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的是小樹——殷慎言是他們眼皮子底下長大的，知知底；這孩子可憐，小小的，媽媽離了婚，不要他；他爸爸又是個爛酒鬼，晴天下雨，有事沒事打孩子，小樹七八歲的時候，冬天，大冷天，一整個冬天，只有一件親戚家接濟的舊棉服；鐵嶺的冬天，下午四點天就黑了，凍得狗都不愿意在外面走，小樹就被他爸指揮著去店里買酒，小小瘦瘦的子，拎著酒踉蹌著往回走，千軍遇見了都覺得可憐，順手幫他拎回家。

路上，小樹不小心倒，沒想凍實的雪里有樹杈子，把他棉服劃破了好大一個口子；剛進家門，他爹看到破的棉服，氣得拿書往他臉上砸，砸得他鼻嘩地流下。

那個時候，周蕓剛懷孕，千軍快要做爸爸，哪里能看得下去這樣糟蹋孩子？當即喝止住這種家暴行為，把一臉的小樹領回家。

周蕓張羅著給小樹洗臉，臉，止鼻，幫他把棉襖破掉的地方重新補好，還繡了朵松樹，讓他晚上在這里睡一晚——等明天，他爸爸氣消了，再給送回去。

等夜里，小樹了鞋，千軍更心疼了，小孩子，十個腳趾頭沒一個好的，全是凍瘡疊凍瘡，有的和子黏在一起，下子時，凍瘡流水流，讓一個大人心疼得唉唉嘆氣。

他很懂事，吃完飯一定要自己刷碗刷筷子，還將耳朵在周蕓肚子上聽，問是弟弟還是妹妹？

那時候千軍和周蕓已經托關系，地照過了，說是一個小妹妹，小樹艷羨地用手輕輕周蕓的肚子——那時候的小千岱蘭，在媽媽的肚子里踢了一腳，嚇得小樹又回手。

……

殷慎言的爹不像話，但幸好死得早，之后，如果和岱蘭真了，雖然說上面沒有長輩幫襯，但殷慎言自己爭氣，學習績好，清華的學生，現在工資也高——也不用擔心岱蘭會被他長輩欺負；之前岱蘭也喜歡他，前幾天天天追在他后面，沒大沒小地喊小樹小樹你來我家吃飯嗎——

愁的是現在岱蘭似乎沒那麼喜歡他了。

而且。

“就是比咱們紅紅大太多了，”千軍說，“男人麼，年紀差太多了，以后那方面……”

“去你的，”周蕓笑，輕輕一指頭在他口，“咱們別心這些了，紅紅馬上就能去上大學了；說想報上海的學校，因為那邊離杭州近，適合繼續開那個淘寶店——以后大學里，說不定也有合適的男同學。”

千軍笑著說好，只是心里想。

唉。

就是小樹比紅紅的年紀大了點，要是再小點麼，了，大家都高興。

千岱蘭不知道父母的想法，舒舒服服地泡了熱水澡，一覺到大天亮，七點半，剛好去吃酒店的自助早餐。

葉洗硯果然比早一步坐在轉角的明玻璃窗邊。

這所酒店在青島較為老牌，向來以服務優秀稱名，陳設略舊，但勝在位置好，此刻從落地玻璃窗去，只見窗外碧海接晴空，燕兒島約出一角。

他的早餐依舊簡樸，淋了油醋的蔬菜沙拉，白灼菜心，一屜小蒸包，一屜蒸餃，蓮藕排骨湯。

千岱蘭則是這里嘗嘗，哪里嘗嘗，勤勤懇懇的小蜂似的，恨不得每一樣都嘗一點。

楊全熱極了，給推薦，哪個好吃，哪個不太行，哪個是特。一整個早餐，葉洗硯只說了句早安，剩下的，全是千岱蘭和楊全在嘰嘰喳喳地討論——

直到上了車，葉洗硯才問千岱蘭。

“今天先去看哪個工廠？”

儼然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千岱蘭在即墨那個村里住了一段時間，了況，立刻侃侃而談。這一次，《八荒》想出的服周邊，基本都是T恤或衛上整個印花，就像優庫經常出的合作款——那就不得不提給優庫代工的那幾個大廠，品控嚴格，付快，工藝最好，但價格比小廠高，而且不接小單，生產計劃安排得很嚴格，想合作，得提前幾個月甚至半年，而且，也不能快速返單。

即墨的“服裝之城”名聲，絕不是靠這幾個大廠撐起來的，那些在村落里遍布的小型加工廠，不起眼的小場地，鎖眼釘扣、水洗廠、熨燙裁剪……才是讓這個行業運作起來的細管，，雖微弱，其作用不容小覷，很多大廠，偶爾也需要這些小工廠做外協，才能保證按時按工的完工作。

“我看了幾個小廠，說實話，代工質量和大廠的區別不大，比如HM，Zara，一些大廠接了，大廠再外包給這些小廠，從中取一部分利潤，”千岱蘭對葉洗硯說，“我之前干過一批也干過二批，實店也做過，知道中間商一定是要錢的——既然如何，我們何不找尋一個靠譜的小廠，和它們合作，直接避免中間商賺差價呢？”

葉洗硯含笑看千岱蘭。

“你似乎已經有了目標，”他問，“哪一家？”

千岱蘭領他直接去了麥神奇的小服裝廠。

彼時剛好是中午，簡易版材搭起的廠房中又悶又熱，窗戶開著，但釘著極的一層窗紗，厚實極了，過濾進來半死不活的燥風。廠房里忙忙碌碌的三十多個工人都是在外面一片空地上吃飯，飯是麥神奇雇人做的，三十多個人，四個不銹鋼大盆里盛著倆不同菜，還有一桶稀稀的亮西紅柿蛋湯，雪白的膠東大饅頭包在棉被蓋著的塑料泡沫箱里，每人再發一袋老板菜，倆菜一湯一咸菜，倆饅頭，這就是午飯了。

哦豁，小伙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