遠方那些朦朧的巨大影和時不時亮起的影流，仔細規劃了一下接下來應該如何擺這困境。

首先，是確認這地方是不是真的亞空間，其次，是尋找并確定這里和現實維度之間是否還有聯系。

既然自己能來到這里，那就說明這里一定存在和現實世界“重連”的地方，但這個地方不一定就在自己蘇醒時的臥室里——他已經檢查過臥室以及海圖室了，并沒發現類似“通道”的痕跡。

片刻思索之后，他有了個大概的想法，便轉離開船舷附近，走向甲板中段的艙室口。

而就在此時，鄧肯眼角的余突然注意到了什麼東西，這讓他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

他抬起頭，看向剛才余所見的方向，而一道略微明亮的電弧正在遠方的黑暗中緩慢消散，逐漸微弱的線中，依稀可以看到似乎有什麼很巨大的、團塊一樣的東西正慢慢飄過失鄉號上空。

鄧肯凝神觀看著，就在這一刻，恰好另一道“閃”又出現了，就像一道蜿蜒且持久的閃電，這條閃橫越過高空，眨眼間映亮了極為廣闊的一片“天空”。

鄧肯終于看清了那龐然巨的一廓——他的呼吸瞬間一窒。

那是一塊……陸地，或者說像是陸地的碎塊黑影，它的規模無比巨大，巨大到足以引起巨恐懼癥的程度，其不規則的廓就仿佛是被某種巨大的力量直接從星球上撕扯下來，隨后又被暴地拋到了此。

那倒懸著的大地上，甚至依稀還可以看到山川、河流與一些更加可疑、更加讓人不安的線條廓，而所有這些又都失去了彩與生機——那整塊“大陸”都只有一片單調的灰黑，河流也都凝固在大地的壑中，這讓它就仿佛是一塊缺乏細節的劣模型，被封印在凝滯的時空琥珀中。

這塊巨大的星殘骸就這樣在失鄉號上空緩緩移著，向鄧肯展示著某個凄涼、古老的末日映像。

第二百四十一章 “對面”

一整塊大陸倒懸著緩緩在頭頂移，其龐然森的影足以覆蓋五分之四的視野，這一幕所帶來的迫力是驚人的——以至于連鄧肯在這一刻都有了窒息般的，甚至忍不住想要移開目。

但他強行控制住了這種移開目的沖，反而強迫自己仰起頭，進一步仔細地觀察那塊倒懸的星碎塊。

他不知道這里是怎麼回事，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的，也不知道該怎麼回去——但正是因此，他才更要觀察一切可疑的景象，收集一切可能派上用場的報。

那塊倒懸的天殘骸……是實際存在的嗎？或者僅僅是一個可怕的幻象？它是某個世界支離破碎之后留下的尸骨？或者僅僅是亞空間錯時空中扭曲投影出來的事？

倒懸陸地以一個傾斜的軌跡慢慢漂移過來，與失鄉號的距離越來越近，鄧肯突然張起來，因為他發現腳下這艘船的移方向似乎正著那塊“大陸”的邊緣，二者有相撞的可能！

但就在那塊大陸越來越近、失鄉號的船尾即將接到大陸邊緣一座破碎山峰的時候，鄧肯卻突然覺到腳下的甲板一陣震。

接著，他仿佛聽到了有虛幻的呼喊聲從不知何傳來，聽到這艘殘破古老的幽靈船各都傳來刺耳的吱吱嘎嘎聲，這些聲響打破了失鄉號上的寂靜，下一秒，他腳下龐大的船便開始微微轉向——以一個險而又險的距離，失鄉號的上層結構與那座破碎山峰肩而過。

鄧肯驚愕地看著船上的靜，又聽著那些虛幻的呼喊聲和吱嘎噪聲漸漸歸于寂靜，但突然，他眼角的余似乎捕捉到了什麼東西，于是猛然抬頭，看向了那座位于倒懸大陸邊緣的破碎山峰——

失鄉號此刻已經漸漸越過那山峰的中線，破舊的桅桿幾乎著后者漆黑朦朧的峰頂，現在，鄧肯看到了那山峰背后的景。

他看到一道峭壁，仿佛被蠻力撕碎般的嶙峋峭壁，而一個巨大無比的人形生正倚靠在那峭壁上——“他”幾乎有整座山那麼高，四肢瘦長蒼白，頭部則畸形腫脹，坑坑洼洼的面孔上鑲嵌著一只巨大的獨眼，那獨眼半睜半閉，有污濁的從中流出，并在半空凝固琥珀般的滴形態。

