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之后,連下了幾日大雪。
落雪難行,孟筠枝也減了外出的次數。
直至正月初十這日,三人結伴去了西市的百戲會。
出門時,孟筠枝在昌寧坊正好遇到顧凜忱,男人知曉同溫婉婉和林窈有約,親自將人送到西市,又叮囑若是結束了便去醉香居等,他去接。
百戲多是民間表演,包含的種類非常多,有雜技、歌舞、幻等等。
今日西市人頭攢,好不熱鬧。
盡興地玩了幾個時辰,戌時過半,孟筠枝和溫婉婉、以及林窈便回到了醉香居。
顧凜忱今日包下了“天字號”房,三人直接去了四樓包廂。
不多時,黎束按照約定好的時間前來,將溫婉婉接了回去。
溫婉婉一走,林窈便也沒再繼續留。
下樓時,遇到正好要上樓的顧凜忱,還非常熱心地道,“筠枝就在樓上等你呢。”
顧凜忱朝微微頷首,正要吩咐子昕護送回去,就看到擺了擺手,樂呵呵道,“不用不用,馬車就在樓下。”
見此,顧凜忱也沒再堅持。
四樓包廂之中,孟筠枝正興致地和香巧討論著適才在百戲會上看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新鮮玩意兒。
顧凜忱推門時,主仆倆正笑語晏晏,歡聲不斷。
香巧看到他,識趣地默了聲退下。
孟筠枝倒了杯茶水遞到顧凜忱面前,笑道,“顧大人喝杯茶。”
顧凜忱接過手中的杯盞,正要說些什麼,耳尖微,便聽到外頭傳來的細微靜。
不過須臾,房門被敲響。
子昕刻意低的聲音傳來,“大人,敕奕回來了。”
顧凜忱眉目驟沉,“進來。”
孟筠枝神亦跟著微斂,知曉敕奕過來是有正事要談。
然而令沒想到的是,敕奕居然是帶著傷過來的。
傷口在后肩,黑勁裂開個口子,有還在往外滲。
然而敕奕好像沒什麼知覺一般,反手將門關上,直接說正事。
“大人,吳瑞的家人救出來了。”
吳瑞,便是孟府喜遷那日,顧凜忱設局抓到的人。
那人,可之下亦有苦衷。
苦衷便是一家老小的命卻被溫亭才拿在手中,以此脅迫他賣命。
為了讓吳瑞聽話,溫亭才用自己貪污搜刮來的錢財養的武士看管他的家人。
這些武士武功高強,且人數不,敕奕帶著人一場戰,雖是將吳家人救了出來,自己卻也了傷。
“吳家人狀態如何?”
“溫亭才置辦了院子給他們生活,看到我們時,里一直嚷嚷著吳瑞是被陷害的。”
為了制衡,溫亭才不會虧待吳家人,但被黑的武士看管著,一家老小每日心驚膽戰。
頓了頓,敕奕又道,“他們應是不清楚吳瑞在為誰賣命。”
話已至此,孟筠枝看向顧凜忱,“是不是要提審吳瑞?”
“是,”顧凜忱已經站起,從一旁架上將的大氅取下來,披在肩上,“先送你回去,我再回大理寺。”
孟筠枝沒有拒絕,幾人一同出門。
經過敕奕旁時,顧凜忱道了句,“先去理傷口。”
“是。”
敕奕抱拳,跟在兩位主子后。
這些年他和子昕跟在顧凜忱邊,別說他們了,便是顧凜忱自己都過不傷,因此這點傷他沒放在心上,待會兒回去清理創口,上藥再包扎便可以。
然而,剛一邁出“天字號”房的門,就看到春雯手里端著漆盤走過來,漆盤上是一盅滋補湯。
是要端給孟筠枝的。
看到他們一行人出來,愣住,“姑娘,要走了嗎?”
孟筠枝點頭,“嗯,先回去了。”
這樣說,春雯不會再攔,道了句,“路上小心。”
“好,你也早些回去,”孟筠枝和顧凜忱走在前頭。
而在春雯經過敕奕邊時,倏地皺起鼻子嗅了嗅,“你傷了?”
下意識看向他,一抬眸,就看他后肩的服裂開個口子,周圍的布料已經被染紅。
只不過是深的服,并不明顯罷了。
敕奕腳步微頓,“不礙事。”
春雯擰著眉,“怎麼會不礙事,這都和服凝在一起了。”
冬日天氣寒涼,敕奕一路趕來,沒空去注意這些事。
此刻傷口已有些慘不忍睹。
春雯站在他面前,直接道,“差事做完了?做完了便同我來上藥。”
敕奕愣住。
這差事確實是干完了...
吳家人救出來,適才大人也讓他回去上藥,至今夜,應是沒什麼非他不可的要事了。
只是...讓春雯給自己上藥?
他慣常沒什麼表的臉上難得浮現幾分猶豫。
春雯卻是沒他這麼糾結,直接端著漆盤了走廊盡頭一間不起眼的小房間。
“進來上藥。”
敕奕盯著那敞開的房門看了幾眼,終是抬步進。
屋里燭火燃得足,線明亮。
右手邊一屏風之隔,是春雯平日里算賬的地方;左邊,則是偶爾小憩時用的暖榻。
此刻,人就坐在那上邊,漆盤上冒著熱氣的湯則是放在一旁的矮幾上。
敕奕環顧四周,選了個比較合理的、離有些距離的位置坐下。
他不是沒同子獨過,可以前那都是為了公務需要。
如今這樣,當真是頭一回。
春雯手里拿著張大夫給的金瘡藥,正垂眸研究,視線一掃,便看到他坐得離老遠。
“你坐這麼遠,我怎麼給你藥?”
敕奕即使坐著,脊背也得板直,“多謝春雯姑娘的藥,我自己就好。”
春雯好整以暇地睨著他,“你的傷在那個位置,自己夠得著嗎?”
以前在紅袖樓當丫鬟時,見得最多的便是男男著膀子肩頭的畫面,眼下和敕奕這樣相,未覺有異。
更何況,敕奕之前還幫過。
那今日幫他上藥,也是理所應當的。
見他還是不為所,春雯將藥瓶往矮幾上一放,語焉不詳問道,“你當真不過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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