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府的楊知府帶著一群員笑容可掬地跟“沈斌”寒暄。

楊知府是一府最高長，正三品大員，而沈斌不過是從四品的鎮使。

按理來說，只有沈斌去拜訪他的份。

但沈斌不僅是京，還是錦衛高層。

錦衛乃天子親軍，只對皇帝負責，地位特殊，其手段也讓百忌憚不已。

如今錦衛幾乎掌控在太子殿下手上，威勢日益深重，有時候，便是東廠也得避其鋒芒。

何況沈斌還是太子的心腹，楊知府腦子秀逗了才敢在他面前擺上司的架勢，他又不是想進詔獄走一走。

“沈斌”面對殷勤的楊知府一改剛剛的冷淡，臉上笑的，八面玲瓏，與一眾永平府的員都相談甚歡，半點都沒有錦衛的高傲架勢。

沈斌能在不到三十的年紀就坐上南鎮使的位置，不僅是因為他家世好，也是因為他這個人很圓會做事，又深諳場規則，非常適合跟那群老狐貍文打道。

拋開他的私事不談，太子殿下還是很滿意這個下屬的能力。

再過不久，楚君羨是打算將他調到北鎮司，正式為錦衛的核心掌權人之一。

原本黎憂還擔心以這位太子爺的暴脾氣，是不屑于維持人設什麼的，會按照他的心來演。

畢竟在場他最大咖，他想怎麼改戲誰都沒敢有意見，只能著頭皮配合他。

現在沒想到他還敬業的嘛。

黎憂看著笑得爽朗的男人，就算此時讓沈斌的母親來，怕也認不出他是個冒牌貨吧？

佩服！

楚君羨眼睛余瞥見邊小人崇拜的小眼神，眼底泛起漣漪。

……就不能矜持點嗎？

怎麼時刻都不忘勾引他的？

黎憂：“？？？”

“沈大人。”

孫夫人帶著孫氏族人走過來與楚君羨打招呼。

是正二品總兵夫人，自然不需要對“沈斌”行禮的。

能親自出府迎接就是非常給錦衛面子了。

“沈斌”對葉氏拱手，“孫夫人，本奉太子殿下的旨意來孫府送上奠儀，殿下對孫將軍英年早逝深痛心，也請孫夫人節哀。”

他半個字不提孫敬忠的死因，也是給孫府留了面子。

更顯得他此次前來，主要目的是祭奠，調查不過走個場子。

孫夫人眼里劃過什麼，用帕子捂著臉，似忍著悲傷和啜泣，“太子殿下的恩德，妾銘五，也有勞沈大人專門跑一趟了。”

“府里已經備好熱飯，沈大人請。”

“孫夫人，請。”

一行人浩浩地進了孫府。

孫府是個五進的大宅子，影壁、紅木圓柱，和閣樓屋檐雕刻都很新，若非掛滿了白布，這座宅院是氣派又奢華。

想來是孫敬忠發達后，重新修繕了宅子。

可世事無常，他又何嘗能想到，自己會在最志得意滿的時候暴斃呢？

黎憂跟在楚君羨邊，眸不聲地打量著四周和在場的所有人。

孫夫人先帶著楚君羨到靈堂上香。

“孫夫人，太子殿下命本替他來看孫將軍最后一眼，夫人看是否方便？”

