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臉再好看，也終將老去，不能留個一兒半，天天兩人四目相對，時間久了總會厭煩。

陸老夫人滿心不悅，明顯掛臉了。

顧傾城見老太太一直盯著自己，一言不發，但臉幾經變幻，先是驚艷贊許，而后凝重嚴肅——越發肯定老太太知道了什麼，是來拷問的。

反正最壞的結果也就是被棒打鴛鴦，厚著臉皮不理就行了唄，陸君堯也不勉強必須跟陸家搞好關系，所以僵就僵吧。

這麼一思量，顧傾城坦然許多，而后莞爾一笑主開口：“媽，您恢復得怎麼樣了？”

一聲“媽”喚醒了陸老夫人游離的思緒，看向小兒媳，淡淡開口：“聽說你連自己親媽都不喊了，喊我這個婆婆倒是自然。”

顧傾城笑意一怔，但很快恢復，“我跟顧家的關系，您不是早就知道嗎？難道您覺得那樣的父母還值得我留？”

“可他們終究生養了你。”

“是，所以等他們老了病了需要贍養時，我還是會盡到法定義務的。”

這一點，跟陸君堯之前也聊過。

既然緣關系無法在法律上斷絕，那就逃不掉贍養父母的義務。

但到底是錦玉食地供著，還是茶淡飯地混著，全看心了。

陸老夫人眸意外，“你看著弱，子倒是個狠絕利落的。”

顧傾城臉落下來，“我若是不狠，恐怕現在已經土化灰了。”

陸老夫人沒說什麼，只是落下眼眸看向桌上的飯菜，“吃飯吧。”

吃飯？

顧傾城驚訝，正事沒談這就吃飯？

可吃不下去。

于是沉頓一下，再次主進攻：“您特意找我來，應該不是單純為了吃飯吧？”

老夫人已經起筷子，聞言抬眼看向，“都說你聰明，那你覺得我找你來是為了什麼事？”

顧傾城心跳微，但定了定神還是大膽猜測，“您是不是知道君堯撒謊不能生育的事了？也知道其實是我的問題？所以您今天找我，既是興師問罪，也想勸我知難而退……”

說完這話，顧傾城心里還是張的。

怕自己萬一判斷失誤，那就是不打自招，弄巧拙，后面留給陸君堯的爛攤子就更難收拾了。

但幸也不幸的是——猜對了！

陸老夫人臉明顯吃驚，盯著靜默了兩秒，譏諷一哼：“你還真是聰明，我以為君堯只看中你這張臉。”

顧傾城著混的心跳，從容不迫地應對：“您太小看自己兒子了。”

“可聰明有什麼用，你不能懷孕生育，再聰明不也后繼無人嗎？君堯是喜歡小孩子的，你看他跟康康的相就知道了。他現在被沖昏了頭腦，不愿給你力，才說什麼不想生，做丁克好，你看過個三年五年，等膩歪了，厭煩了，他會不會改變想法。”

窗戶紙一捅破，老太太就直抒臆了。

顧傾城靜靜地聽著，等老夫人話音落定，直接問：“所以您的意思呢，讓我必須離開他？”

陸老夫人被這般沉穩淡定弄得有點無措。

本覺得自己站在高，顧傾城該是張慌，唯唯諾諾的態度。

可現在不是，理虧還一副從容不迫的架子。

老夫人心里不悅，直接反問：“那你覺得呢？你的家世背景配不上也就算了，如今又不能生，你就那麼心安理得地耽誤他？”

顧傾城點點頭：“您說得對。”

陸老夫人：“……”

“但現在他對我還沒厭煩，如果我強行離開，對他而言無疑是沉重打擊，他知道是您棒打鴛鴦，肯定對您也會……”

顧傾城看著老夫人，見臉越發沉，后面的話趕打住，頓了頓換了個說辭：“您自己的兒子您最了解，以他的格，只怕到時候又是天翻地覆了。”

老夫人沒好氣地說：“那你就不能別讓他知道？就說你不他了，或者移別了。”

顧傾城沒有生氣，反倒笑了笑：“媽，您兒子有那麼好騙嗎？放眼全城，我還能找到比他更優質，對我更好的男人？只要找不到，他就不會相信我移別。”

陸老夫人見有條不紊地見招拆招，還句句有理有據，當即噎得答不上來。

顧傾城擔心老太太的，畢竟剛完大手還在恢復期，于是緩了緩又扔出一顆甜棗。

“媽，我不知道您從哪里得到的消息，說我不能生育——但其實也不全對。”

