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話時長變三分鐘的時候。
才終于找到一句,“我有認識很久的律師,在出國前我咨詢過他財產問題,他在這幾天才給了我答復,說如果我執意要做個傻子,也不是沒有辦法,所以我現在想,我大概可以立一份囑,如果死掉的那個人是我,我的財產、我車庫里所有的車,包括我的,全都歸你。”
沈枝意眼淚戛然而止。
完全懵住,生平第一次聽這樣奇特的告白。
看著屏幕,卻發現周柏野臉上沒有一點開玩笑的痕跡,他甚至是笑著的,似終于找到安的話而十分滿意,偏著頭問,“不會有任何人跟你爭,所以,不要掉眼淚了好嗎,你這樣,我會因為沒法幫你眼淚,而懊悔的想死掉。”
他確實是在國外待過的。
像是舞臺劇一樣的臺詞。
又像是沉船前,杰克對的真摯表白。
不過哪有礁,不過是幾滴眼淚,就輕易換來這樣的話語。
沈枝意看著他。
不知該擺出什麼表。
許久,才嘆了口氣,對屏幕那頭的人說,“你回來的話,可以陪我去給板栗送花嗎,我打算跟兔乃一起,幫他買一塊墓地。”
他完全不懂你。
更無法共你。
但比起那個在醫院跑來握住你手的人。
唯一的勝算就是,他完全的、盲目的你。
哪怕是希臘神話里的杜莎,最害怕的都是人的眼。
就算對視一萬秒,里面也只裝著人的臉。
沒人拿他有辦法,神明都不行。
Chapter63.
沈枝意參加過的葬禮,是遠房到不能更遠房的親戚,坐了一個半小時的公車,才被外婆領著下了車。
那是一場讓沈枝意覺得很熱鬧的葬禮,搭臺子唱大戲,晚上還有歌手過來唱歌,劣質音響一直放著你快回來,參加葬禮的人沒一個覺得不對,糙圓臺下面就放著圓桌,塑料布蓋上吃飯,掀開就是一堆人嗑著瓜子打撲克。
外婆拉著的胳膊,低聲對說一會兒要在團上跪下,喊聲外姑,磕三個響頭,再上香。
懵懂卻還是完全照做,手地磕完三個頭后,看見站在一側手里夾著煙的老阿叔捂著眼睛,像是哭了,又像是被煙給熏到了。
外婆說,死亡是沒有聲音的,所以離別需要聲音。
板栗離開的聲音并不重,沒人唱大戲,也沒人唱歌,前不久才一起聚過的朋友帶著花在他墳前走一遭,離開的時候天上下起了陣雨,沈枝意扭頭,看見雨點落在他的墓碑上,兔乃撐著傘突然說那是板栗給他們打的最后一場架子鼓。
回去后,林曉秋微信上聯系,分八卦:你知道嗎,ruby今天離職了,懷上了隔壁項目組老大的孩子!
沈枝意看著屏幕很久,才問:隔壁項目組老大?
林曉秋:對啊,他上周剛離婚,今天就帶ruby去民政局領證了,你沒看朋友圈?
沈枝意沒有,事實上離職當天,就對ruby設置了不看的朋友圈以及不讓看自己的朋友圈。
對此震驚,林曉秋卻覺得很正常:之前就發現啦,ruby其實沒安全的,哪怕都已經了高層,還總是會說寂寞孤單之類的話,我聽別人講每年生日愿都是早點結婚生子,估計蟬知的小郁總完全沒有娶的打算,就另謀高就咯。
林曉秋這個八卦分完沒兩天,沈枝意就在面包店見了ruby。
跟往日有所不同,沈枝意起初都沒認出來,直到被喊了一聲名字,才發現一直站在自己對面的人是ruby。
工作的時候兩人沒什麼話好講,現在已經不是上下級關系,沈枝意更沒什麼話好說,倒是ruby東扯西扯,最后才繞回正題,問沈枝意,郁從軒是不是已經結婚了。
沈枝意微愣,有些茫然地搖搖頭,誠實地說也不知道。
晚上和周柏野視頻通話,把偶遇ruby的事講給周柏野聽。
周柏野顯然沒什麼興趣,盡管看著屏幕,但也只是在停頓的時候,敷衍地說聲嗯表示自己在聽。
屢次三番下來,沈枝意便不再講,學他的作,看著屏幕。
周柏野失笑,“怎麼了?”
沈枝意不吭聲,手指屏幕。
周柏野后仰,捂著臉,裝得很刻意,“要被你弄死了姐姐。”
沈枝意卻盯著鏡頭。
發現周柏野瘦了,他臉頰本來就沒什麼,也不知道是燈原因還是隔著屏幕,此刻看起來更加消瘦。
從沙發坐到地上,雙手托腮,手肘撐著桌面。
“周柏野。”
“嗯?”那邊的人也學托著腮,他穿著淺藍短袖,口印了一條波浪形的紅線,湊近看才發現是心電圖。
兩人本沒什麼重要的事可講。
談說本質上就是無聊的事反復說。
說今天吃了些什麼,周柏野就嘆氣說自己也很想吃。
聊著聊著從坐著變了躺著,沈枝意高舉著手機,完全不管自己在視頻里是什麼形象,一雙眼睛只盯著周柏野看,又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在啊,你別一直喊行麼。”
“為什麼?”
周柏野看眼鏡頭,聲音沒,就這麼明目張膽地說,“喊了你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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