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琛靠在門邊沒出聲兒,就抱著看。孟言溪眼風瞥見他,也沒停下來。他要求多,零零碎碎的,裝修師傅怕記不住,用紙筆一一記下來。
等說完了,師傅去干活,孟言溪才回過頭來看他。
兩人誰都沒主說話,周圍師傅們敲敲打打,忙著做活兒,空氣里都是揚起的灰塵和噪音。
陳卓的事出了以后,他們之間的氣氛就開始變得微妙。有的事彼此心照不宣,但誰都沒說破,今天孟時序的出現算是直白地將這層紗布給扯開了。
孟言溪偏了下頭:“下去說?”
小區的公共綠化做得致,出門走幾步就到了一條人工水系,上面著一條漢白玉的小橋,兩頭一頭種芭蕉,一頭種桂花。今年桂花開得晚,這會兒淡黃的小花還一簇簇綴在枝頭,甜香馥郁。
兩人在邊上的長椅上坐下,孟言溪開口:“那丫頭事兒是不是特別多?”
周淮琛笑著搖了下頭:“不多,很乖。”
孟言溪側頭看他:“真的假的?別昧著良心說話啊周隊長。你看到師傅們的表沒,‘大舅子’現在在他們這兒都快大反派的代名詞了,但天地良心,要我自己的房子,我都懶得過來看,全是為了那丫頭。”
周淮琛:“那你現在把的喜好全跟我說明白了,以后都我去跟師傅說,我來當這個大反派。”
“還是別,你小子小時候玩個游戲都要當正義的一方,哪兒當得來大反派?”
“我現在覺得大反派好。”周淮琛往后一靠,手臂懶洋洋搭在另一邊椅背上,看著水里小小的噴泉,“你不是總說天生就是惡毒配的配置,一天天讓改這改那?哪兒都不用改,正好,大反派跟惡毒配,天造地設,分都分不開。”
孟言溪淡淡一笑,沒說話。
半晌,周淮琛忽然問:“你要是知道會把嚇出心理影,小時候還會給看那電影嗎?”
“會。”孟言溪毫不猶豫,清冷的俊臉,眉眼果決得涼薄。
孟言溪淡道:“這世上沒有人的人生十全十,有的事一旦發生,傷害注定無法避免。我媽走的時候,我妹才五歲,我也才十二歲。我答應我媽會一輩子護著我妹,但我心里特別清楚,我要做的不是把我妹保護得滴水不,一頭發兒都不讓,那是虛妄的貪婪,絕不可能。天王老子可能做得到,但我做不到。我要做的,應該是把可能會到的傷害降到最低,讓這輩子走最平的那條路,護著,不讓掉到荊棘叢里。”
“我們家關系是和睦,從我出生起,我父母就好,一家子脈也相親相。但我也見過不的飛狗跳,都不用我走遠了,就我們那圈子,新歡舊,老夫妻,生活比電視劇還彩,電視劇都不敢寫的事兒我見得可多。遠的不說,那時候,剛好城東老吳家里那破事兒就鬧得沸沸揚揚。”
“吳家是老夫妻,吳太太比老吳小二十歲,兩人出了名的真,真都宣傳到電視上了,說吳太太不圖錢不圖勢,就圖老吳這人疼。老吳也是,不圖人年輕不圖人漂亮,就圖人善良。要不是老吳有天忽然在電視上發表跟原配兒斷絕父關系的公開聲明,他倆這伉儷深人間真的人設說不定能背一輩子。被斷絕關系那兒是原配留下來的,妻進門那會兒,原配兒也是5歲,從此妻捧殺,人原配拼了命生下來的兒,被妻生給養了小太妹,小小年紀酗酒、濫、吸毒……但你說吳太太是不會養孩子吧,那不是,人自己生了三個孩子,兩兒一,個個材、出類拔萃,老吳在外頭提起來沒人打斷他能自己夸一天。就原配那兒,老吳從來不愿提,別人提起來他一腦門就寫著‘恥辱’兩個大字……最后終于是走到了斷絕父關系那步。”
孟言溪沉默下去,靜靜看著遠。半晌,側頭看著周淮琛,道:“我不是對我爸沒信心,我只有那麼一個妹妹。”
孟言溪的話說得克制,但周淮琛心里什麼都明白。
他那時候也只是個十二歲的半大孩子,還要念書,自己也還沒材,看見吳家那樣的事,怎麼可能放心把什麼都不懂的妹妹給后媽養?更何況,有了后媽就會有后爹。
周淮琛扯著笑了聲,玩笑道:“你就不怕你妹長大了恨你?”
“但我,這不會變。”孟言溪瞧了他一眼,“而且我妹才沒你想的那麼蠢,很聰明,很心,是個天使。小的時候什麼都不懂,也不知道是我故意害生病,長大后懂了,有天在學校見了事兒,回來忽然抱住我,地說:‘謝謝哥哥,以后我也會保護你。’”
孟言溪說到這里,抹了下眼睛,自嘲一笑:“當時真是把我老淚都出來了。”
周淮琛也笑。
小姑娘確實很聰明,也很心,總是猝不及防直人心尖尖兒上的,讓人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
孟言溪:“說實在話,這事兒上,我沒覺得我對不住我妹。我確實算不上什麼好人,但我對也是真盡了心。我讓一時半會兒的罪,阻止了我爸再婚,免了半輩子的苦。要說我心里真覺得對不住誰,那也是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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