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禾跟穆相宜一走，病房氣氛陡然凝重起來，有種閃山雨來風滿樓的迫。

穆霆蘊拉了把椅子放在床頭柜邊上。

他坐下，倒了杯溫水，用沾的棉簽給穆宵潤。

“老三。”穆宵砸吧砸吧，“我有些話要對你說。”

穆霆蘊保持著握水杯的姿勢，頷首看著老人家。“您說，我聽著。”

“這事，關系到十年前你被綁架的幕。”

穆霆蘊神一凜。

“那件事，還有我不知道的幕？不是說，那只是單純的仇家綁架勒索嗎？”

這件事，得到了父親跟小舅舅共同的蓋章，因此穆霆蘊也沒懷疑過。

當年那事，還有什麼？

“你是個心細如發的孩子，如果只是我單方面的說辭，你肯定是不信的。但有了你小舅舅作證，你就不會懷疑了。”

是這樣沒錯。

“你很聰明，不妨猜猜這事究竟牽扯到了誰，才會讓我跟你小舅舅雙雙選擇瞞實？”

穆宵丟下了鉤子，就靠著枕頭休息。

穆霆蘊握著杯子的五指微微收攏了些，他眼珠，有些震驚跟難過：“...是外婆？”

穆宵閉上眼睛，微微點頭。

“是。”

穆霆蘊沉默了接近兩分鐘。

“為什麼？”他的聲音染上喑啞，神難掩悲傷，了意氣風發的氣度。

穆宵長嘆了一聲，才說道：“那日你小舅舅是如何對我的，你也看到了吧？”

穆霆蘊沒吭聲。

穆宵也不介意他的態度。

“咱穆家與宋家的恩怨，可以追溯到建國前的戰爭年代，那些恩怨糾葛，你應該也知道。”

穆霆蘊知道的版本，跟沈禾知道的基本一致。

“我了解到的，是咱家老祖宗趁宋家老太爺病危之際，用卑鄙手段吞沒了宋家產業。”

“新中國立后，我的外曾祖父回到青市。發現宋家被穆家吃絕戶，父親死后連個埋尸地都沒有，便徹底恨上了穆家。”

“外曾祖父離世時留下訓，止宋家跟穆家通婚。”

穆宵沉著臉聽穆霆蘊講完。

他并沒有替穆家老祖宗辯駁對錯，而是詢問穆霆蘊：“青市三大豪門，除我穆家外，還有謝家跟程家。我問你，倘若程家四個孩子全部死亡，程家老爺子年邁，家中無后輩可接管公司。”

“這種況下，會不會對程家手？”

穆霆蘊被問得一愣。

穆宵捕捉到穆霆蘊的反應，不由得出冷毒的笑，“商人逐利，這是本，穆家何錯之有？”

穆霆蘊擰著眉心，并不是太贊同父親的說法，“爸，這沒有可比。”

“有什麼不對？”穆宵不置可否。

“宋家當時幾個孩子，全都是國青年，他們都是為了國家未來犧牲的烈士！而程家的孩子，他們都是單純的商人。”

穆宵神微變。

他不愿承認穆家祖先是錯的。

一旦他承認了，穆家子子孫孫就再也不直腰桿子了。

“老三，就算穆家當時不對宋家手，其他商人也會聞著味兒來分一杯羹。”

“你不要把人想得太善良。”

穆霆蘊不假思索地說：“可當年參與吞并宋家產業的公司，只有穆氏。”

“你！”穆宵氣得氣短。

他斷斷續續地咳嗽起來。

穆霆蘊不慌不忙地給他順膛，等他平靜下來，又給他喂了口溫水。

“爸，不管你如何狡辯，在吞并宋家產業這件事上，咱們的老祖宗就是有錯的一方。”

“承認我們的祖宗錯了，這并不可恥。真正可笑的是我們明知道那是錯的，卻死不承認，還妄圖飾太平。”

“我想宋家之所以如此憎恨穆家，正是因為穆家死不認錯的行為。”這種做法，跟小日子有什麼區別？

穆宵沒再做聲。

他審視地看著穆霆蘊。

這個孩子，一半屬于宋家，永遠不會將一顆心完全系在穆家。

“穆宋兩家的恩怨，總歸是扯不清了。”穆宵冷笑道：“你以為宋家就是什麼好東西嗎？”

“我與你母親是真心相，卻被他們肆意抹黑，說我娶你母親是為了吃宋家絕戶！”

“這些黑鍋在我的上，我只能認了，誰讓我對你母親死心塌地呢。下定決心跟談的時候，我便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可宋家是怎麼做的？你外婆那瘋子又是怎麼做的？”

穆霆蘊嗓音平靜：“跟外公不肯全你們，還拼著高齡的風險，生下了我的小舅舅。”

“這些事我都聽得快起耳繭了，爸，反復說這些沒意思。”穆霆蘊已有些不耐了。

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他聽得厭倦了。

“可不止這些。”

穆宵冷笑連連，痛心疾首地低吼：“那瘋婆子為了阻止你母親生下穆家的孩子，特意安排人藏在醫院，趁你母親去產檢，將從樓梯推下去！”

“那時，你才七個月大小，你母親九死一生才生下弱的你。只來得及看你一眼，就被發現羊水栓塞。”

“可你那心狠的外婆，竟然提前找借口調走了醫院最厲害的產科醫生，導致你母親耽誤救治時間，就那麼死在了產床上！”

穆宵氣得飆淚。

他眼淚一把鼻涕一把，悲嘆道：“老三，我以前不忍心跟你說這些，是想著宋家畢竟是你母親的娘家，是你的另一個家。”

“我本以為，忍耐就可以換來瘋婆子的平靜。誰曾想，當得知你高三三聯考績優異后，怕你的聰明睿智會為兒子將來在商界的大敵，又雇兇殺人！”

“你被綁架一事，就是那瘋婆子策劃的！”

穆宵聞言震驚失。

“這...這都是真的？”穆霆蘊的驚恐都在他眼里凝出了實質，“我媽的死，還有我18歲被綁之事，真的都是我外婆做的？”

那個沉默寡言的老人家，真的做過這些事嗎？

“你不信？”

見穆霆蘊竟然還在質疑自己的話，穆宵大失，“穆霆蘊，我是你老子！我總比宋敬呈和那瘋婆子跟你親！”

“你是我兒子，我至于拿這種事去誆騙你？”

“你不信的話，你可以去找宋敬呈當面對質，問問他你高三那年被綁架是不是他那個瘋子媽策劃的！”

“你再問問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實，所以后來才暗中找人保護你？”

聽到這里，穆霆蘊其實已經信了穆宵六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