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昌寧坊至延福坊的這一路上,日逐漸西斜。
馬車轔轔滾,停在長公主府門前時,猶見府中下人在門前點燈。
黃昏僅剩最后一縷線,拉長著馬車的影子。
傍晚時分,正是歸家時分,長公主府門前大道沒什麼人。
孟筠枝在香巧的攙扶下踩著馬凳下來,有風輕輕拂過,帶起帷帽紗簾,下擺前的弧度。
玲瓏有致,曼妙纖。
芙蕖下意識看了眼,卻仍未能看到那掩在帷帽下的面容。
清了清嗓子,道,“姑娘請進,郡主在院中等你。”
“有勞。”
聽到這一聲,芙蕖又看了一眼,心底疑。
雖然郡主說的是“請”,但想必面前這位姑娘也知曉自己為何會被青蘅郡主喚來。
更何況,京城里知曉青蘅郡主心悅于顧凜忱顧大人的可不在數,面前子如此怎的如此淡定?
居然還同道謝。
簡直見鬼了。
不過雖然心中有疑問,卻沒有過多言語,領著人穿廊過廳,一路來到院中。
如今尚未到荷花開放的季節,長公主府中的荷花池里并無太多。
但夜闌幽,四周花圃中仍有花香飄來。
假山流水,樓閣飛檐,無一不致。
而在那荷花池中的水亭里,此刻燭火通明,林窈一華服,端坐于上首。
發髻致,妝容致,衫亦是上品,襯得那張本就明張揚的臉蛋,越發神采飛揚。
孟筠枝隔著帷帽紗簾瞧見,頗覺好笑。
“郡主,客人到。”
芙蕖將帶到水亭正中間,福行過禮后便退至一旁。
孟筠枝那截纖細的腰肢仍舊得直直的,領著香巧恭恭敬敬地行禮。
“民孟筠枝,拜見青蘅郡主。”
孟筠枝...
聽此名,林窈秀眉微蹙。
怎麼有些耳。
輕咳一聲,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好惹一些,“了長公主府還不將帷帽摘下,你好大的架子。”
“郡主恕罪。”
孟筠枝直起,淡定地解開帷帽系結。
春夜里的微風正好,帶起荷花池的水面泛起漣漪,在月的映照下,泛出粼粼波。
紗簾亦被風吹起一角。
接著,素白的帷帽被取下,那張絕倫的臉蛋便完全展出來。
眉目如畫,盈盈似皎玉。
即使未施黛,發髻上只是簡單地戴了一支碧玉簪,也依舊沒有毫失。
白皙瑩潤的小臉在周遭明亮燭火的映襯下,猶如那明月般驚艷。
乍一見這張臉,林窈驚得直接站起。
“你是禮部孟侍郎之...”
禮部侍郎一職在林窈眼中并非多麼位高權重,但孟筠枝的這張臉,雖然只是在幾次宴席聚會上瞧過幾次,卻也印象深刻。
這是一張在人群中絕對出彩,讓人凝神見過便難以忘記的臉。
別說男子,就是一個子,都不得不承認,孟筠枝容貌極盛。
好的人事誰不喜歡,于是林窈仍舊明目張膽地盯著看。
而孟筠枝聽到的話,微微低首,“郡主言重了,孟筠枝如今乃一介平民。”
已經擔不起“禮部侍郎之”的頭銜,卻也仍舊固執地不認為自己是罪臣之。
這話提醒了青蘅郡主。
林窈猛地反應過來,孟府被查抄沒收,孟文康被流放,孟筠枝現下了京城里無依無靠的“孤”。
倏地瞪圓了眼,陡然意識到一件事。
孟筠枝的容貌姿配以如今卑微的份,如若是顧凜忱強要的,那沒有任何拒絕的權利。
思及此,林窈看向的眼底帶著些許復雜的緒。
但很快又回過神來,端起桌上的酒杯猛飲了一口。
在瞎想什麼?
孟筠枝可是自己的敵,現在是在對自己的敵心嗎?
不可不可。
今日可是要給對方一個下馬威的。
林窈臉上的表格外糾結,毫不落地了孟筠枝眼中,只是面上不顯。
林窈輕咳一聲,板著臉道,“坐吧。”
“多謝郡主。”
話落,孟筠枝婉婉落坐,作輕緩,挑不出任何錯。
水亭之中的矮桌上擺放著細菜肴,旁的白玉杯盞邊,是上好的桃花釀。
林窈朝一旁的芙蕖使了個眼,芙蕖領命,上前為孟筠枝斟酒。
然而,那造型致的青釉尾壺卻竟是個壺。
而芙蕖就這麼明晃晃地在面前,直接轉壺蓋。
淺的酒傾倒而出,落白玉杯盞之中。
一旁的香巧幾乎是瞪圓了眼,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青蘅郡主竟如此明目張膽...
當著孟筠枝的面就要給下毒,飲下毒酒嗎。
今日這一頓,真就是頓鴻門宴。
香巧急得想要直接上前阻攔,卻被孟筠枝按下作。
輕輕搖了搖頭,桃花眸里清澈又堅定。
香巧心頭突突直跳,小聲道,“小姐...”
那酒不能喝啊。
孟筠枝卻是勾起抹笑,示意安心。
轉過頭,纖指緩緩舉起白玉杯盞,朝林窈的方向舉了舉,“民謝郡主賜酒。”
林窈未,就這麼好整以暇地看著。
是不信的,這孟筠枝在親眼看到壺之后,還能這麼氣定神閑地飲下這杯酒。
然而下一瞬,孟筠枝真就仰首。
酒,香醇甘甜,齒間泛著淡淡的桃花香。
“是好酒。”
林窈眸圓睜,倏地勾笑開,“孟姑娘不怕我在這酒里下毒嗎?”
孟筠枝將杯盞放下,緩緩搖頭,“郡主不會。”
“哦?”林窈現下對的好奇,甚至蓋過了知曉是顧凜忱藏在顧府中的子時的那份難過。
“那你倒是說說,我為什麼不會?”
孟筠枝不卑不地看向,“我出門時,顧府的府衛和管家都看到了,若是我出了事,顧大人第一個懷疑的便是郡主,”眼底格外亮,語氣篤定,“所以,今日無論郡主找我是為了什麼,都不會讓我在長公主府出事。”
“而且,”笑了笑,桃花眸里沒有半點戒備,“郡主是個好人,還是個活潑開朗、大方得的如花似玉人,不會為難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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