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種海上‘夜幕庇護所’的實際效果尚待驗證，我們還不知道隨著時間推移，夜幕中還會有什麼變化，現在只能是做好最大可能的準備，同時也做好最壞況的打算……”

盧恩靜靜地聽著，輕輕點了點頭。

而就在這時，一陣突然從不遠傳來的鐘聲打斷了他與神的談——方舟艦各的鐘聲接連響起，帶著一不尋常的急促。

盧恩先是愣了一下，接著便仿佛應到了什麼，他側耳聆聽，臉上突然浮現出一微笑：“……他們回來了。”

失鄉號和璀璨星辰號回來了——在被夜幕籠罩的遙遠海面上，幽靈船上熊熊燃燒的幽綠火就如燈塔般醒目，兩艘船徑直越過了教會和城邦艦隊在近海構筑的警戒線，筆直地向著輕風港駛來，而提前收到命令的巡邏艦隊毫不敢阻攔它們。

沒有任何遮掩和猶豫，失鄉號與璀璨星辰號直接停靠在了輕風港東部的海岸線上，鄧肯就這麼大搖大擺地進了城。

妮娜拉著雪莉的手，跟在鄧肯和莫里斯后，在穿過港口區部那空的道路時，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上次來這里的時候還那麼熱鬧……”

“現在只剩下巡邏和站崗的人了，”雪莉咕咕噥噥，在眼睛上蒙了一黑布條，以擋住自己那雙有點嚇人的眼睛，但現在突然發現自己好像也不用這麼慎重——進城之后幾乎沒看到幾個在外面活的人影，“據說戒嚴令要一直持續一兩個月呢。”

城邦此刻仍于戒嚴狀態，盡管從時間上，現在應該已經是一天的早晨，但除了維持城市機能及其他特殊崗位的人員之外，輕風港的大部分市民此刻都依照命令留在家中——從近海方向照過來的淡金“”靜靜彌漫在空的街道上，讓這里宛若黃昏中的鬼城。

而在發幾何所釋放的“”無法照耀到的另外一半城市里，更是只有抑到令人有些窒息的夜幕。

不過在離開外緣區、進居民較為集的城區之后，街道上還是出現了稀稀落落、行匆匆的行人，以及一些正在開門營業的店鋪。

“這里竟然還有商店開著門呢！”雪莉有些驚訝地“看”著路邊的幾家店鋪，“而且也有人出門……”

“你剛才都說了，整個戒嚴狀態要持續一兩個月呢——這段時間總得維持最基本的生活秩序，”莫里斯搖了搖頭，“我想各個城邦應該已經據接下來的長夜狀態制定了某種‘生活時刻表’，讓大家能在戒嚴期間有機會出門采購或工作……生活總得繼續下去。”

聽著雪莉與莫里斯的談，鄧肯并未開口參與，他只是抬頭看了一眼前方冷冷清清的街道，隨口說道：“看的已經夠多了……艾伊。”

一道火焰憑空燃燒，裹挾在火焰中的骸骨巨鳥盤旋著出現在眾人上空，發出怪異尖銳的聲：“誰在呼艦隊？”

“帶我們去皇冠街99號。”鄧肯說道。

一道火焰如流星般掠過輕風港上空，越過了被近海“”照亮的城區，筆直地飛向位于上城區的“巫宅邸”。

這道令人不安的火焰流星毫無疑問地吸引了很多人的目——但對于那些真正知道況的人而言，它反而是個令人安心的……好消息。

火焰剛一落地，眼前的視野剛剛穩定下來，克蕾西婭便看到了自己家門口站著的不速之客們。

氣質雍容，穿海藍袍的海琳娜，材略微發福，穿著學者長袍的盧恩，以及一堆不認識的神和學者——看著像是兩位教皇冕下帶過來的隨從或助手。

他們好像已經在這里等一會了。

“……哇哦，”妮娜頓時嘀咕起來，“人來的還不……”

“也不算太意外。”鄧肯反應倒是很淡然。

克蕾西婭的第一反應則是皺了皺眉，看著那些出現在自己家門口的“訪客”，快步走上前去，毫沒有掩飾神中的不耐煩，在兩位教會領袖說話之前便開口道：“我不喜歡接待客人——尤其是這麼多客人。”

顯然，剛剛完一趟邊境之旅，好不容易回到家中的巫小姐對眼前出現這麼多不速之客很不高興。

盧恩卻對這位“海中巫”毫不客氣的態度毫沒有介意，他似乎早就了解這位巫小姐的格習慣，聞言便對周圍的隨行人員擺了擺手：“那你們就先回去吧。”

海琳娜也跟著驅散了隨行的神和護衛們，隨后對克蕾西婭點點頭：“現在這里只有兩個‘客人’了。”

