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廷宸的電話是第二天中午打過來的。

剛打了放學鈴，學生們一窩蜂沖出去，往外邊跑。

這邊學校沒有管飯，中午放學都是各回各家，好在離的也不是很遠。

辦公室的老師也都收拾好離開，就只剩寧窈一個人坐在座位上。

看到手機上的來電顯示，趕接了，“阿宸哥，怎麼了？”

隋廷宸輕笑了一聲，“別張，不是要告訴你什麼壞事。”

寧窈有點尷尬，不過也松了口氣，“沒張，我有什麼好張的。”

隋廷宸說，“不過給你打電話，雖說不是壞事，可也還是跟江玄清有關。”

寧窈心又一吊，“他怎麼了？”

隋廷宸說，“他出院了，應該是回去休養了，不是什麼大事兒，只是告訴你一聲。”

“出院了？”寧窈很意外，“不是說傷的很重？這才治療幾天就出院？”

隋廷宸像模像樣的嘆氣，“現在江玄清跟他爸斗法，估計戰況焦灼，事很多，不能始終在醫院耽擱。”

寧窈眉心皺起，“簡直是胡鬧。”

“可不就是。”隋廷宸附和著，“他傷的那樣重，本來那條能保住就已經不錯了，結果還這麼不當回事。”

他咂咂，“不過也說不準他這是破罐子破摔，知道救不回來了，干脆擺爛。”

寧窈抿一條線，聲音很弱，“他不應該是這樣的人。”

隋廷宸語氣帶笑，“誰都不是無堅不摧的，他那樣驕傲，又了這樣的打擊，遭不住也正常。”

從他語氣里可聽不出一丁點的同，甚至還帶著幸災樂禍，“不過窈窈啊，他出了院，可能消息我就不好打聽了，以后未必能及時的跟你信息共。”

寧窈還是的，“我也并不太想知道跟他有關的事。”

隋廷宸笑著，“這樣就好，這才是我妹子，拿得起放得下。”

他那邊也忙，再沒多說，電話掛斷。

寧窈把手機直接關了機，本來就鬧心，這回更鬧心了。

在辦公室里又坐了一會兒，突然聽到了顧南晉的聲音，“怎麼還不走，就剩你自己了。”

寧窈抬眼看他，站起了，“你怎麼來了？”

兩人一起往外走，顧南晉說，“剛才去別的村子，回來路過這邊，進來看看，沒想到還真上你了。”

他向來能察人心，盯著寧窈看了幾秒，“怎麼了，又發生什麼事了，看你緒不太好。”

“也沒什麼。”寧窈找了個借口，“六年級的扎西老師，今天妹妹找過來，抱了個孩子，好像是孩子有什麼問題，要借錢去看病。”

“扎西老師？”顧南晉對有印象，“隔壁村的，我有聽說，妹妹沒做產檢，孩子生下來就不對勁兒。”

這邊的人醫療觀念不重，懷了孕一般都是等到生了才去鎮上，中間產檢大多數的人都不會去做。

顧南晉想了想，“等晚一點我讓村長去打聽打聽，看看到底什麼況，如果能幫也就順便幫了。”

他抬手在寧窈肩膀上拍了拍，“別因為這種事糟心，你若見的多了，就會發現這種事很多，我們不是神，有時候也無能為力。”

倆人回了村子里，有同事過來找顧南晉，好像是某個賬號下的宣傳視頻小火了，有網友開始聯系他們，也想參與到這次的扶貧項目里來。

在桑麻家門口分開，兩個小姑娘已經回來了，就坐在桌旁。

沒看到桑麻，寧窈洗了手過去，“你媽媽呢？”

最小的姑娘抬眼看他，“媽媽去哭了。”

寧窈一愣，“為什麼？”

大一點的孩子說，“去看爸爸了。”

寧窈恍然回過神來，桑麻的老公早年因病過世，這地方沒有公墓，要麼水葬，有些人會天葬，但大多數都是直接埋掉。

之前跟桑麻閑聊天，曾給寧窈指過自家男人所埋的方向。

寧窈照顧著兩個孩子快點把飯吃了，又讓們自己在家玩，然后順著之前桑麻給指的方向找了過去。

離的稍微有點遠，走了好一會兒才看到一個個的小土堆。

附近村子里過世的人大多都會埋在這邊，也沒有傳統意義上的墓碑，只有一塊木頭在土堆前，下葬的時候上面應該有逝者名字或者生平。

但是風吹日曬的，寧窈放眼過去，木頭上已經的，什麼都看不到。

桑麻坐在一個小土包旁邊抹著眼淚。

寧窈第一次見哭，這人撐起整個家，脊梁都快被彎了，但始終堅強。

這是第一次流出脆弱的模樣。

寧窈走過去坐在旁邊，也不知如何安，就只把的手拉過來。

桑麻用帶著口音的普通話說，“就這麼走了，以前總吵架，早知道就不吵了。”

寧窈只垂著視線看著糙的手，表恍恍惚惚，忍不住想到了江玄清。

這世界上哪有那麼多早知道，試卷都是寫完了才看到答案，分數已經下來了，哪有更改的機會。

桑麻絮絮叨叨說了一堆，都是回憶以前那些好的日子，說起來的時候眼淚就停了，角含笑。

可能是怕繼續說下去招人煩，最后停了下來，著寧窈的手，“你和顧先生要好好的啊，最近是不是吵架了，別吵架，哪有什麼必須要贏的事，你低一次頭，他低一次頭，就都好好的。”

普通話不標準，發音怪異，可道理端端正正。

只是，一個道理并不適用所有的況。

寧窈垂著頭一言不發，從前的沒有低頭過麼，現在的江玄清沒低頭麼。

倆人都做過退讓，也沒有說吵架一定要贏，只是想要把傷疤接過去太難了。

很多時候玉碎容易，瓦全很難。

等了一會帶著桑麻回去，離開了那個小墓地，桑麻又恢復從前的樣子，吃完飯開始忙里忙外。

寧窈站在院子里發了會呆，才又去學校。

半路把手機拿出來，原本是想開機，但猶豫一下，還是算了。

總是反反復復去看訂票系統，反反復復去翻江玄清的微信，實在沒意思。

有時候想想這手機買的就多余，沒有的時候也就不惦記了。

裹了裹上的服，邊沒人，有些話也就從里溢出，“江玄清啊，要不你還是趕結婚吧，你結了婚，我也就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