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老太太問道：“換別的…鎮定劑行不行？”

    檀夫人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媽，您還想幹什麽！”

    “子蕓，你哪是沒見過老二發作的樣子啊，你不知道他癮上來的時候有多痛苦嗎？”老太太口吻不悅，擺手示意閉，問主治醫生：“除了打針，還有沒有別的方法，或者別的鎮定劑？”

    “老太婆我舍不得看那孩子苦，最大程度上兼顧他狀況和他使用的藥。”

    主治醫生也不敢多，“老夫人，我們盡力。”

    “媽，您已經害了蕭蕭一輩子了！”

    檀夫人失至極，得知消息匆匆趕來的急切擔心，在這一刻消失得一幹二淨。

    哪怕檀鳴蕭醒了，也不願意多看。

    “你要是真心疼老二，也不會說出這種話來。”老太太看起來也不想和多流，轉跟著主治醫生進了病房，“子蕓你真是被下了迷魂藥，自己親兒子不，心偏到哪裏去了不知道。”

    檀夫人歎了口氣，“媽，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蕓姐。”檀司煜跟著要走。

    檀夫人攔住他，“折騰到這麽晚，你和你媳婦兒回過電話沒有？早點回去，省得人擔心你。”

    “嗯，我發消息解釋下，送你也不耽誤。”

    檀司煜低頭在手機屏幕上敲了兩下，把手機揣兜裏，“送完你，我就回去，不？”

    “你老實跟我說，今天為了什麽跟蕭蕭手？我不信你好端端發瘋，特意跑醫院來把人打一頓。”

    坐上車，檀夫人審他。

    “真就意外，蕓姐。”檀司煜故作輕鬆地搪塞，“我可沒想蓄意殺人。”

    “那你臨時起的什麽意？”檀夫人追問道。

    “就說了幾句我不樂意聽的話，一時上頭就去揍他了。”

    說完，車安靜了幾秒。

    檀夫人也不再追問下去，算是接了這個答案。

    車子平穩地開進檀家。

    檀夫人臨下車前，回頭看他，“我一直都相信你是個好孩子，不是盲目相信，是我都看在眼裏，你做的一切努力。”

    “小煜一直都很努力，雖然沒有得到的喜歡，但是，蕓姐很為你驕傲。”

    檀夫人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眼裏是毫不掩飾的自豪。

    像是小時候被媽媽鼓勵一般，檀司煜眼眶燙得厲害。

    車門關上的聲音拉回了他的思緒。

    “趕回去，別讓小荔枝擔心你。”

    檀司煜滾了滾結，“知道了。”

    他趴在車窗邊緣，“媽，我走了啊。”

    **

    駛向蘇河灣的路上，檀司煜接到了老太太的電話。

    想來是打了他好幾個號碼，才總算是通了一個，語氣衝得不行，

    “你人死哪裏去了？”

    “剛把蕓姐送回去。，您這語氣，會讓我懷疑，那個廢是不是突然死了啊。”

    對上老太太，檀司煜裏就沒一句中聽的話。

    三句話裏有兩句半是為了氣老太太。

    “你現在最好趕死回來，在老二床前磕頭道歉，否則——”

    檀司煜輕飄飄地打斷：“我下跪磕頭的人，可都死了呢。”

    他這輩子就跪過他親媽。

    在葬禮上。

    要是明兒舉行檀鳴蕭葬禮，說不定他心好，還真就大發善心地跪一下。

    就當做好事，給他老婆攢點福。

    “你這張倒是能說會道。”老太太冷哼一聲，“說老二現在躺在床上是意外對吧。”

    檀司煜不置可否。

    “今天老二能出意外，明天，那個姓棠的，也能出意外！”

    “——！”

    車子驟然急剎！

    險些撞上停在路邊的車。

    檀司煜雙手握著方向盤，像是丟了魂兒似的，瞳孔都渙散。

    他呆在原地，耳邊無限循環重複老太太說的那句話。

    ——棠荔也可能會出意外。

    哪怕老太太還什麽都沒做，哪怕棠荔此時正在家裏待得好好的，甚至一個小時前他們還通了消息。

    可檀司煜慌了。

    瞬間就慌了！

    僅僅是聽到老太太說了這麽一句話，他便慌得六神無主，握著方向盤的手都沒了力氣。

    手機“哐當”一聲掉在座椅底下。

    通話依舊在持續，屏幕上的數字每跳一下，檀司煜心上繃起的那弦就被拉一分。

    快要斷了！

    **

    夜風驟起。

    檀司煜從車上下來，打了個寒。

    沒有片刻停息，他趕到檀鳴蕭的病房前。

    病房門敞著，像是篤定他一定會回來一樣，老太太就站在門口等他。

    “，我道歉來了。”檀司煜緩緩低下頭。

    垂在側的手死死握，繃出的指關節白得駭人。

    “現在知道來了？”

    老太太輕哂，“非要我這個老太婆做點什麽，你才肯低頭是吧。”

    “沒有，，我誠心來道歉的，就算您不威脅我，我也會來的。”

    “既然你說你是誠心來的，那就讓我看看你的誠心。”

    檀司煜咬牙，深吸一口氣，要邁步進去。

    無所謂。

    也就是給那個廢下跪磕頭而已。

    至不會把棠荔牽扯進來。

    誰知，他還沒進到病房裏麵，老太太便揚起拐杖攔住了門，“老太婆我同意你進來了嗎？”

    檀司煜一愣。

    他抬眸看向老太太，那雙眸上挑的眼尾有泛紅的趨勢。

    老太太的視線飄越過窗戶，落在外麵。

    天已經暗了下去。

    “去樓外麵跪著，什麽時候老二同意你進來跪了，你再進來。”

    “那個死人不得我在外麵一輩子跪著吧。”

    檀司煜氣極反笑。

    老太太故意刁難他。

    沒想往妥協的方向談唄。

    “老太婆我可沒求著你跪，不是你要表現表現你的誠心麽，不跪走就是了。”

    老太太說得風輕雲淡，“隻是我也不能讓老二平白無故這頓委屈，什麽時候我心不好了，說不定這意外也就發生在姓棠的那位上了。”

    噗通—

    檀司煜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