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肖立宇背著手，兩手指緩緩捻著，面對大雨不停的夜空。

肖神下樓，一眼就看到如山似的沉默男人。

“父親。”

肖立宇轉過來，肅重的眼睛沉沉盯著他。

肖神抿不語，神平淡。肖立宇看了許久，從他臉上看不出什麼。

但他十年軍旅生涯，又在商海縱橫二十多年，雖然不如人那麼細差微，察力還是有的。

他看出來，肖神對宋津并不滿意，只是順著他的心意，與宋津來往罷了。

肖立宇指了指前面的沙發，示意他坐下。

保姆泡了茶水過來，正要拎起茶壺倒水時，被肖神一個作止住。

肖神一個眼，保姆放下茶壺，輕手輕腳退下了。

肖神拎起茶壺，水流撞擊瓷的聲音在安靜的空間里分外清晰。

肖神端起升騰著水霧的茶杯，放在肖立宇面前，說：“前陣子，宋津也被困在公司，不敢出來。我事后問過那邊的保安，他們查了監控。因為當時公司大樓停電，監控沒能保存。”

肖立宇抿了口茶水，不回應他這段話，沉聲開口：“肖神，你心里是不是有人了？”

肖神端著杯子的手沉穩，沒有毫晃，也沒有停頓，淡然如水。

他靜默幾秒，聲音低沉有力：“我知道父親撮合我和宋津的用意，是個各方面都配得上肖家的人。只是我和未必事事都同頻同步。有的想法，我也有我的想法。”

潛臺詞：宋津是給肖家挑選的人，不是給他的。

肖立宇凌厲的眼神掃過來：“你想說你們三觀不一致？”

肖神不置可否。

肖立宇哼了一聲，不過還是耐著子勸，他的語氣低下來：“人都是獨立的個，就算是雙胞胎，也不可能想法完全一致。是慢慢培養，慢慢磨合出來的。即使是我跟你母親在一起的時候……”

肖神也耐心聽他說完，只是心里并不平靜。

他跟母親只是看起來和睦，當時一個在部隊，一個在地方上任，夫妻兩地相隔，一年難得見幾次面。

后來父親轉去經商，工作更加繁忙，兩人的依然平淡。

磨合？

怎麼磨合出？

肖神小時候在他母親邊更多一些，記憶里，母親看他的眼神總是淡淡的，跟他疏離。

照顧他的阿姨說，母親工作忙，心里事多，讓他不要吵到，要乖，要懂事聽話。又說母親是他的。

后來，母親得了癌癥，治療的那段時間也不愿意見他們這些親人。

寧愿在療養院獨自待著，也不想在家里養病。

不過肖家一向善于忍耐，消化部問題，從不把矛盾放在臺面上。

肖家從來都是風平浪靜的，在別人眼里，門庭顯赫，家人團結，鐵板一塊。

肖神也不愿打破這個平靜。

大哥有了小家庭，老父親就只有他了。

他對肖立宇的那段話沒做什麼表態，肖立宇看他一眼，沉了口氣，又說：“顧瀾滄調到蘇城，雖然是二把手，但手握實權。過個幾年，就會調任省部級。”

“你母親如果還活著，現在應該也是省部班子的一員了……”

肖立宇這時候低沉的語氣與方才不同，更沉重。他拍了拍肖神的肩膀，最后一下，手掌重重一。

讓他到肩頭挑著的擔子。

肖神臉微微一，抿了線，繃了起來。

“肖神，肖家這些年雖然一直在保持獨立，但只要在這個圈子里，就避免不了。你看周家，資金吃，可只要憑他們可以打通上下關系，就能獲取簡家的資金。”

周家人脈廣，布局深。周老爺子當年是高，他的老部下現今還有很多在任上手握大權的。

老爺子雖然過世，但周家經營人脈，樹倒人不散。

肖家有軍政背景，當然不比周家差。只是肖立宇就快六十，跟他差不多年紀的，還在部門的，已在做退休打算。

至于肖母那一方，肖母病退，沒給肖家留下什麼政圈資源，念著舊的就更了。

肖家沒有外面看的那麼風，不可撼。

“肖家前些年布局海外，但是國際背景變來變去，是個不定數，以后海外的路能走什麼樣還未知。肖家更需要穩定可靠的資源。”

肖家，要為以后做準備，現有的這些保不了以后的平安，要做長遠打算。

肖立宇看重宋津，不是因為宋家怎麼樣，而是顧瀾滄。

“你母親跟顧瀾滄是舊同僚，你跟宋津在一起，顧瀾滄對你也會多加照顧。肖神，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肖神看著面容嚴肅的父親，在他沉靜的目下，有些話就沒必要說了。

他現在拒絕不了，是他還不夠強大。

強大到可以保證肖家所有的利益之外，還能保護個人利益。

肖神低頭喝水，氤氳的水汽里，看著水面上一雙黑沉沉的眼睛。

肖立宇沒有多停留，甚至沒有再問肖神為什麼不接他的電話，跟什麼人在一起，做什麼。

都是年人，也是男人，尤其肖神一直是他信任重的兒子，問多了傷父子。

他只要肖神同意繼續和宋津保持來往，照顧好，娶做肖家的媳婦。

但出了別墅，肖立宇就吩咐自己的助理：“去查一查，最近肖神和哪些人來往得多。”

……

明慧喝完了酒，雖然涼，但酒發散出來，是熱的。

肖神第二次離開，這一次顯然淡然多了。

不再鉆牛角尖去想他和宋津在一起要如何。

不過作為人，還是給肖神發了一條信息，問他還回不回來。

消息是十二點半發送出去的，等了會兒，不見回信就自己去睡了。

酒帶下，很快就睡過去。

五點，鬧鈴響。

鬧鈴是睡前設定的，要在五點半之前回到通江路別墅。

明慧醒來后，看著復古懷舊的房間發了會兒呆，看一眼手機，肖神兩點十分回復說，不過來了。

幸好沒一往深的等他回來。

明慧撐著酸的起床，連洗漱都不用，直接穿著昨晚的服回通江路別墅。

下了一夜雨，更冷了，冷鉆進骨頭里，恨不得把整個腦袋也塞在領下面去，一點皮都不想在外面。

誰家人做這樣啊！

好在路不遠，明慧很快就到別墅。

迅速跑回房間，鉆進被子里，再睡個回籠覺。

一直到天徹底亮起來，明慧才又醒。

洗漱過后去周家老宅，繼續和周籍培養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