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奕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的話。
春雯找了個能擋風的位置,重新坐下,這才道,“我時家中遭遇水災,父母去世,和姐姐了流民相依為命,后來,姐姐為了幫我護住好不容易得來的窩窩頭,被人打死,我也暈過去,再醒來時,我已經被賣到了紅袖樓。”
語氣松快,像是在講述故事一般,毫沒有半分怨懟和委屈。
“呂杰,就是那個把我賣到紅袖樓的人。”
春雯暈之后,被路過的呂杰撿到。
流民群里常有疫病橫行,但春雯幸運地沒有染病,小臉雖然臟污,卻瞧得出容貌底子很好,因此呂杰直接空手套白狼,將賣到紅袖樓。
被呂杰看管的那些日子里,沒挨打,后來去了紅袖樓,也是挨打的命。
或許被呂杰賣到煙柳之地的子,不止一個。
他靠著賣人,擁有了做生意的本金,這才有了今時今日的優渥生活。
當時春雯年紀尚小,如今長大人,容貌確有不同。
可呂杰的那張臉,即便是化灰,也認得。
因此今夜在醉香居看到他時,一眼便認出。
那紙包里包的是豆,會讓人腹瀉不止。
春雯準備的量,足夠讓呂杰最近這段時間日日與茅房為伴。
但這樣做會連累醉香居和孟筠枝,即使沒有敕奕出現,那紙包最終也會被丟掉。
不過,現下也算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春雯垂眸,再度看向那只上了藥的手,輕笑著開口,“親手把他打一頓的覺還不賴。”
敕奕與初次見面時,臉上的傷還尚未全好,他不知道那傷是怎麼來的,卻也能從中猜出以往過得或許并不順利。
如今聽這樣說出來,只覺眼前之人非普通子可比。
若是旁人,遇到所遭的這些苦痛當中任何一件,或許會就此一蹶不振。
不過敕奕慣常不太會說話,即使是這樣的況下,他也不太懂得如何安人,只能干道,“你不會武功,下次打人,別這麼用力。”
春雯擺了擺手,沒太當回事,“知道了知道了。”
笑了笑,“今日之事還是要多謝你,以后若是需要什麼幫忙,盡管跟我說。”
敕奕覺得自己應該是沒什麼事需要幫忙的,但想了想,還是應了句,“好。”
——
而另一邊,醉香居頂樓。
一上到臺,子昕就看到香巧和香草都守在孟筠枝旁。
他極有眼力見,連忙招呼兩個小丫頭,“走走走,我們下去。”
香巧和香草應了聲,跟著他下了樓。
臺之上,只剩孟筠枝和顧凜忱。
一銀錦繡百花,坐在圈椅之上,單手支著下,仰首著月亮。
纖細韌的形被月拉長著,側臉致瑩潤。
在這闌珊的亮之中,猶如誤塵間的仙子一般。
顧凜忱眸深沉暗郁,拎著披風來到邊,抬手為披上。
肩頭一重,孟筠枝轉過頭看他,揚著朝他笑,給他倒茶。
顧凜忱在邊落坐,將適才在大理寺中審出來的結果告訴。
“被抓的人吳瑞,已經讓許鷺當面確認過,吳瑞就是之前代表溫亭才同他面的人之一。”
孟筠枝眸一亮,“吳瑞招了嗎?”
“沒有。”
霎時反應過來,“他有什麼把柄在溫亭才手上?”
“把柄倒是沒有,”顧凜忱垂眸,將倒的茶一飲而盡,“溫亭才慣用的招數罷了。”
他生多疑,不會輕信任何人,那些為他辦事的人,即使表忠心,亦會被他用各種各樣的法子牽制。
許鷺是這樣,吳瑞也是這樣。
聽到他的話,孟筠枝亦明白過來。
“有許鷺的指認,還不夠。”
那道疤和那顆痣,幾乎無法為證據,更何況吳瑞不認他和溫亭才的關系,因此如今還無法扳倒溫亭才。
一想到這兒,孟筠枝秀眉微蹙。
顧凜忱看一眼,道,“放心,已經派人去找吳瑞的家人。”
“嗯。”
等了這麼久,孟筠枝心中亦知這件事不可急在這一刻。
應了聲,抬頭再度看向夜空中高懸著的明月。
月皎潔,如薄紗一般輕輕鋪滿大地。
“姎姎,”轉過頭看向他,聽到他說,“恭喜你。”
他指的是今日孟府喬遷之喜,孟筠枝揚著笑開,大大方方地同他道謝,“多謝顧大人。”
兩人自相識以來,同他道的每一聲謝,都是真心實意。
“不客氣。”
顧凜忱定定看著,漆黑狹長的眼眸里愫暗涌,“姎姎的謝禮,我已經收到了。”
答應同他婚,便是給他的,最好的謝禮。
不過話音一落,他不知是想到什麼,“今日看,這顧府的墻,好像砌高了些。”
孟筠枝激的緒瞬間散了個干凈,“顧凜忱,你...”
不會還想翻墻吧?
在源東客棧也就算了,如今回了孟府,他難不還想隔三差五來這兒嗎?
有了被陷害監守自盜這件事,如今孟府的護院人數可比以前多得多。
顧凜忱抬手為倒茶,漫不經心道,“有一件事,姎姎還不知道。”
好奇,“什麼事?”
“關于孟府重新找護院這件事...”
他頓了頓,繼續道,“孟大人一開始就找過我。”
“嗯?”
孟筠枝愣住,片刻后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
“所以...護院是你的人?”
“倒也不是,既然給了孟大人,那他們以后就是孟大人的人。”
既然要找護院,那便得找自己信得過的人。
孟文康找了幾撥人都不滿意,顧凜忱恰好在這個時候“出現”在他面前。
于是便順理章地,孟文康問了他幾句關于護院的事。
聞言,孟筠枝無語凝噎。
這人當真是八百個心眼子。
府里的墻砌高了又如何,左右也攔不住他。
半晌,幽幽道,“顧凜忱,你是翻墻翻上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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