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今夜會下雨 “我還以為你是恨我才洗的……
Blame:82.
第一次來的時候, 是那年的冬天,過年。
跟著邵臨過來,給他的生父濮燒點紙錢, 掃掃墓。
就是那時候聽邵臨講述了他視角裏關于濮的故事。
而自己跟個傻子一樣,萬萬想不到母親也睡在這裏。
雲千獨自走在向上的石磚階梯,腳步輕彈。
這麽一回想,當初在這裏到獨自來掃墓的父親, 爸爸應該是作為遠方表哥, 來給母親掃墓的吧?
殊不知命運的伏筆早已鋪墊在每個他們還未曾可知的細節裏。
等真相解開的那一刻, 所有線索串聯在一塊,讓這命運看著巧妙又殘酷。
雲千走過一連串石階,終于登上墓園的口。
浩浩的黑碑位在起伏的山間林裏,午後,在普照下閃閃發著,就好像這些沉睡的人們都還有生命力, 安那些仍然思念他們的人。
不知道媽媽在哪, 索,也沒有用微信去問遠在北城的爸爸。
雲千就這麽一排排地走,一個個地找。
仿佛在用這樣兜圈子費力的行為, 開啓對母親的贖罪。
走過了大半個墓園, 終于在一個安靜溫暖的位置停下腳步。
雲千瞳孔, 呼吸停住, 直勾勾看著墓碑上著的黑白照片。
泛白的照片上, 人莞爾笑對世界。
照片上是三十出頭的樣子,芳華正好。
有一雙與自己神似的桃花眼,母親的桃花眼更有靈氣,更加清冷。
照片定格著的青春與麗, 不變的事,永遠是最的。
此刻,照片了鏈接世界的介。
雲千只覺得,自己在被注視著。
母親在相片裏,仿佛有生命那樣,的笑容紮進自己心底。
好像多看幾眼,就能聽到,聯想到對自己說話的模樣,說話的語氣,容。
讓人忘記慘死的模樣,只覺得是世界上最幹淨,最好的存在。
雲千拎著東西的手不自覺地開始發抖,下也跟著。
直到今天在邵大廈,看著邵臨親手將自己的母親從神壇權位上拉下來,聽到他是為了給解氣,一筆筆清算他們和邵漫的帳,才意識到——所有人都在積極地往前走。
哪怕前面是難以橫的苦痛,他都沒有停過腳步。
四年,連崇京這座城市,連這裏都不敢來的。
是最沒有資格站在邵臨邊的人。
在趙汐的溫注視下,雲千自責又愧地低下了頭。
怎麽可以來得這麽遲。
怎麽可以到了今天,才來看。
媽媽,的媽媽從來不是噩夢裏的那個樣子啊。
最的媽媽,應該是這張照片裏的樣子才對啊。
這些年躲在國外都在幹什麽?
自己這些年在國外,在那麽多地方祈福跪拜,偏偏就是不回崇京看一看。
懦弱又虛僞,沒臉面對媽媽啊……
雲千緩緩跪下,膝蓋在趙汐的墓前磕出重重的一聲。
“對不起……”連一聲媽媽都不出。
噩夢裏的母親太過可怖,十餘年過去,雲千都快忘了原本的樣子。
怯怯擡眼,看著照片裏微笑的母親,嗓音酸苦:“……好,好久沒見了,媽媽。”
“您……”
雲千再度低下頭,攥的手不斷發抖:“想過我嗎?”
酸脹的淚在眼眶裏打轉,在這一刻忽然覺得有什麽將殘缺的填補完整。
十歲的時候無法接現實,大腦自用失憶的方式替逃避痛苦,之後的十年雖然過得舒服,無憂無慮,可人始終是不完整的。
于是遲鈍,呆傻,沒來由的痛苦。
的魂的,每一滴都來自生育的母親。
而忘卻了生命的源,又怎麽會完整?
雲千擡起雙手,著自己臉的每一寸地方,不顧抖到磕絆的聲線,繼續問:“……我長大的樣子。”
咧開一抹笑:“跟您以前想象的,一樣嗎?”
豆大的淚珠摔下去,說著:“我舅舅對我很好,您應該知道吧,畢竟他每年都來看你,告訴你我每一年的況。”
“四年前我跟著邵臨到這裏給濮掃墓的時候。”
雲千懊悔不已,捂著決堤掉淚的雙眼,“您眼睜睜看著我,我卻不知道你在這裏,您是不是很失啊?”
“對不起……”在母親面前,忽然變了一個無助的小孩,“對不起媽媽……可是我好害怕啊。”
“困在我夢裏的那個……是您嗎?”回想那些恐怖的夢。
那些覺得恐怖的畫面,都是媽媽一個又一個絕的經歷。
“你是不是不想原諒我,才一直不許我離開那裏的?”
“我沒保護好你……我不該……都怪我。”
掌心已然被哭泣的雙眼浸,雲千哭得大腦缺氧,抖的影子在下晃:“……很疼吧?”
“這些年,您一直在疼吧?”
“要怎樣,您才,才能不疼呢……”隨著越來越激烈的緒,逐漸從啜泣變嚎啕大哭。
緒的波讓痊愈幾年的應激反應逐漸複蘇,全有點不自控地變僵,溢出病態的痙攣,說話開始不利索。
抓著自己的頭發,在母親的墓前連頭都不敢擡,哭著哀求:“求求您……您告訴我好不好……”
“我要怎,怎麽做……你才可以不再疼了……”
“嗚嗚……我不想,想你再疼……”
誰可以告訴。
誰可以救救。
救救,也救救的媽媽。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所有人都找到了出口的方向。
只有還在原地打轉。
雲千哭噎得有點不過氣,只能將捂著臉的手松開。
將左手緩緩向耳後,著那塊洗掉了紋的疤痕,“這塊是他給我紋的……”
雲千想笑一下,可角的得不聽自己使喚,于是表顯得很難看。
“紋的是Unassailble(無堅不摧)”
“我配不,配不上他送給我的這個詞,也……”嘆氣,無比厭惡這個就像失語癥發作一樣說不清楚話的自己,眼淚斷了線的掉:“也為不了他希的那個我。”
洗紋的第一天,躺在作臺上眼睛睜得發疼,無聲地流著淚。
紋師以為是疼哭了,只有知道不是的。
試圖用千百倍的皮疼去心裏的疼,但結果是徒勞的。
對命運認輸,任由自己被困在十歲的那個的房子裏,承認了自己的懦弱,于是合上眼。
任由邵臨給予的祝福就這麽一針一針的消失。
因為,無堅不摧這個詞,永遠都無法屬于了。
雲千想到這裏,五髒六腑都在發苦,咬著,哭著打了打自己的腦袋。
誰可以,到底誰可以幫幫。
誰可以,救……
“不是你乖乖聽話等我回來麽。”
悉的嗓音突然在背後響起。
雲千震驚,猛地回頭,後一秒因為突然站起來的作眼前發黑。
視線眩暈,雙發而往他懷裏栽去的那一刻。
邵臨率先邁出一步穩穩將拉進懷裏。
雲千下的一串淚砸進他黑的襯衫裏,聽著對方語氣竟有些寬解地說——
“這麽回事兒。”
“我還以為你是恨我才洗的紋。”
的緒徹底崩塌,死死抓住他的袖,哽咽著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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