老太太抬眸看，臉緩和：“什麼意思？”

“我是因為腺癥不容易懷孕，沒說完全不可能，而且我一直在積極治療，調養，中醫西醫都看了，您小兒子還在想辦法幫我找更好的醫生，總會有辦法。”

顧傾城說這些，不是刻意討好陸老夫人，只是實話實說。

能理解老太太的想法，所以也愿意跟好好通。

老太太冷冷地道：“君堯帶你看的醫生，肯定已經是業界權威了，如果他們都沒辦法，那你這希渺茫。”

“也許吧，但我們結婚還不久，就算生理健康的夫妻，也不能保證這麼快就懷上，您太心急了。”

“……”陸老夫人看著，真是越看越氣——簡直伶牙俐齒。

但又不得不承認，如果強行棒打鴛鴦，肯定會激怒小兒子，到時候拆不拆的散他們另說，但陸家大是必然的。

這一招行不通。

可萬一耗下去一直懷不上呢？

這把老骨頭，也不知還有幾年活頭，就想閉眼前看到小兒子也有后，再抱抱小孫子或小孫，就安心歸西——難道沒指了？

老太太有點抑郁，也沒了吃飯的胃口，沉默片刻后嘆息道：“都是孽緣……你說你怎麼就跟君堯看對眼了，把我好好一個外孫弄得一蹶不振，把他們舅甥關系攪得不共戴天，罷了你還不能生孩子，偏偏我還拿你沒辦法……”

這番慨讓顧傾城啞口無言。

因為對陸家而言，的確是個“禍害”。

換位思考，站在老夫人的角度，可能比老夫人現在更生氣，更憤怒，哪怕冒著跟兒子斷絕關系的風險，也要把這樣一個“禍害”驅逐出門。

可老太太沒有。

這無奈攤手長吁短嘆的模樣，竟有點可可，又讓顧傾城深疚。

“媽，要麼我給您出個主意吧。”顧傾城忽然開口，看向老太太。

陸老夫人抬眸看，深深懷疑：“你給我出主意？什麼主意？”

“您給我三年時間，我會積極努力地治病，也會……嗯，積極努力地跟您小兒子造人，如果三年后依然沒懷上，我會主離開他的。”

“三年？”陸老太太吃驚，冷嘲道，“你這是給我畫餅呢！我這把老骨頭未必能活三年，你想拖死我算了。”

“媽，不會的，您好好保養，一定長命百歲。”顧傾城微笑著，看似哄人，實則真心。

也不知為什麼，明明曉得陸老夫人對其實是不待見甚至厭惡排斥，可就是對老太太恨不起來。

相反，確實發自肺腑地盼著老太太壽比南山。

陸老夫人盯著，眼神頗為意外，但又帶著點防范。

“你說話算話？”

“嗯，一定，不信的話我可以給您簽字畫押。”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陸老夫人盯著，生怕反悔，“我真人擬協議了。”

顧傾城很爽快地點頭：“可以，我一定簽，三年為期，如果我還是沒辦法懷孕生產，我會主離開陸君堯。”

“哼！也許不到三年，那混小子就醒悟了。”陸老夫人冷哼著說。

顧傾城不計較這話，還是沒心沒肺地笑著：“如果這樣更好，他要是醒悟了，不我了，我也保證不糾纏他。”

陸老夫人沒說話，但眼神一直盯著，心里對眼前人的看法又有些轉變。

顧傾城見擺平了老太太，這才抬手說：“吃飯吧。”

老太太心里極其不爽，明明自己來勢洶洶，結果被掌控全場。

可再不爽也沒辦法，打電話代出去，等們兩人吃完飯，律師已經帶著擬好的協議過來了。

顧傾城略地掃了眼，很干脆利落地簽字畫押。

“這下您放心了。”把協議遞過去。

陸老夫人看完協議收起，盯著說：“難怪君堯對你五迷三道的，你這七竅玲瓏心，連我這個識人無數的老太太都被你拿了。”

“媽，我沒有拿您，我是用真心換真心。”顧傾城說完，還不忘再給老太太一個的電眼。

陸老夫人板著臉，直接拆穿：“呵，這年頭還有真心？你別忽悠我這個老太婆了。”

丟下這話，老夫人拿著協議起，不客氣地道：“你自己回學校吧，我累了，要回家歇著。”

話落不等顧傾城回應，老太太便高傲地揚長而去。

周管家覺得歉意，對顧傾城頷首鞠躬，轉趕跟上。

目送著人都走了，顧傾城回過頭來，長長舒了口氣。

攤開手，掌心都是汗，不由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