葉氏似早就預料到會如此，表并無異樣，很爽快地應了。

只是剛想陪同楚君羨進去，就被他以不想孫夫人再景生為由給婉拒了。

葉氏也不強求，只讓管家帶這位京城來的錦衛鎮使去看孫敬忠的。

黎憂也被留在靈堂前，楚君羨進去時看了一眼。

黎憂朝他微微頷首，示意他不需要擔心，沒什麼問題的。

只沖“沈斌”的面子，孫夫人再看不慣再討厭，也不敢隨意為難的。

不過，此番跟著楚君羨來孫府是為查清孫敬忠的死因，孫夫人作為他的妻子，地位舉足輕重，與接是絕對必要的。

黎憂仿佛看不出孫夫人對的疏離和排斥，掀開斗篷帽，那張清麗致的容頓時讓素白的靈堂都明亮了幾分。

烏發如瀑，只用一玉簪挽著，素雅如白芙蓉。

咳，先前在馬車上一通胡鬧，那華的紅早被太子爺給撕碎片了。

正好，黎憂想著怎麼說也是去人家府上祭奠，總得給人面子，穿紅戴金是怎麼回事？

便不搭理某位饜足如千年老狐貍的太子爺嫌棄的目，換上了素凈的。

就是，黎憂哪兒能想到自己一條咸魚社畜有一日還能跟個大男玩馬車play。

畢竟從前也只在某棠文看過如此刺激又經典的橋段。

不行，不能想了，再想要冒鼻了。

黎憂努力調整營業狀態，上班期間，拒絕。

此時，不管是孫氏族人，還是永平府的員們都忍不住將視線落在上，眼里全是驚艷。

傳言，這位“素素姑娘”曾是揚州瘦馬，這段，這容貌，嘖嘖，“沈鎮使”還真是好艷福啊！

黎憂沒在意其他人的視線，扶著小蝶的手走近葉氏，嗓音清雅婉，“孫夫人，請節哀。”

葉氏看都沒看一眼，敷衍道：“素素姑娘有心了。”

然而，黎憂像是沒眼似的，看不懂葉氏的拒絕，哀哀地嘆道：“孫將軍就這麼去了，孫夫人以后該怎麼辦才好呢？”

葉氏角下撇，是反也是不屑，只是曾經貴的教養讓不能指著黎憂的鼻子讓滾，污染的眼睛。

也是并不想得罪“沈斌”這個錦衛鎮使。

葉氏強忍著厭煩的語氣，“這就不勞素素姑娘擔心了。”

黎憂此刻的臉皮猶如銅墻鐵壁，“唉，同是人，我也是想到夫人的不容易，這麼年輕就守寡，以后漫漫余生，該有多難。”

之前黎憂在馬車上問過楚君羨，沈斌的外室是個什麼樣格？

太子爺任的一句“孤怎麼知道，你順便”讓臉一片空白。

咱就說，這位爺能不能專業點？

不過，還好有個靠譜的“導演”范千戶。

總之就是一句話——怎麼白蓮怎麼來。

演戲啊，專業的，接下來請欣賞的表演。

葉氏臉僵住，死死揪著帕子，才不至于一掌扇到黎憂的臉上去。

一個卑賤骯臟的揚州瘦馬，沒名沒分的外室，竟敢在這個二品誥命夫人面前自稱什麼我啊你。

還敢同？

也配？

葉氏仿佛被喂了一口餿飯一樣，偏偏“沈斌”還沒出來，也不能甩袖走人。

黎憂清純弱地在葉氏的底線上不停地蹦跶，“對了，孫夫人，我聽說還有位二夫人是嗎？”

“什麼二夫人？”

葉氏再忍不住了，眼神冷得能凍死人，聲音都拔高了幾分，“不過就是將軍一個賤妾罷了。”

黎憂似被嚇愣住了，“可、可我聽說二夫人是孫將軍下聘禮納府的二房。”

葉氏冷笑，“本夫人可沒喝的敬茶，自古以來的規矩，正室不認，納妾就不作數，就算將軍再抬舉，也不過是個沒名沒分的外室罷了。”

最后一句話，葉氏還加重了語氣，赤地在諷刺黎憂。

黎憂臉微白，晃了晃，似被打擊到了。

人雙眸含淚，弱不勝，著實讓人心疼。

葉氏皺眉，不知是不耐還是懊惱，也擔心因此得罪了“沈斌”。

不僅葉氏擔心，孫氏的族人也怕“沈大人”待會兒出來見到自己的妾眼淚汪汪，以為是他們孫家欺負人。

若從前孫敬忠還活著，孫家自然不怕一個鎮使。

但現在沒了孫敬忠，孫府就跟從前的宣武將軍府一樣一落千丈，哪兒得罪起錦衛？

孫氏族長的老妻鄭氏扶著孫的手連忙走過來，不悅地瞪了葉氏一眼，對上黎憂時則川劇大變臉似的，滿是討好和諂。

“姑娘莫怪，老這堂侄媳婦是悲傷過度了，才會緒偏激些，絕不是有意要冒犯姑娘的，姑娘千萬別介意。”