這獨眼巨人顯然已經死去不知多歲月，但“他”殘留下來的軀仿佛仍舊散發著某種攝人心魄的威與力量，“他”上沒有明顯的傷痕，似乎是在力竭中死去，而直到死亡的那一刻，“他”的雙手都死死抵著后的峭壁，手指也深深刺進峭壁的巖石中。

褪去彩的漆黑大陸，與死在大陸邊緣峭壁上的蒼白獨眼巨人，在這混沌昏暗的亞空間中，在那一道漫長的“閃電”照耀下，這黑白分明的絕景極為深刻地印在了鄧肯的頭腦中。

隨后，那道持續了很長時間的閃終于漸漸消退了——它從大陸中部橫貫，又從中心開始漸漸消散，在鄧肯的視野中，那塊倒懸的陸地逐漸重歸黑暗。

但他仍舊抬著頭，他知道那塊大陸還沒有徹底遠去，它最后一點結構還在緩緩飄過失鄉號上空，他仿佛都能聽到那種沉重龐大之在頭頂慢慢碾的低沉轟鳴——盡管他知道這只是自己的錯覺，但那轟鳴錯覺仍舊在他腦海中回著，仿佛是一個已經死亡的世界殘留在亞空間中的最后一聲悲嘆。

鄧肯終于收回了目，緩緩看向四周，看向船舷之外的廣闊混沌。

時不時有影流浮現，時不時有明亮的閃劃破黑暗，在這晦暗混沌的虛無中，那些閃和影流偶爾會映照出一些東西，都是大大小小的團塊，不可名狀的影。

鄧肯輕輕吸了口氣，低頭看著自己腳下這艘船——這艘與他知的截然不同，呈現出殘破之的失鄉號。

他微微閉上了眼睛，想要嘗試著和這艘船通——就像他在現實世界中與那艘完好的失鄉號通那樣，去了解這個漂浮在亞空間中的幽靈船。

但下一秒，他便猛然睜開雙眼。

他覺不到這艘船——不是無法通，而是完全覺不到這艘船的存在！

當知擴散的瞬間，他便“覺得”腳下的船消失了，本沒有什麼甲板、桅桿和船艙，他甚至覺得自己是孤飄在這片廣袤的混沌中，隨之而來的巨大空虛和知錯位直接打斷了他的集中狀態。

鄧肯錯愕地看了一眼周圍的船只結構，又抬腳踩了踩甲板，仿佛不相信眼前這艘正承載著自己的船其實只是個幻影。

或者……為“幻影”的其實是自己？

鄧肯腦海中一時間思緒紛呈，接著他搖了搖頭，邁步向前方那道通往甲板下層的艙門走去。

他決定繼續完此前的探索計劃。

不管這艘船到底是怎麼回事，不管它為何在自己的知中呈現出一種“不存在”的狀態，至它現在確實是承載著自己，而且沒有表現出對自己這個“船長”的驅逐和敵意，這給了鄧肯繼續探索下去的力和信心。

他沿著臺階拾級而下，進了甲板下層空曠的船艙。

一連打開數個艙室，里面都是同樣的陳舊殘破之景，可疑的黑臟污斑駁覆蓋在墻面和屋頂上，而且所有房間都空空——有一些房間在鄧肯的記憶中明明是堆滿東西的倉庫，但現在也只有破破爛爛的墻壁和支柱。

他還專門去找到了麗住的船艙，那里當然也是同樣的空空——不知為何，這反而讓他松了口氣。

比起在這里看到自己悉的人或，他更不希它們出現在這個詭異可怖的地方。

離開麗的房間之后，鄧肯直接穿過了船員區和餐廳區，向著船艙的更深前進。

在越過中層倉庫的時候，他在那道通往更深的樓梯前短暫猶豫了兩分鐘。

在現實維度的失鄉號上，他曾探索過那些區域，知道那下面就是影反相的船艙，以及更深的“破碎艙底”——但在那次的探索中，他是帶著一盞特殊提燈的。

那提燈能幫助他擴展自己的知，以及提前揭示船艙中扭曲變異的危險角落。

但在這里，他沒有找到那盞提燈。

不過片刻猶豫之后，鄧肯還是決定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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