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前十日，宋白登上了前往紐約的飛機。

送走他之后，棠許便登上了前往墨爾本的飛機。

然而卻只在墨爾本待了一天，接到一個電話后，轉頭便又從墨爾本飛向了波士頓。

飛機一落地，棠許就趕到了宋語喬的公寓。

敲開公寓門，卻見宋語喬安然無恙地站在門，微微有些驚詫地看著。

“你怎麼來了？”宋語喬問。

棠許也看著，“你不是進醫院了嗎？”

“你聽誰說的？”宋語喬舉起了自己的手，向棠許展示了一下手腕上纏繞的繃帶，“我只是摔了一下，傷得不算很嚴重，所以醫生讓我回來休養。”

“為什麼會從樓梯上跌倒？”棠許又問。

“意外。”宋語喬回答，“放學的時候人太多了，不小心踩空就摔了下去。”

“確定？”棠許問。

宋語喬微微疑，“不然呢？”

眼見這樣的神，不像是有所瞞，棠許這才微微放松了神。

宋語喬頓了頓，忽然道：“你不會就是因為我傷飛過來的吧？”

“不是。”棠許回答道，“春節假期，順便旅游。”

宋語喬卻道：“白不是說你要去澳大利亞旅游嗎？”

“臨時改變了行程。”棠許只簡單道，“你沒事就好，我先去酒店了。”

宋語喬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眼見著棠許就要走進電梯，這才回過神來一般，追了過去，撐住電梯門問：“那你既然來了，準備待多久？”

“看況吧。”棠許回答，“暫時還沒有定數。”

“那多待幾天吧。”宋語喬卻道，“等白他們的游學團來到波士頓，說不定能一起吃頓飯……”

棠許安靜跟對視了片刻，再開口時，回答了一個字：“好。”

宋語喬輕輕抿了抿，似乎還想說點什麼，卻又說不出口，最終只是退開些許，道：“那你先去酒店休息吧。”

棠許下了樓，剛剛走出公寓大門，街邊忽然有一輛銀跑車滴了滴。

棠許轉眸一看，就看見了推門跑下車來的孟天佑。

孟天佑還是那副開朗笑的模樣，“姐姐，這麼快就看完宋語喬了嗎？接下來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啊？”

棠許有些無奈地看著他，“你為什麼把的傷描繪得那麼嚴重？”

“有嗎？”孟天佑聳了聳肩，“我只是如實描述啊，是姐姐你自己腦補，想象得太嚴重了吧？”

棠許一時竟無言以對。

“不管怎麼樣，沒有大礙，姐姐你又來了波士頓，這真是太好了！”孟天佑說，“晚上我請你吃飯，給你接風洗塵啊？”

“不用了。”棠許回答，“我有些累，想好好休息一天。”

孟天佑并不放棄，“那明天？”

“明天你不上課嗎？”棠許問。

“上課哪有姐姐你重要？”孟天佑說，“況且我明天沒課。”

棠許心頭輕輕嘆息了一聲，隨后道：“我不想把行程敲定得太死，隨緣吧。”

雖然口中說著“隨緣”，第二天一早，棠許就前往了匹茲堡。

在賓夕法尼亞洲漫無目的地旅行了將近一周時間，才終于又一次回到波士頓。

回到波士頓的當天，孟天佑就在住的酒店堵住了。

棠許眼見他如此執著，知道這頓飯是躲不過去了，索提出自己請他，就在酒店附近的一家餐廳。

孟天佑自然喜不自勝地答應。

傍晚時分下起了雨，街道又又冷，餐廳里卻是溫暖的氛圍。

孟天佑心很好，全程話語滔滔，努力地尋求著棠許的反應。

棠許倒的確給了他反應，該笑的時候笑，該回應的時候回應，只是整個人始終是淡淡的。

仿佛稍不注意，就要從眼前消失一般。

孟天佑察覺到了，“姐姐這次來，好像比之前心事更多了。”

棠許只是安靜地看著他，“你年紀輕輕，倒是能察人的緒的。”

“拜托，我就比你小四歲，別說得我們之間好像隔著一個銀河系一樣。”孟天佑不滿道。

;棠許輕笑了一聲，道：“怎麼會呢。你是淮市人，我也是淮市人，頂多也就隔著兩個區，比銀河還是差遠了。”