克蕾西婭瞪大眼睛看著站在門口的兩位教皇，接著無奈地嘆了口氣，向旁邊退開兩步：“……好吧，我父親確實樂意跟你們談談。妮，去開門。”

發條人偶妮立刻越過眾人，走上臺階去打開大門，鄧肯則對盧恩和海琳娜輕輕點了點頭：“我們進去談吧。”

明亮的燈驅散了夜幕，壁爐的溫度驅散了夜中的寒冷，留守在宅邸中的機關人偶和鐵皮侍從們早在主人回家之前便已經將這里打掃的干干凈凈，現在熱茶已經被擺上桌子，新烤出來的點心還散發著剛出爐的熱量。

這棟明亮、溫暖的宅邸幾乎讓人忘記了外面那令人不安的漫漫長夜，忘記了世界正在分崩離析的現狀。

所有人都聚集在客廳中，鄧肯以一個很隨意的姿勢坐在沙發上，向對面的海琳娜和盧恩點了點頭：“沒想到你們會親自來這里等著——我還以為像你們這樣的人，每次離開‘方舟’都是一件非常嚴肅和慎重的事。”

“沒有足夠的理由我們確實不能隨意離開方舟——但盡快與您見面本就是‘足夠的理由’，”海琳娜說道，“尤其是在如今的況下。”

“你們現在想知道什麼？”鄧肯說道，“是這個世界的現狀？還是末日的原因？或者是未來會發生什麼？”

盧恩與海琳娜下意識地換了一下目。

“這些我們都想知道，”盧恩首先打破沉默，他調整了一下坐姿，讓微微前傾，表顯得格外鄭重，“但首先，我們想知道圣地島上發生的事，以及您與……世界的創造者之間的流。”

“我們已經收到了一些報，是汐號發來的，”海琳娜在一旁補充道，“但我相信更多的真相只有您知道。”

鄧肯略作沉，輕輕點了點頭。

“那麼首先，我向你們宣布一個結論——這是一切的前提。”

從鄧肯的神和語氣中，海琳娜突然覺到一沉重的不安：“結……論？”

“是的，結論——世界的終結已經注定，任何形式的修修補補都已經到了盡頭，最多……也只能進行有限的延續。”

鄧肯語氣平靜，他的聲音不大，卻每一個字都仿佛帶著千鈞重量。

第七百五十三章 另一套方案

沒有人不期待好消息，然而憾的是，就如克里特對鄧肯所說的那樣——在時的終末，沒有好消息。

這座在余燼中被打造出來的小小庇護所，正在以越來越快的速度走向最終崩潰，這不是任何人的錯，也不是什麼局部的故障或人為的破壞——這是萬的終結，因為那末日的時候到了。

盧恩和海琳娜靜靜地聽著鄧肯告訴他們的一切，包括聯合探索隊伍在邊境海域的所見所聞，在圣地島上發現的線索，也包括鄧肯與幽邃圣主的接，甚至包括那個“接管世界”的方案。

鄧肯沒有瞞這最后一件事，他并不介意眼前的兩位教皇知曉這個世界的“另一個選擇”——而相對的，他也沒有瞞那個“火的未來”最終會有怎樣的結局，沒有瞞那位走到最后的終焉傳道士向自己展示的萬終結。

盧恩與海琳娜沉默了很長時間，直到鄧肯把一切都告訴了他們，他們仍然久久沒有開口。

過了不知多久，盧恩才輕輕嘆了口氣：“有些事還不如不知道。”

“無知是平凡人的特權，你們沒有，”鄧肯淡淡說道，“在知曉了這許多真相之后，你們有什麼想說的？”

海琳娜認真思考了一下，抬起頭慢慢說道：“雖然世界的終結已經不可避免，但其實并不是完全沒有別的路可走了，是嗎？”

頓了頓，定定地注視著鄧肯，那雙如大海般深邃蔚藍的雙眼中似乎倒映著一片遙遠的波濤：“您其實有另一套方案，是嗎？”

一旁的凡娜微微睜大了眼睛——在教皇冕下開口的時候，仿佛聽到了約約的、遙遠的海浪聲，然而那海浪聲又顯得格外虛幻，就仿佛只是神不經意間投來的一瞥。

突然反應過來，立刻轉向鄧肯：“船長，這是……”

鄧肯擺了擺手，打斷了凡娜后面的話，接著他坦然迎著眼前那位“深海教皇”的目：“你好。”

“教皇”卻仿佛沒有聽到，并未回應這問候，而是仍舊定定地注視著鄧肯，那雙眸子里的波濤顯得不休，隨后又重復了一遍：“您其實有另一套方案，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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