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彩夾克衫，廉價的黑長，解放鞋，外加一只灰絨線帽和類似盲人戴的那種墨鏡。

個頭倒是高的，最起碼有一米八三。

驚訝于自己腦子里自然而然跳出來的數據，因為和茍子鑫比，對方的高幾乎分毫不差。

男人走近了，拉下一半墨鏡，水汪汪的桃花眼沖著彎了彎。

冉：“……”

“呼……”一坐進車，茍子鑫就卸掉了所有裝備，要不是冉瞪著，他恨不得連子都掉。

“怎麼回事，你不是待在家里嗎？”

他欠了欠，擰開蓋子灌下兩口水，說道：“我這不是，手邊的工作完了，就想著去那個……找找，看看能不能有什麼發現嘛，結果剛巧上那群狂熱的，差點被他們吞了，我七拐八拐，隨便找了個小攤，買了服換上，才逃的……”

說完，又灌了幾口水，可見這一路有多麼艱辛。

茍真是頭一次見識到群的強大。

“這些小年輕，這麼賣力，到底圖什麼呢……”他不慨道。

“一種信仰和神寄托，難道你沒有過崇拜的人嗎？”

“有也有過吧，但沒特別喜歡過哪個明星。”他撓了撓鼻尖，“很小的時候崇拜過皮卡丘，覺得它會放電好厲害，后來崇拜過柯南，覺得那家伙去到哪里，哪里就有命案……”

冉聽不下去了，打斷道：“所以，一名優秀的偶像，能引導著大家積極向上，這件事本并沒有任何過錯。”

茍子鑫往后一仰，蹺起長晃了晃：“可怕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不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我們走著瞧吧。”

“嗯。”冉贊地應了聲，問道，“嗎？”

“。”

三十歲的大男人抱著肚子，桃花眼委屈地耷拉著，卻沒什麼違和。

其實裝可憐這件事，茍律也是最近剛琢磨出來的。

因為他發現，每次只要一擺出這副表，人的語氣就不自覺地和許多。

冉想了想，認真道：“我去超市買點菜，晚上我來煮……”

雖然手藝一般，但刷著教程做應該沒問題。

“啊……”茍子鑫發出憾地嘆息，“我想吃的，但可惜，今晚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否則我也不會特地跑來找你。”

“什麼事？”

他眨了下眼，出一個神的笑容：“當狗仔。”

天黑，一輛普普通通的小車停在路邊。

冉拎著兩袋東西，從便利店走出，鉆進車里，將其中一只袋子遞到后座。

“謝謝。”

茍律正在擺弄他剛到手的相機。

大炮筒，長焦距，價格不菲，是一個朋友親自開車送來的。

“他就好這個，聽說燒錢的。”

到底是朋友的東西，小心翼翼放回相機包里，才敢翻東西來吃。

“嗯，你不玩？”

他從關東煮的桶子里挑出一照燒脆骨丸子，嚼得津津有味，咽下去后聳了聳肩：“我沒什麼特別的好，非要說的話，那自然是……”

后面半句話含糊地消失在了邊。

茍子鑫從來沒遮掩過自己玩的格，可此時此刻，在這個狹小卻舒適的環境里，卻開始試圖掩飾。

他本能地不想去破壞眼下的氣氛。

“哈，這丸子好吃的，你要不要嘗嘗？”

話題被扯開，但生得很明顯。

冉咬著筷尖，垂下眼瞼，淡聲道：“不用了。”

在吃的，是一份中規中矩的簡餐，雖然很喜歡去嘗試新鮮事，可從小到大養的習慣，仍然讓在任何時候更偏向于循規蹈矩。

氣氛還是發生了改變。

就在茍子鑫絞盡腦，打算再說點什麼的時候，冉突然開口道：“那是不是段楓？”

他立刻近玻璃，順著方向去。

一道影，穿著黑衛，戴著口罩和鴨舌帽，行匆匆，能看得出，是個年輕人。

對方站在路邊，期間左顧右盼，顯然是有點心虛的，但實際上，退去鮮亮麗的服裝和高超的化妝，他平凡得就像個普通人，本沒有誰在意。

等了一小會兒，一輛車駛近，他迫不及待地拉開門，坐了進去。

茍子鑫連忙將吃到一半的簽子回桶里，快速扎好食品袋放到一旁：“換位子，我來開！”

“不用。”

應聲的同時，一腳油門已經給足。

車輛頓時彈出去，他一個踉蹌，差點摔坐到地上去。

冉瞥了眼后視鏡，道：“抓了。”

“……”

