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描淡寫的四個字，卻讓棠許略頓了頓，再抬眸看他時，忽然微微站起來，朝他所在的方向湊了過去。

棠許看著他，“每天等那麼久，卻最多只能見上一會兒，你都不介意嗎？”

“嗯，不介意。”燕時予說。

“為什麼？”

燕時予平靜地跟對視著，聲音沉穩低緩：“能見到，就很好。”

棠許靜了片刻，輕輕笑了起來，“燕先生要求這麼低的嗎？”

“很低嗎？”燕時予說，“那麼，你大概是會一直滿足我這個要求的？”

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卻如同承諾。

一個關于永遠的承諾。

所以棠許忍不住恍惚了一下。

和他之間，會有永遠嗎？

而燕時予清楚地將棠許眸中的恍惚看在眼里。

他并沒有多說什麼，也沒有固執等待的回答，只是手將筷子遞到了面前。

棠許緩過神來，接過他遞過來的筷子，嘗了一口他帶過來的菜，抬眸笑了起來。

“好好吃。”說。

燕時予看著，溫言道：“那就多吃一點。”

“好。”棠許說。

……

樓下的停車場里，高巖正坐在車子里拿著手機刷新聞，忽然聽見車窗傳來靜，扭頭一看，見到燕時予，連忙解鎖讓他上車。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上車的只有燕時予一個人。

高巖不由得朝后方看了看，確定沒有棠許的影后，才轉頭看向燕時予，“棠小姐還不準備下班嗎？”

“嗯。”燕時予只應了一聲。

高巖不由得疑，“最近到底在忙什麼啊？一間貨運公司，有什麼事值得忙這樣？”

他一邊嘟噥著，一邊發車子，待到將車子駛出停車場，才又道：“段先生剛剛打過電話來，說在酒莊等你。”

燕時予又應了一聲，便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高巖也拿不準此刻他是什麼心思心，只能一時不再說話，安靜地開車向前。

車子抵達酒莊，燕時予準時睜開眼睛，推門下車，上了樓。

推開尾房的門，段思危開了酒點著煙，正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機。

聽見開門的靜，他也懶得回頭，只是道：“來得夠早的啊，我還以為你不到凌晨不會出現呢。”

燕時予沒有回應他，只是在他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打開了桌子中間的一摞資料。

段思危懶洋洋地抬眸瞥了一眼他的作，說：“棠許最近從醫院調走了宋雨廷生前的醫療記錄，以及病房門口的監控資料。我也不知道拿這些來做什麼，但我還是幫你找了一份，萬一你有需要呢？”

段思危說完，丟了一個U盤過來。

燕時予并沒有手去接。

他只是想起了棠許剛才坐在辦公室里，盯著電腦屏幕的形——

難道，就是在看這些？

“你說這是想干什麼？懷疑宋雨廷的死有什麼蹊蹺嗎？”段思危微微坐直了，道，“如果有這種懷疑，為什麼不直接告訴你，而是要背著你，自己調查？”

;段思危顯然已經思索過來龍去脈，不等燕時予回答，自己直接就給出了相關分析：“難不，是不敢告訴你？可是為什麼不敢告訴你呢？明明告訴你有這麼多好，你可以幫那麼多，為什麼不要，偏要自己費力不討好地去調查？”

“你想說什麼？”燕時予開門見山地問道。

段思危重新靠進了沙發背里，也不再兜圈子，“該不會是懷疑，宋雨廷的死，跟我們有什麼關系吧？所以才這樣心積慮地瞞著你，自己調查，因為害怕求助你之后，更無法得知真相！”

“不會。”燕時予說。

這樣篤定的三個字讓段思危高高挑起了眉頭，“你憑什麼這麼肯定？”

“如果有懷疑，會直接問我。”燕時予道。

段思危表示無法理解，“如果是你，你會直接去向你懷疑的兇手求證嗎？”

“我不會。”燕時予說，“但是會。”

聽到他這樣確信棠許的行事風格，段思危擰著眉頭思索了一會兒，才又道：“那你怎麼解釋瞞著你自己調查的事？”

“有自己的考量。”

段思危忍不住倒深吸了一口氣。

他心里莫名有些想罵人——

明明燕時予只是簡單說了幾句話，為什麼他總覺得莫名其妙被秀了一臉？

他依然還有不服，“是在見過江暮沉之后才開始調查這件事的，可見江暮沉就是的信息源。那可是江暮沉！他那麼恨你，那麼厭惡棠許，怎麼會好心給棠許提供這樣的訊息？除了離間、折磨你們，我想不出別的理由。你確定，經過江暮沉的離間之后，棠許還會這麼相信你？憑什麼相信你？連你是誰，你從哪兒來，你將來要到哪里去都不知道——”

說到這里，段思危忽然頓了頓，隨后又看向燕時予，“你不會把什麼都告訴了吧？”

燕時予靜默片刻，才淡淡應了聲：“沒有。”

“那你憑什麼確定會這麼相信你？”段思危險些站起來，“說不定現在早就已經——”

“我說了，不會。”

燕時予直接打斷了段思危的話。

段思危噎了一下，心頭忍不住又了句。

怎麼回事，怎麼他越是質疑，越是被秀？

段思危雙手撐在面前的桌子上，傾向前看向燕時予，“看在咱們倆這麼多年關系的份上，你能不能明確告訴我，你對棠許這麼死心塌地的理由是什麼？到底為什麼這麼重要，這麼不可被替代，這麼神圣不可侵犯？是救過你的命嗎？”

這是段思危的質疑，也是真誠的提問。

哪怕明知道燕時予大概率不會回答，他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因為實在是費解到了極點，哪怕他不是一個執著追尋答案的人，也忍不住因為這個未知的答案抓心撓肝。

只因抓著這個答案的人是燕時予。

承了那麼多一路走到今天，這樣冷靜、理智、冷漠又孤獨的燕時予，究竟是為什麼，為了一個棠許，陷這樣的思里面？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這一次，燕時予竟然給了他回答——

“對，救過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