一聽這話，孟天佑就高興了起來，“兩個區的距離很近的，是吧？”

棠許卻沒有回答，轉而問道：“你姓孟，跟孟連山所在的孟家有什麼關系嗎？”

聽到“孟連山”的名字，孟天佑似乎怔了怔，隨后才低頭笑了笑，說：“孟連山是我大伯。”

“哦。”棠許點了點頭，道，“孟家家產厚，可是多數都掌握在你大伯手里，對嗎？”

孟天佑笑了笑，拿起醒酒給棠許倒酒，“姐姐怎麼也會關心這些事？”

“就像你關心我一樣。”棠許說，“我關心這些，不也正常的嗎。”

孟天佑倒酒的作微微一頓，隨后恢復正常，“姐姐關心我，我當然高興。”

“你既然是語喬的朋友，我一聲姐姐，那該說的話我還是要說的。”棠許輕聲道，“我雖然名義上是江家的人，但是一直以來，空有一個江太太的名頭，幾個月后，這個江太太的名頭也將不屬于我。江家所有的事，我都不了解，我跟江暮沉離婚之后，也不會分他的財產。所以，現在的我是什麼樣子，將來就是什麼樣。我給不了你任何助力，所以，你不用在我上下功夫。”

孟天佑安靜聽說完，眸幾番變化，最終卻還是笑了起來，“姐姐說這話就是誤會我了。你怎麼會覺得我是為了你那些才接近你的呢？在姐姐眼里，我就是那樣的人嗎？”

棠許只是微微一笑。

事實上從孟天佑接近的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什麼。

來自淮市，姓孟，有錢人家的公子哥。

幾個元素一組合，他的世，呼之出。

淮市諸多高門世家，孟家同樣是有姓名的，產業大，家業也大。

譬如從前設計將丟在雪林中的孟禧悅就是孟家旁系的一個晚輩。

而孟天佑的份顯然要高得多，他是正統的孟家二代，只可惜因為父親不得力，導致家業全都落在了大伯孟連山手上。

這樣的家族里長大的孩子，很會如此開朗明，沒心沒肺。

如果說棠許一開始還只是猜測，如今孟天佑幾個不明顯的反應，已經給了確切的回答。

沒有猜錯。

棠許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端起酒來了他面前的酒杯，仰脖一飲而盡之后，才又道：“是那樣的人……也無可厚非。只不過，是你們有所誤解罷了。”

轉頭看向窗外漉漉的街道。

城市的霓虹在雨水中變得斑駁陸離，路上行人的影同樣模糊不清。

這世上有那麼多東西是沒辦法看清的，人是如此，心亦是如此。

又何必要強求一個清楚明白。

可是偏偏，太清醒。

清醒，便要承痛苦。

這樣的痛苦，注定要承。

……

孟天佑是聰明人。

在棠許將話說開之后，雖然他上不承認，但心里大概已經有了答案。

所以后面他話了許多，吃過飯，步行將棠許送到酒店大堂，便轉離開了。

對棠許而言，這也算是解決了一個麻煩。

心頭卻不喜不悲，一起伏也無。

正要轉便走向電梯時，卻忽然有一個穿制服的人迎上前來，“棠小姐？”

棠許看清牌上酒店經理的職務，這才點頭回答道：“我是。有什麼事嗎？”

“您有訪客，在行政酒廊等您。”

訪客？

難道是宋語喬？

棠許心中有疑問，但想著既然在酒店范圍，便跟著那名經理上了電梯。

電梯很快抵達最高層，出電梯過轉角，開闊奢華的行政酒廊便出現在了眼前。

時間還早，這個時間的行政酒廊原本應該有不賓客。

可是此時此刻，整間酒廊卻異常安靜冷清。

映棠許眼簾的，也有且僅有靠窗而坐的一個影。

一個再悉不過的影。

棠許呼吸驟然繃起來，連帶著都變得僵，停留在原地，沒有再。

后的經理悄無聲息地退開。

而窗邊的男人站起來，一步步走向了。

“晚餐吃得好嗎？”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