這句話還請早點說啊。

段楓的車輛開上了高架，他們一路尾隨，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技不錯啊。”茍系上安全帶，夸贊道。

人沒回應，雙手把控著方向盤，全神貫注，有一種進了手室的既視。

認真的人，即使開快車也很認真。

看著對方嚴肅的側，茍子鑫不有點想笑。

好可。

他再次在心里面默默道。

十幾分鐘后，前方的車下了高架，駛進黑黢黢的橋里。

冉減緩了車速，打算等車燈遠去再跟。

誰知，那車突然停了下來。

這時，對面也來了輛寶馬7系，兩車以非常緩慢地速度在橋里匯。

一分多鐘后，段楓的車駛遠，對面那輛則上了高架。

冉見距離差不多了，正要追上，肩膀忽然被按住。

“等等。”

茍子鑫不知道從哪里出個遠鏡，還是帶夜視功能的。

他皺著眉，兩邊看了看，又回頭看了眼自己的后方，果斷道：“跟上那輛上高架的車。”

冉一愣：“你確定？”

“確定。”

雖然滿心不解，但不是那種好奇心很強的人，何況這并不是自己的領域。

幾乎是話音剛落，就一個利落甩尾，朝著來時的路沖去。

茍子鑫及時抓住把手，還是不可避免地與車門來了個親撞。

“嘶……”

冉幾個加速后，終于找到寶馬7系。

一邊控制住車速，一邊分心問道：“怎麼了？”

“沒、沒事……”茍律著肩膀，“我就有個小小的疑問，你們這類子冷的人，是不是都是天生的賽車高手啊，嘶……”

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索沒答，問起另外一件事：“你怎麼會認為，段楓換了車？”

此刻速度平穩，寶馬看上去也沒有換車道的打算，茍子鑫便解釋了起來。

“白天我用人脈，得到段楓今晚會有私人聚會的消息，所以你一起來蹲點。”

“但娛樂圈嘛，這種消息，能賣給我當人，其他那些狗仔什麼的，肯定也會知道。”

冉皺起眉：“你的意思，今晚除了我們，還有別人跟在后面？”

下意識想看后方，被再次按住肩膀制止。

“別看了，經過剛剛，已經刷掉一部分，現在連我們，估著還有三四輛車吧。”

“還有三四輛？”

“是啊。”茍子鑫笑著說道，“這就是當公眾人要付出的代價，幾乎每時每刻，無論做什麼吃什麼，都會有人盯著，但即便這樣，有些人還是能忙里閑，給自己找點違背法律和道德的樂子，實在是令人佩服……”

正慨著，他突然嘖了聲。

“怎麼了？”冉不解。

“我就是有點奇怪，最近正在風頭上，按理說，他那個經紀人應該會著他，不肯他出來才對，怎麼就這麼……迫不及待呢？”

寶馬車，白霧繚繞。

段楓點燃今晚的第三支煙，狠狠地了口，抬頭沖著車頂噴氣，長長地煙霧很快匯云海里，融為一，在車流著，連前排的兩個人，都快被淹沒了。

“咳咳，段哥，您還是點吧，不然啞了嗓子，徐哥肯定能猜出什麼的，他舍不得責怪您，那肯定要拿咱們下面人開刀啊，您就當可憐可憐我唄。”

段楓嗤笑了聲，煙的速度并沒有減緩。

坐在副駕的工作人員見勸說無果，只得放棄，問司機道：“還有多久能到啊？”

司機也被熏得不行，語氣有些煩躁：“后面還有好幾個尾呢。”

“那你快想辦法，把他們都甩掉，千萬不能被人拍到！”

“怕什麼。”段楓冷笑一聲，“就算拍到又怎樣，公司會幫我擺平的，只要不是那個姓姚的記者，呵，玩什麼清高，搞什麼真相至上，哪天我都要整死他！”

由于咬牙啟齒，那張平日里還算清俊的面孔，此刻看上去有些猙獰。

不過前面兩個人已經見怪不怪，他們正在考慮，走哪條路線，能最快甩掉后那幾輛車。

就這麼走走停停，東繞西繞，不知不覺，已經接近半夜十一點。

茍子鑫打了個哈欠，困得眼皮都快抬不起來了。

這連續兩個晚上都沒睡好，白天又進行了一趟大逃殺，力告罄。

最主要的是，一直這麼坐著顛著，太無聊了。

他揩掉桃花眼尾沁出的水珠，瞥向駕駛座。

人依然保持著幾個小時前的作，除了眉間有疲憊外，整個人還算神奕奕。

換手的話到邊，又被他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