一個二品誥命夫人甩一個外室的臉，還要給道歉不？

孫夫人的臉漫起怒火，但被鄭氏狠狠一瞪，又不得不暫時忍下來，不想節外生枝。

黎憂揪著帕子，弱弱地說：“是我說錯話了，冒犯孫夫人了。”

“沒有沒有，我們都知道姑娘是好心的。”

鄭氏又解釋道，“姑娘有所不知，老那可憐的堂侄，明明前途無限，都是被喬氏這個天殺的掃把星給害了啊！”

“要不是狐將軍，老那可憐的堂侄子怎麼會年紀輕輕就去了，真是造孽啊！”

鄭氏傷心得很真心，畢竟孫敬忠有出息，步步高升，他們孫氏的族人也能獲益。

原本，他們孫氏應該很快就能回京城，重現祖輩的風。

可現在，一切都沒了啊！

別說葉氏了，包括鄭氏在的所有孫氏族人現在都恨毒了喬氏。

所以，之前葉氏罵喬氏是個賤妾，孫氏族人并沒人出來給說。

鄭氏捶頓足，“早知道會有今日的災禍，老當年拼死也要攔住將軍娶那個狐子啊！”

黎憂敏銳地捕捉到鄭氏在說這話時，葉氏眼里劃過一譏誚。

想來，當年孫敬忠要娶二房，孫氏族人為了討好他，都是全力支持，并不斷給葉氏施也同意的吧。

如今，孫敬忠死在喬氏的上，一切的錯誤又全是喬氏的了。

這些人啊……

“原來如此。”

黎憂像是個被寵壞又不懂人世故的小外室，口無遮攔地說：“唉，想來二夫人也不是故意的，畢竟孫將軍也是的丈夫，怎麼愿意出這種事呢？”

“再說了，這夫妻房中事也是天經地義的……呀，孫夫人，這孫將軍平日真的沒問題嗎？我以前曾聽說，那種事導致男人沒了，不是因為男人本就不行，就是吃藥了？”

葉氏和鄭氏兩人臉齊齊空白一片。

這、這是一個正常的子應該在大庭廣眾下說的話嗎？

哦，抱歉，不是正常子，就是個揚州瘦馬兼外室。

葉氏咬牙切齒，恨不得讓人把黎憂給趕出去，跟這種沒沒臊的人多說一句話，都是對整個人的侮辱。

鄭氏就算再不想得罪“沈斌”，但也實在接不上黎憂的話。

不過，孫敬忠的到底有沒有問題？

鄭氏狐疑地看向葉氏，應該最清楚的吧？

葉氏又又氣，忍不住吼了黎憂，“素素姑娘，請慎言！”

“沈大人的家事本夫人原是沒資格管，但還是請你告訴沈大人，給你請個教養嬤嬤，好好教一下禮義廉恥，別把你揚州花樓那一套帶到京城去，省得沈大人也跟著丟人。”

“什麼丟人？”

楚君羨從停放棺槨的堂出來，就見葉氏兇得跟母老虎一樣在吼黎憂。

而他那個沒出息的太子妃瑟瑟發抖猶如小綿羊，可憐極了。

太子殿下上的冷氣頓時颼颼往外冒，迫人的氣勢得靈堂所有人都不過氣來。

孫族長忍著頭皮發麻地上前一步，對楚君羨拱手，“沈大人，誤會誤會！”

楚君羨似笑非笑，“本還沒說什麼，孫族長就知道本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